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康複後的第三天，我正在寵物店給一隻貴賓犬剪毛，林萱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猜猜我在哪？"鏡頭一陣晃動，定格在她穿著睡衣的腿上。
    "我家沙發？"我故意逗她，"不對，我家沙發沒這麽幹淨。"
    "你過來就知道了。"她神秘地眨眨眼，"帶上換洗衣物。"
    下班後，我直奔林萱的公寓。推開門，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
    "驚喜！"林萱從廚房衝出來，臉上沾著麵粉，"我在做晚餐！"
    我探頭看向廚房——料理台上散落著蛋殼，鍋裏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體正在冒煙。
    "這是...炭燒牛排？"我憋著笑問。
    林萱沮喪地戳了戳那團黑色物質："食譜說十分鍾..."
    "寶貝，你這種級別的美女不需要會做飯。"我關掉火，"你的美貌就是最好的下飯菜。"
    她白了我一眼："我想給你個驚喜。球球病好後，我請了三天假。"
    我心頭一暖，摟住她的腰："那不如叫外賣？我知道有家燒烤..."
    門鈴突然響了。林萱皺眉："我沒叫客房服務啊。"
    開門後，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麵，身後跟著兩個戴白手套的服務生推著餐車。
    "林小姐，您訂的香檳和法餐。"男人微微鞠躬。
    我吹了聲口哨："這才叫驚喜。"
    林萱卻臉色突變："我沒訂這個！"
    "是我訂的。"一個威嚴的女聲從電梯方向傳來。一位穿著旗袍、氣場兩米八的女士緩步走來，手裏拿著最新款的愛馬仕包。
    林萱瞬間僵住："媽？！"
    我嘴裏的口香糖差點噎住自己。
    "不請我進去？"林母掃了我一眼，目光像x光一樣把我從頭到腳掃了一遍，"這位是？"
    "阿姨好！"我下意識站直，"我是歡喜，林萱的..."
    "寵物醫生。"林萱飛快打斷我，"球球前幾天生病，他來看複診。"
    林母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優雅地走進公寓。服務生們開始布置餐桌，開香檳，擺餐具，動作行雲流水。
    我湊到林萱耳邊："什麽情況？"
    "我爸媽從香港回來了。"她聲音緊繃，"但他們應該下周才到..."
    "你爸也來了？"我四處張望。
    "在樓下停車。"她掐了我一下，"等會別亂說話！"
    林母已經在沙發上落座，正在檢查茶幾上的灰塵。球球好奇地湊過去聞她的高跟鞋，被她用包輕輕擋開。
    "萱萱，"林母開口，"介紹一下你的...寵物醫生？"
    林萱深吸一口氣："媽，這是歡喜，我男朋友。"
    空氣凝固了三秒。林母的表情像是看到女兒帶回來一隻會說話的蟑螂。
    "男朋友。"她重複道，轉向我，"歡喜先生從事獸醫行業？"
    "寵物美容。"我老實回答，"偶爾也治點小病。"
    "哪所大學畢業的？"
    我撓頭："呃...社會大學？"
    林萱在背後狠狠擰了我一把。
    林母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家裏做什麽的？"
    "我爸開小賣部，我媽是家庭主婦。"我挺直腰板，"不過我獨立很久了。"
    門鈴又響了。這次是個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男人，一看就是林萱的父親。他進門後，目光直接鎖定在我身上。
    "這位是？"林父聲音低沉。
    "爸，這是歡喜。"林萱挽住我的胳膊，"我男朋友。"
    林父的眉毛幾乎要飛進發際線。他脫下西裝外套遞給服務生，然後坐到妻子身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先吃飯吧。"林母微笑道，"邊吃邊聊。"
    餐桌上，我麵對一排銀光閃閃的刀叉犯了難。林萱在桌下踢了我一下，用眼神示意我從外往裏用。
    "歡喜，"林父切開鵝肝，"聽說你是寵物美容師？"
    "對，在福田那邊。"我決定實話實說，"一個月掙六千多，夠花。"
    林父的叉子停在半空："六千？港幣？"
    "人民幣。"我咧嘴一笑，"不過包吃住。"
    林萱在桌下掐我的大腿。
    "年輕人自食其力很好。"林母優雅地抿了口紅酒，"不過...你和萱萱怎麽認識的？"
    "她來我店裏給球球洗澡。"我回憶道，"當時她穿得像個女殺手，冷冰冰的..."
