第108章 金陵·鏡像與斷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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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歡?"
    這個稱呼像一記悶雷擊中我的胸口。艾斯特·杜蘭德——039號,葉蓁的另一個女兒,阮清的孿生姐姐——就這樣站在巴黎公寓的門前,用我從未聽過的昵稱呼喚我。
    阮清先反應過來:"你...認識他?"
    艾斯特的目光在我們之間遊移,最後落在我臉上:"你的眼睛...和照片上一樣。"她退後一步,"請進來吧。"
    公寓比想象中寬敞,落地窗外是巴黎的天際線。一架三角鋼琴占據客廳中央,牆上掛滿樂譜和照片。我的視線立刻被鋼琴上方的小提琴吸引——與葉蓁那把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琴弦完好。
    "那是..."阮清指向那把琴。
    "複製品。"艾斯特輕聲說,"根據記憶中的樣子定製的。"她轉向我,"你們帶了原件?"
    阮清遞過琴盒。艾斯特的手指在觸到琴身時微微發抖,當她看到"葉蓁1994"的刻字時,一滴眼淚砸在琴麵上。
    "我找了它二十年。"她撫過斷裂的琴弦,"領養父母說這是我的生母留給我的唯一物品,但五歲時被我不小心摔壞了..."
    "不是摔壞的。"阮清說,"是哀悼的儀式。"
    艾斯特猛地抬頭:"你們知道她?知道葉蓁?"
    "我們的生母。"阮清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也是他的..."
    話在這裏卡住了。我站在兩個女孩之間,突然意識到一個荒謬的事實:艾斯特看上去二十五六歲,而我三十出頭。在生物學上我是她父親,現實中我卻隻比她大十歲。
    "茶還是咖啡?"艾斯特生硬地轉換話題,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尷尬。
    "茶,謝謝。"阮清說,然後補充,"他喜歡黑咖啡,不加糖。"
    艾斯特的手在咖啡壺邊頓了一下:"你們很熟?"
    "非常。"阮清直視她的眼睛,"比你想象的更熟。"
    廚房傳來杯碟碰撞的聲音。我站在客廳中央,像個闖入別人生活的幽靈。牆上照片吸引了我——艾斯特的成長軌跡:嬰兒時期被法國夫婦抱著,學琴,畢業,演出...沒有一絲葉蓁的影子,卻處處是她的痕跡。尤其是艾斯特拉琴時的側臉,與葉蓁那張獲獎照片如出一轍。
    "看這個。"阮清突然拽我袖子。鋼琴旁的展示櫃裏,一個天鵝絨盒子裏陳列著一根斷裂的琴弦,標簽寫著"etoie的紀念"。
    "etoie是她的小名?"我問。
    "法語的"星星"。"艾斯特端著托盤回來,"養父母說這是我的生母給我起的名字。"她放下茶杯,突然直視我,"所以,你是我父親?"
    咖啡在我喉嚨裏變成岩漿。阮清也僵住了,茶杯懸在半空。
    "生物學上...是的。"我艱難地承認,"但我十五歲時..."
    "我知道。"艾斯特打斷我,"葉蓁的日記提到過。"
    "日記?"我和阮清同時驚呼。
    艾斯特走向書架,取出一本皮麵筆記本:"領養機構轉交的。隻有前幾頁有字,後麵全是空白。"
    日記本在我們手中傳遞。扉頁是葉蓁娟秀的字跡:"給我的小星星etoie,願音樂指引你回家。"第一頁記錄著1995年3月12日:
    "今天確診了。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要離開兩個未出世的孩子。還好已經安排好一切,杜蘭德夫婦會照顧好etoie,林媛答應收養另一個..."
    日期跳到4月15日:
    "歡歡來信說他在少管所很好,還畫了幅星空給我。不敢告訴他懷孕的事,他才十五歲,不該背負這些..."
    最後一頁是5月20日:
    "今天見到杜蘭德夫婦了。etoie會去巴黎學音樂,另一個孩子留在北京。雖然心如刀割,但這是最好的安排。至少她們會活著,會幸福..."
    字跡在這裏變得模糊,像是被淚水暈染。我翻到背麵,發現一張夾在封底的照片——葉蓁與一對法國夫婦站在醫院門口,她挺著明顯的孕肚,手裏拿著小提琴。照片角落的醫院標誌讓我瞳孔驟縮:北京國際醫療中心。
    "這是..."我聲音發緊。
    "專為外籍人士服務的醫院。"阮清立刻明白,"所以她早就計劃把艾斯特送到法國?"
