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兩百文，是我的利息。”
    沈冰沒收回，又掏出三十五文放在桌子上。
    佟掌櫃煩躁的放下毛筆，她討厭看賬本，不行，臨時找一個賬房。
    當視線落在櫃台銅板上時，一個想法油然而生。
    “你進過學堂嗎？”
    沈冰摸了摸鼻子，臉頰閃過紅暈，是羞的，原主母親在世的時候，沒少讓她讀書，連續讓她考了五年，別說童生了，就是第一場縣試都沒過。
    原主這具身體十三歲，十歲那年母親去鎮上一家采石場上工，抬回來血肉模糊，已經斷氣了。
    十一歲那年，父親病死前，給她娶了一個死契夫。
    為何要娶死契夫？
    說起來，原主父親怕不學無術的長女，在他死後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考慮娶夫對象的時候，差點沒愁斷最後一口氣。
    女子娶夫後，夫郎一切，就由妻主說了算，不中意，可以發賣。
    原主父親就是怕這一點，才給原主娶了一個死契夫，打死或者發賣都是犯法的。
    原主母父去世後，她第一時間，把所有書本賣掉，換來第一次賭資。
    “學過。”
    古代的字，和現代的真筆字有幾分相似。
    沈冰有原主的記憶，古代的字，全部都識得，成功避免她成為一個有文化的文盲。
    佟掌櫃眼前一亮，忍著激動問，“那你會算賬嗎？”
    算賬？
    還會嗎？
    沈冰嘴角一抽，原主肯定不會，對現在的她來說，問一個高級會計師，會不會算賬，簡直就是侮辱。
    “會一點。”
    “你把這堆賬本，全部對完，欠我的銀兩，和兩個壇子的錢，都送你了。
    對了，可以給你一晚上時間，你是留下住店裏，還是會自己家，都無所謂，隻要明天一早，把對好的賬本給我就行。”
    佟掌櫃瞅了眼高高的賬本，頭更暈，更疼了，她一上午，才對了五本。
    沈冰掃了眼，才二十多本，看完就有二兩多，太劃算了。
    “沒問題，給我一個時辰就行。”
    其實，她想說，四十分鍾就行，怕嚇到佟掌櫃，人家覺得不靠譜，收回之前的話。
    距離李姨出發回村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她算好離開，綽綽有餘。
    佟掌櫃見沈冰答應的如此痛快，心裏又是擔憂，又是後悔。
    一個時辰？
    就是雇的老賬房，把所有賬本核對，也要八九個時辰。
    “事先說好，你不能隨便看兩眼，糊弄我，詐騙是要坐牢的。
    衙門正好有我一個好友，讓你進去把牢底坐穿，是我一句話的事。”
    沈冰翻了一個白眼，快速核對賬本，把錯誤的地方，用毛筆標出來，一旁寫上正確的數字。
    佟掌櫃臉越來越黑，她從未見過，誰家賬房看賬不用算盤的。
    不懂裝懂，你倒是裝的像一點。
    沈冰兩分鍾把批改好的賬本，遞到佟掌櫃麵前。
    “不放心，你可以核對下，如果有一點出錯的地方，不算桌上的銀兩，我額外賠你一兩。”
    她從懷中掏出一兩，放在櫃台上，繼續翻看賬本。
    佟掌櫃沒看銀子一眼，拿起沈冰放在她麵前的賬本，從第一張開始算。
    整本算好後。
    她心裏隻剩下震驚，沒有一處有錯漏不說，把她沒發現的問題，都標注出來了。
    等她抬頭向沈冰看去時，已經完全傻眼了。
    “你，你全部看完了。”
    沈冰伸了一個懶腰點頭，“嗯！你慢慢核對。”
    她撿起自己放下的一兩，“其它的明日下午我過來拿。”
    “等下。”
    佟掌櫃咽了咽口水，把人叫住，“這裏還有五本，幫我看下。”
    “哦！好。”
    沈冰用了半個時辰，看完二十二個賬本，時間來得及。
    佟掌櫃一動不動盯著，快速翻閱的沈冰，等她放下第一本時，忍不住好奇道：“你不用算盤，怎麽知道算的對與錯？”
    沈冰拿起第二本，頭也不抬道：“心算。”
    “心算？用心算的意思嗎？”
    “對。”
    佟掌櫃倒吸一口氣，走遍大江南北，有生之年第一次聽說，有人用心算的。
    “又，看完了。”
    也就走神的功夫，五個賬本就擺在她麵前了。
    “嗯！”
    沈冰抽出一本，“這個有點問題，賬麵做的看似很幹淨，有幾處價位，明顯對不上。”
    “我看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沈冰說累了，佟掌櫃終於恍然大悟。
    “佟掌櫃，我先走了，晚了，回車的牛車趕不上了。”
    沈冰把兩個壇子放在筐子，背上就要離開。
    “等下。”
    佟掌櫃抓起櫃台的銀兩，放入沈冰手中，“我相信你。”
    沈冰挑眉，“不怕我糊弄你了。”
    佟掌櫃笑了，“你是一個很厲害的賬房。”
    比她雇的老賬房還厲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有沒有想過，走出村子，去更大的地方長長見識。”
    她跑累了，才定居在鎮上。
    沈冰腦海中浮現自家夫郎帥氣的臉龐，“目前沒有這個打算。”
    天大地大，養夫郎最大。
    還是那句話，沒把夫郎身心拿下，她哪裏也不去。
    嘿嘿！
    吃素三十年，必須改善夥食。
    佟掌櫃惋惜一瞬，由衷道：“如果哪天改變主意，可以來找我。”
    沈冰眼神微閃，笑道：“那我提前，感謝佟掌櫃了。”
    “叫佟姨。”
    是個不錯的人，想到家中眼高於頂的長子，多了一份心思。
    “佟姨。”
    “好，好孩子，有時間，去佟姨家裏吃飯，你佟叔做的飯菜，味道堪比酒樓大廚。”
    沈冰笑著應下，莫名感覺到，佟姨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初來異世，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誰也無法預測未來。
    佟掌櫃親自把沈冰送到門口，見高大挺拔的背影漸漸遠去，心底越發滿意。
    長子是一個閑不住的，之前吵著要來店裏幫忙。
    她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就拒絕了。
    誰說男子不如女子，隻能在家相夫教子，長子幼時曾跟著她，多次巡視店鋪。
    當然是男扮女裝，否則吐沫星子，都能把長子淹了。
    哎！
    這個世道，讓多少有才華的人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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