    "歡喜！"林萱打斷我，"爸媽，其實歡喜幫了我很多。上個月那個供應鏈危機，就是他出的主意。"
    林父來了興趣："哦？什麽主意？"
    我這才知道，原來林萱公司前段時間遇到供應商集體漲價。我當時隨口說"那就換個思路，找那些小廠家，量大從優"。
    "我們重新評估了二級供應商，成本降低了18。"林萱驕傲地說。
    林父點點頭，看我的眼神稍微緩和了些："有商業敏感度。"
    第一道菜撤下，服務生端上一盅清湯，裏麵漂著幾片白菜。
    "開水白菜。"林母介紹，"國宴菜，看似簡單，實則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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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了一口，皺眉："這不就是白菜湯？我家樓下十塊錢一大盆。"
    林父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林萱臉色煞白。
    "歡喜先生，"林父聲音冰冷，"這是用老母雞、火腿、幹貝吊湯八小時，再反複過濾澄清的高湯。白菜隻取最嫩的菜心，用針在每片葉子上紮孔讓湯汁滲入。"
    我尷尬地放下勺子："難怪這麽鮮..."
    "爸！"林萱試圖打圓場，"歡喜不是故意的，他..."
    "夠了。"林父站起身，"萱萱，我們需要談談。單獨。"
    林母跟著起身，兩人走向書房。林萱給了我一個"你完了"的眼神，也跟了過去。
    服務生們識趣地退出餐廳。我獨自麵對滿桌佳肴，突然沒了胃口。
    半小時後，林萱紅著眼睛回來："我爸媽先回酒店了。"
    "因為我糟蹋了他們的白菜？"我試圖開玩笑。
    她沒笑："我爸查了你的背景。"
    我心頭一緊："我有什麽背景好查的？"
    "高中輟學，信用卡欠款兩萬八，前年因打架進過派出所..."她每說一條，我的心就沉一分。
    "那是有原因的！"我辯解，"打架是因為那混蛋欺負老人！"
    "我知道，我相信你。"林萱握住我的手，"但我爸..."
    "覺得我配不上你。"我苦笑，"說實話，有時候我也這麽覺得。"
    林萱靠在我肩上："傻瓜，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
    "你爸怎麽說？"
    "給你24小時準備，"她模仿父親的語氣，""明天晚上七點，香港會所，我要看到一個合格的女婿。否則，你們到此為止。""
    我吹了聲口哨："壓力山大啊。"
    "我請了禮儀老師明天上午來。"林萱翻出筆記本，"還有形象顧問、普通話教練..."
    "等等，"我打斷她，"你爸是香港人，為什麽我要練普通話？"
    "因為你說粵語像泰國人講日語。"
    "...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我的"豪門女婿速成班"開始了。
    禮儀老師教我如何正確使用刀叉、餐巾，以及"永遠不要用筷子指人"。
    形象顧問帶來三套西裝，告訴我"領帶顏色代表你的情商"。
    普通話教練讓我反複練習"伯父伯母好，我是歡喜，請多指教"，直到舌頭打結。
    中午休息時，我癱在沙發上："你們有錢人活得真累。"
    林萱給我按摩太陽穴："習慣就好。"
    "我習慣不了。"我抓住她的手，"林萱，如果我搞砸了..."
    "那就搞砸吧。"她突然說，"做你自己就好。"
    我驚訝地看著她。
    "我想通了。"她微笑，"我愛的是真實的你，不是訓練出來的假人。"
    我心頭一熱，正想親她，門鈴響了。
    "快遞。"林萱起身，"我訂的東西到了。"
    她拿回一個精致的盒子，裏麵是一塊手表。
    "百達翡麗？"我瞪大眼睛，"這得多少錢？"
    "不重要。"她給我戴上，"借你充場麵。"
    我看著手腕上閃閃發光的奢侈品，突然感到一陣不適："林萱，我不能戴這個。"
    "為什麽？"
    "因為這不是我。"我摘下手表，"我可以穿西裝打領帶，學禮儀練普通話，但不能假裝我買得起這個。"
    林萱愣住了："我隻是想幫你..."