    艾斯特指向照片背麵的一行小字:"看這個。"
    "雙胞胎分離協議"幾個字刺入眼簾,下麵是葉蓁和杜蘭德夫婦的簽名,日期是1995年5月18日——阮清出生前一個月。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艾斯特輕聲說,"所以安排好了一切。"
    阮清突然站起來走到窗前,肩膀微微顫抖。我想跟過去,卻被艾斯特攔住:"讓她靜一靜。我剛讀到這些時,整整一周沒碰琴。"
    鋼琴上的節拍器滴答作響,像倒計時的鍾。我盯著葉蓁的照片,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她的小提琴...弦是完好的。"
    "因為那時她還活著。"艾斯特說,"斷弦是...之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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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把琴帶給你的?"
    "一個中國女人。"艾斯特皺眉回憶,"養父母說她自稱葉蓁的朋友,在我滿月時專程從北京送來這把琴和一些樂譜。"
    "林媛?"我脫口而出。
    艾斯特搖頭:"名字不記得了,但養父母說她很悲傷,幾乎不說話,隻是反複檢查我的手指,說"適合拉琴"。"
    我和阮清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媛是鋼琴家,不可能不懂小提琴。那麽送琴人是誰?
    "有她的照片嗎?"阮清問。
    艾斯特搖頭,卻突然想起什麽:"等等,琴盒夾層裏有張字條..."
    她跑向臥室,片刻後拿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回來:"一直不明白什麽意思。"
    紙條上是中文:"給小星星。琴斷心未斷,弦絕音不絕。—037"
    我的編號。但我從未寫過這樣的字條。
    "這不是我寫的。"我皺眉,"字跡像葉蓁的..."
    "但署名是你。"阮清指出,"除非..."
    "除非葉蓁以你的名義寫的。"艾斯特接上她的話,"為什麽?"
    鋼琴上的節拍器突然停了,房間裏陷入詭異的寂靜。窗外飄來街頭藝人的琴聲,竟是葉蓁樂譜上的旋律。
    艾斯特像被雷擊中:"就是這段!"她衝向鋼琴,翻開葉蓁的樂譜,"《給未出世的孩子》的主旋律!"
    琴聲從窗外飄來,與樂譜上的音符完美契合。艾斯特的手指在琴鍵上躍動,加入那段旋律。奇妙的是,盡管從未見過完整樂譜,她卻能準確無誤地演奏下去,仿佛這段音樂早已刻在dna裏。
    更令人震驚的是,阮清突然開始哼唱,沒有歌詞,隻是簡單的"啦—啦—"聲,卻與旋律嚴絲合縫。
    "你怎麽會這段?"艾斯特停下演奏,震驚地問。
    阮清同樣困惑:"不知道...感覺特別熟悉..."
    "胎教。"我突然明白,"葉蓁懷孕時經常演奏這段。"
    艾斯特快速翻動樂譜,在最後一頁背麵發現一幅小素描:病床上的葉蓁挺著孕肚拉琴,床邊站著個小女孩——赫然是幼年的阮清!
    "這不可能..."阮清聲音發抖,"林媛說我出生後葉蓁就..."
    "她見過你。"我盯著素描,"至少一次。"
    艾斯特突然捂住嘴:"天哪...你們看這個!"她指向素描角落的日期:1995年8月15日——阮清出生兩個月後,葉蓁去世前一周。
    "所以她撐到了產後..."我計算著時間,"但為什麽分開你們?"
    艾斯特翻到樂譜最後一頁,指著底部的法文注釋:"看這裏。"    阮清的眼淚終於落下。她走向艾斯特,兩人在鋼琴前相對而立,像鏡子的兩端。無需言語,艾斯特拿起小提琴,阮清坐到鋼琴前,同時開始演奏那段旋律。
    我站在兩個女孩之間,看著這對被命運分開二十五年的雙胞胎,第一次合奏生母為她們創作的曲子。艾斯特的琴聲清亮如溪流,阮清的鋼琴沉穩如大地,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填補了時光的裂縫。
    演奏結束時,艾斯特的e弦突然斷裂,發出清脆的"錚"一聲。我們同時愣住了——與葉蓁那把琴的斷弦位置一模一樣。
    "琴斷心未斷..."艾斯特輕聲念出字條上的話,突然淚如雨下,"她早就知道...知道有一天我們會找到彼此..."
