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扳機難以按下，但這樣就足夠了——我付出全部努力和手段，隻是為了給“墮天使”一個接管巨龍“命運”的突破口。這種層次的較量，意識失守，任它雙抗拉滿，精修符文，也是大勢已去。
    空中龍化的“星光”“白鴿”，還有那些我不認識的倒黴隊員，背後那和人體毫不相襯的皮翼停止了機械的煽動，逐漸退化，消融，乃至消失。體表那本就沒有生長完全的鱗片紛紛脫落，露出鮮紅的血肉，又很快生長出嶄新的皮膚。
    切斷巨龍對他們的“寄生”後，他們“命運”又回到了正確的軌道，暫時可以好好歇歇了。沒了翅膀的煽動，他們不可避免地向下墜去，隻不過有“神明”的庇佑存在，他們沒有像天外的隕石疾馳而下，倒像是秋日的落葉，徐徐地，一邊完成生命的蛻變，一邊回歸誕生的土地。
    “般——魯—撒——”
    發出最後一聲嘶吼後，漫天的符文之光終於逐漸暗淡下來，然後突然間完全消失。沒了光芒加持，巨龍通身的鱗片顯得十分慘白，沒有符文填充的翅膀，可以用骨瘦嶙峋來形容。
    意識被攪亂，“命運”被更改，它現在完全是“墮天使”的提線木偶。不過巨龍的力量和墮天使目前的“屬性”已經不兼容了，所以這份龐大的力量，不能被誰繼承，隻能想個辦法消解掉。
    另一方麵，巨龍龐大的身體就很好處理，沒有遭遇抵抗的情況下，“絲狀物”已經把它的身體啃掉一大半了。地上那些失去命令的鱗片，變為失活爛泥的黑色流體，處理起來應該也不難。
    “0307，你也可以離開了。”
    “都結束了是吧？”
    “對，結束了，合作愉快。”
    我的身體開始迅速重構，腐爛的皮膚，破損的血管，逸散的血液，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絲狀物”在吃幹抹淨龍屍過後，在“墮天使”的驅使下，乖乖融入血液，回歸我的身體，讓幹癟的身體重新變得鮮活。
    身體各部分的恢複幾乎是同時的，不像我想象中的，從手臂開始從前到後，由上而下，逐步變回原形，就像汽車人變形那樣。不過又不是拍電影，不需要什麽表現力，結果最重要。
    “墮天使”停止和我命運交織後，意識又回到了0307的身體裏，看著麵前隻剩骨架，額，骨架都剩的不多的，完全看不出生前輝煌的殘骸，用力按下了扳機。
    骨架變為波光粼粼的晶瑩粉末，飄向四周。與此同時，更上空的位置，一個巨大的“煙花”爆開，在符文大陣的約束下，澎湃的能量炸了好幾分鍾才完全失去絢麗奪目的光彩。
    如果我是巨龍，肯定會覺得輸的太冤了。好似神裝在手，跟對麵打得有來有回的時候，家被一個不要臉的偷子在自己眼皮子下給偷了。一身武力，卻幾乎沒有用武之地，確實有點慘。
    “這個，交給你。”
    之前見到的那位老太太，將一張卡片遞到我麵前，卡麵上是個陰鬱且極具壓迫力的黑色巨龍，稱謂是，滅世魔龍，奧迪波拉·迪文克魯伊。再高級的名號，再強的設定，最後還是成了被封存於卡片裏的，將要在倉庫裏吃灰的虛構形象。
    “之後你會去哪？”
    雖然和基金會達成了某種協議，但祂顯然不能再直接“寄宿”於人間的某個鎮子，同時又不像是會老實在站點裏作客的樣子，那
    “我已經熟悉了這裏，不再需要借助你們來錨定我的存在，之後，我會盡量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這裏，或者在別的地方，你們，都會知道。”
    “這樣啊。額，我其實有點好奇，說起來，你們其實都是這個世界的產物，為什麽會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不止是它們，絕大多數的收容物都是這個宇宙，這個次元的原生產物，所謂的“能量特征”，為什麽能有那麽大的差別。我知道異常之所以是異常，就是因為和正常情況有不同，但人和香蕉的基因相似度都挺高的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目前，我也是一無所知，對於我們為何誕生，可能需要耗費更漫長的時間才會有一些線索。”
    “我們的存在，或許來自於這個世界另一套隱藏起來的‘規則’，這種規則，可能還有很多種類。今後你應該還會遇到很多不同‘規則’下的產物比起我，你們更有可能第一個發現‘真相’。”
    “哈，前提是我們能活到那天呀。”
    “你們的困境，我有所了解，拿上這個，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會再幫你們一次，因為這不止是你們的世界。”
    她蒼老的手伸出，展開手掌，裏麵是和之前那顆沒什麽區別的七彩石頭。在意識和她連接上的時候，我知道了，這不是什麽“妙妙道具”，而是一個小孫女在祖母離世前贈予的，懷揣美好期盼的禮物，象征著某種，最樸實的情感聯係。
    碎掉的石頭可以重新粘合，大多意外可以避免，但人類的“天命”裏，終於一別。老太太將軀體壓給“墮天使”，希望子孫後輩能平安幸福，而繼承了記憶的她，也一直帶著這顆除了斑斕的顏色，也沒多特別的工藝品。
    “這樣天涯海角，就都不遠了。”
    我拿上石頭後，剛想說些什麽，她就消失了。和她一同離開的，還有這個模擬出的，頗有異世界風情的“背景板”。同時，沒有她的神力保障，我也開始迅速墜落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如果從遠處看，我墜落時所處的位置，始終都是“兩個世界”的分界線。天空褪下灰蒙蒙的濾鏡，露出湛藍的底色，雲朵不再那麽立體詭譎，而是消解成柔和鮮明，符合我刻板印象的模樣。
    不過當我被白團們接住後，世界“褪色”的速度就超過了我，鬱鬱蔥蔥的森林變得沒那麽濃密，林間還多了些獵人小屋和現代社會才有的鐵塔。遠處不再是望不到邊的林木，並不繁華的小鎮，在地平線附近若隱若現。
    屠龍聽著是件很大的事，額，實際上也的確不簡單，但我們費這些工夫想要的，也隻是見到這些普普通通，平凡到無趣的事物。
    世界平常如舊，我們仍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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