    "我知道。"我親了親她的額頭，"但讓我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你爸的尊重，好嗎？"
    晚上六點半，我們站在香港會所門口。我穿著租來的西裝，口袋裏是剛買的芙蓉王——我爸說見老丈人得帶煙。
    "準備好了嗎？"林萱緊張地整理我的領帶。
    我深吸一口氣："大不了再打一次110。"
    會所包廂裏，林父林母已經入座，旁邊還多了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
    "爸，媽。"林萱打招呼，"這是周律師？"
    "周律師的兒子，周明。"林母微笑介紹，"劍橋法學院畢業，現在在華爾街工作。"
    周明起身握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閃閃發光——正是林萱想讓我戴的那款。
    我瞬間明白了這場"家宴"的真正目的。
    "歡喜先生。"林父示意我坐下，"考慮過轉行嗎？"
    服務員開始上菜。我決定開門見山："伯父，我知道您看不上我的工作。但寵物美容師也是正經職業，我靠手藝吃飯。"
    林父眯起眼睛："一個月六千，怎麽養家？"
    "我在學寵物醫療，考到證後收入能翻倍。"我挺直腰板，"而且我打算開自己的店。"
    這其實是我臨時編的，但說出來後，突然覺得這主意不錯。
    "資金呢？"林父追問。
    "我可以貸款..."
    "利息多少？幾年回本？"林父像審犯人一樣步步緊逼。
    我額頭開始冒汗。周明適時地插話："林叔，我在紐約認識幾個寵物連鎖品牌，如果需要融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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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林萱突然打斷，"歡喜的資金我來解決。"
    包廂裏一片死寂。林父的臉色變得鐵青。
    "你要養小白臉？"他聲音危險地壓低。
    "是投資。"林萱直視父親，"我看好他的能力和行業前景。"
    林母試圖打圓場："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接下來的晚餐如同嚼蠟。周明不斷炫耀他的華爾街見聞，林父時不時拋出幾個商業問題刁難我。林萱一直握著我的手，掌心全是汗。
    甜點上完後，林父放下餐巾："歡喜先生，坦白說，我不認為你適合我女兒。"
    "爸！"
    "讓她自己選擇。"我阻止林萱，"伯父，您說得對，我現在確實配不上林萱。但我會努力，用行動證明。"
    林父冷笑："空口白話誰都會說。"
    我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那包芙蓉王："伯父，抽煙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我爸教的。"我真誠地說，"他說見老丈人要帶煙，這是北方人的禮節。"
    林父盯著那包二十塊錢的煙，表情複雜。
    "我知道這比不上周律師兒子的雪茄，"我繼續說，"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周明忍不住笑出聲："內地人真有趣。"
    林父突然站起身："周明，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人離開後，林母歎了口氣："歡喜，你是個好孩子，但..."
    "我懂，阿姨。"我苦笑，"階級差距嘛。"
    林萱突然拍桌而起："夠了！媽，我從小到大什麽都聽你們的，但這次我要自己做主！"
    林母震驚地看著女兒。
    "歡喜可能沒周明有錢，沒他學曆高，"林萱聲音顫抖，"但他讓我快樂，讓我做真實的自己。這就夠了。"
    門開了，林父和周明回來。周明臉色難看，直接拿起外套："林叔，我先走了。"
    林父點點頭，然後看向我們："我給了周明一個並購案，他算錯了三千萬美金。"
    我一臉茫然，林萱卻眼睛一亮。
    "華爾街精英也不過如此。"林父坐回座位，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至少歡喜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回程的車上，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爸這是...接受我了？"
    "暫時休戰。"林萱靠在我肩上，"不過你那個開寵物醫院的主意不錯。"
    我撓頭："那個啊...我隨口說的。"
    "現在不是了。"她捏我的臉，"明天開始，你要認真準備考試。"
    "遵命，林總。"我敬了個禮，"不過學費..."
    "算投資。"她狡黠地眨眼，"要簽協議的，利息按市場價。"
    我大笑，把她摟進懷裏。車窗外，深圳的霓虹閃爍，像極了我們撲朔迷離卻充滿希望的未來。
    球球在後座打了個哈欠，仿佛在說："早該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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