    阮清上前擁抱她,兩人在午後的陽光中緊緊相擁。我退到窗邊,給她們留出空間,卻被牆上的一張地圖吸引——巴黎音樂學院周邊,用紅筆圈出了幾個地點,旁邊寫著"尋找葉蓁足跡"。
    "你一直在找她?"我問艾斯特。
    她擦幹眼淚點頭:"十八歲知道身世後就開始收集線索。養父母很支持,但他們知道的也不多。"
    "找到什麽了?"
    "隻確定她1994年在巴黎音樂學院交換學習,主修作曲。"艾斯特指向地圖,"她常去聖圖安市場淘舊樂譜,在老馬塞爾店裏認識了杜蘭德夫婦——我後來的養父母。"
    "所以他們不是隨機領養你..."阮清恍然大悟。
    "是葉蓁的安排。"艾斯特苦笑,"她選中了一對熱愛音樂的法國夫婦,確保我能學琴。"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我:"那阮清...林媛也是她特意選的?"
    三人陷入沉思。葉蓁在生命最後時刻,不僅為雙胞胎選擇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還精準地預見了她們的未來——艾斯特成為音樂家,阮清則...
    "等等。"阮清突然皺眉,"林媛是鋼琴家,為什麽我沒學琴?"
    艾斯特若有所思:"也許葉蓁不想你們太像?分開的雙胞胎,最好發展不同的..."
    "不。"我打斷她,"林媛的訃告說她車禍後手部受傷,無法繼續演奏。阮清小時候她應該已經不能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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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清震驚地看向我:"你怎麽知道訃告內容?"
    "我..."話到嘴邊又咽下。我無法告訴她,在少管所那些年,我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關於林媛——那個帶走"小星星"的女人——的隻言片語。
    艾斯特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鋼琴上的節拍器再次開始擺動,滴答聲在沉默中格外刺耳。阮清深吸一口氣:"他是我..."
    "監護人。"我搶過話頭,"阮清的母親去世後,我受托照顧她。"
    謊話像玻璃渣一樣卡在喉嚨裏。艾斯特明顯不信,但也沒追問。阮清則別過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鋼琴鍵。
    "天快黑了。"艾斯特打破沉默,"留下來吃晚飯吧?我有很多問題..."
    "我也是。"阮清勉強微笑。
    我借口抽煙來到陽台。巴黎的黃昏美得不真實,遠處蒙馬特高地的聖心教堂在夕陽中泛著金光。葉蓁的畫作裏就有這個場景,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她對巴黎如此熟悉——她曾在這裏生活,戀愛,也許還夢想過未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艾斯特遞給我一杯威士忌:"陽台冷。"
    "謝謝。"我接過酒杯,注意到她中指上的繭——職業小提琴家的標誌。
    "所以,"她靠在欄杆上,直視我的眼睛,"你十五歲,葉蓁二十歲?"
    "差不多。"
    "她為什麽...選擇你?"
    酒在嘴裏變得苦澀:"不是選擇。是意外。"
    "但她在日記裏叫你"歡歡",像是..."
    "像是戀人。"我苦笑,"少管所的看守也這麽誤會。實際上我們隻見過三次,每次不超過十分鍾。"
    艾斯特皺眉:"那她為什麽..."
    "孤獨吧。"我望向遠方,"少管所的探視日,隻有她來看我。帶著素描本和巧克力,像對待弟弟一樣。"
    "然後就有了我們。"艾斯特輕聲說,"兩個她幾乎無緣相見的女兒。"
    暮色漸濃,陽台上的風帶著塞納河的水汽。艾斯特的側臉在夕陽中與阮清驚人地相似,卻又因截然不同的成長環境而氣質迥異。
    "你恨她嗎?"我突然問,"恨葉蓁分開你們?"
    艾斯特轉動酒杯:"以前恨過。現在..."她看向客廳裏的阮清,"也許這是她唯一的選擇。一個孩子都難以安置,何況兩個?"
    客廳裏,阮清正翻閱艾斯特的相冊,兩人的笑聲偶爾飄來。這場景本該溫暖,卻讓我胸口發緊——葉蓁永遠看不到這一幕了。
    "那個紋身..."我指向艾斯特鎖骨上的星星,"為什麽和阮清的一樣?"
    "養父母說這是生母留給我的標記。"她輕觸紋身,"出生時肩胛骨上就有個星形胎記,長大後我把它紋在了更顯眼的位置。"她停頓一下,"阮清也是?"
    "她說是紀念林媛帶她看的第一次流星雨。"
    艾斯特突然笑了:"有趣。我的紋身也是因為養父母帶我去普羅旺斯看流星雨。那晚我第一次夢見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拉小提琴..."
    "葉蓁。"
    "應該是。"她飲盡杯中酒,"dna記憶很神奇,不是嗎?我和阮清從未謀麵,卻都喜歡星空,都做了星星紋身..."
    陽台門突然打開,阮清探出頭:"你們在密謀什麽?晚餐好了。"
    艾斯特的公寓小而溫馨,餐桌上的法式燉菜冒著熱氣。我們三人圍坐,像一場詭異又溫馨的家庭聚會。艾斯特舉杯:"致命運。"
    "致音樂。"阮清補充。
    "致葉蓁。"我最後說。
    酒杯相碰的瞬間,窗外的埃菲爾鐵塔突然亮起燈光,整點閃爍的星光像是某種神諭。艾斯特和阮清同時轉頭望去,這個同步動作讓兩人相視一笑。
    晚餐後,艾斯特拿出珍藏的杜蘭德家庭相冊。我們像考古學家般仔細研究每一張照片,尋找葉蓁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在一張艾斯特五歲生日照中,背景裏的書架上隱約可見中文書籍。
    "養父母一直鼓勵我學習中文。"艾斯特解釋,"說這是生母的願望。"
    翻到艾斯特十歲演出的照片時,阮清突然驚呼:"這條裙子!"
    照片中的小艾斯特穿著星空圖案的禮服,與阮清小時候某張照片裏的裙子一模一樣。
    "林媛說是她設計的..."阮清聲音發抖。
    "我的也是養母親手做的。"艾斯特同樣震驚,"她說靈感來自..."
    "星空。"兩人異口同聲。
    這個發現讓相冊從手中滑落。散落的照片像拚圖碎片鋪滿地板,每一張都在訴說葉蓁精心設計的命運軌跡。我蹲下來幫忙整理,卻在某張照片背麵發現一行褪色的字跡:
    "記住037,鑰匙在星星裏。"
    "艾斯特,"我舉起照片,"這是什麽意思?"
    她接過照片,眉頭緊鎖:"不知道...從沒注意過這些字。"
    "037是我的編號。"我說,"但"鑰匙在星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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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斯特突然跳起來跑向臥室,片刻後拿著一個小盒子回來:"養父母說這個要和琴一起保存,但從不解釋為什麽。"
    盒子裏是一把老式鑰匙,標簽上寫著"etoie"。我們三人麵麵相覷,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也許..."阮清猶豫地說,"葉蓁留下了什麽東西?一個保險箱?"
    "在哪裏?"艾斯特問,"巴黎?北京?"
    無人能答。鑰匙在我們手中傳遞,像一道無解的謎題。窗外,巴黎的夜色漸深,星光被城市燈火掩蓋。艾斯特提議我們留下過夜,她可以睡沙發。
    "不了,酒店很近。"阮清婉拒,卻在門口猶豫了,"明天...還能見麵嗎?"
    "當然。"艾斯特擁抱她,"我們有很多時間彌補。"
    回酒店的路上,我和阮清沉默地走在塞納河畔。遊船上的音樂聲飄來,竟是《玫瑰人生》。
    "艾斯特演奏過這首。"阮清突然說。
    "葉蓁也喜歡。"我回憶道,"老馬塞爾說她常拉這支曲子。"
    阮清停下腳步,轉向我:"你早就知道,對嗎?關於艾斯特的事。"
    "不。"我搖頭,"直到看到那張"歡歡"的紙條..."
    "不是這個。"她直視我的眼睛,"我是說,你早就知道葉蓁生了孩子?"
    河麵上的燈光碎成千萬片。我該告訴她真相嗎?告訴她我在少管所最後一年收到葉蓁的信,說她"懷了我們的孩子",而我以為那隻是少女的幻想?告訴她出獄後我去找葉蓁,卻得知她已去世,隻留下一個被領養的女兒?
    "歡喜。"阮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冷硬,"我有權知道。"
    "我知道她懷孕了。"我終於承認,"但不知道是雙胞胎,也不知道她把你們..."
    分開。這個詞卡在喉嚨裏。阮清的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所以你接近我..."她聲音發抖,"一開始就是因為..."
    "不!"我抓住她的肩膀,"我發誓,直到老宅閣樓發現那些畫,我才知道你是葉蓁的女兒!"
    她掙脫我的手,後退一步:"但你知道林媛帶走的孩子是葉蓁的..."
    "我以為隻有一個!而且我..."我想說"我從未想過會愛上你",但這句話在此刻顯得如此荒謬。
    阮清轉身就走,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我追上去,卻在拐角處失去了她的蹤影。巴黎的街道在午夜依然熱鬧,但我的世界突然安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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