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隆慶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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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堂上的算盤
五更鼓剛過,乾清宮的燈燭就亮了起來。隆慶帝披著件湖綢單衣,盯著案幾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出神。晨露順著簷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聲響。
"陛下,這是今年第三份請求減稅的折子。"張居正捧著奏章趨步上前,紫袍玉帶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早看透了什麽把戲。
隆慶帝接過奏本,黃綾封麵上的泥金小楷寫著"南京戶部侍郎臣周延儒謹奏"。展開一看,滿紙都是"祖宗之法不可變士紳乃朝廷根基"的老調。最可笑的是中間一段,說什麽"江南士紳困頓,多有典賣祖產者"。
"嗬!"隆慶帝把折子往案幾上一扔,震得茶盞裏的君山銀針輕輕晃動,"上月朕還收到他們哭窮的折子,說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結果呢?"他指了指另一份墨跡未幹的密報,"錦衣衛查實,光鬆江徐家就在海外買了三個島!那徐階老兒給朕上折子時,還拄著根破竹杖裝可憐!"
馮保適時地遞上纏枝蓮紋茶盞,袖口熏染的龍涎香在空氣中緩緩暈開:"主子聖明。老奴聽說,徐閣老家的三公子,在什麽"袋鼠國"當上了土皇帝,光金礦就占了倆。前兒個還有商船帶回消息,說徐三公子在那邊蓋的宅子,比南京魏國公府還氣派呢。"
高拱捋著花白胡子,眼角笑出深深的紋路:"這下可好,"官紳一體納糧"的難題不攻自破。那些鬧得最凶的,現在都忙著在海外圈地呢,誰還顧得上跟朝廷較勁?老臣昨兒個路過戶部,看見江西布政使家的管家,正求著郎中大人多給開幾張出海路引。"
二、江寧舊事重提
梅雨時節的江寧城,青石板路上泛著水光。賈環站在府衙門前,望著新貼出的告示直搖頭。三年前他在這裏推行新政時,憤怒的士紳往他轎子裏扔臭雞蛋,有個老秀才甚至當街解褲帶要潑他一身穢物。
"大人,您看這..."師爺遞上汗巾,賈環這才發現自己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告示牌上"攤丁入畝"四個朱砂大字赫然在目,墨跡在潮濕的空氣裏微微暈染。更奇的是,底下圍觀的百姓非但沒有怒罵,反而都在拍手叫好。
"賈大人,您說奇不奇怪?"師爺湊過來低聲道,手指著告示末尾的官印,"去年還帶頭鬧事的周舉人,今兒個一早帶著全家坐船去南洋了。聽說買了塊地,比他們周家祖產還大十倍呢!臨走前還特意來衙門,求著主簿大人把他家田畝數多算幾畝,說是要"賣個好價錢"。"
正說著,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個穿著雲錦綢緞的胖子擠進人群,身後跟著七八個挑擔子的家仆。賈環瞳孔一縮——這不是糧商劉大富嗎?去年就是這廝帶著打手圍攻衙門,還放話要讓他"橫著出江寧"。
賈環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龍泉劍上。卻見那胖子"撲通"跪在泥水裏,腦門磕得咚咚響:"賈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您給開個路引,小的想去婆羅洲做點小買賣..."說著從懷裏掏出個錦囊,倒出一把圓潤的珍珠,"這是孝敬大人的..."
三、田間地頭的新氣象
山東菏澤的麥田一望無際,沉甸甸的麥穗在風中泛起金色波浪。老農趙石頭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指撫過新分的五畝地,眼淚吧嗒吧嗒砸在泥土裏。去年黃河決堤,他家的三畝薄田全泡了湯,老母親就是在那會兒餓死的。
"爹!快看這個!"兒子舉著張蓋著大紅官印的紙跑來,鞋底沾著新鮮的泥巴。趙石頭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才敢接過來——是縣衙發的田契,紙上還帶著淡淡的墨香。"縣太爺說了,這地永遠歸咱家!連丁稅都免了!往後每畝隻交三鬥糧稅!"
不遠處,幾個衙役正在給流民分地。有個精瘦的漢子領到地契後,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俺家三代沒自己的地啊!爺爺給東家當長工累死的,爹給西家當佃戶病死的...這下可算能挺直腰杆做人了!"他抓起一把土就往嘴裏塞,旁邊的人拉都拉不住。
裏長叼著銅鍋旱煙袋,眯眼望著忙碌的人群:"哭啥?好好種地!聽說南洋那邊缺勞力,等秋收了,你家大小子去幹半年,回來就能說媳婦!"他指了指遠處新起的瓦房,"瞧見沒?老王家三個兒子都去了金灣,去年捎回來的銀子,直接起了三進大院!"
四、市井百態
蘇州城最熱鬧的得月樓裏,說書人醒木一拍,正在講新編的《海外奇譚》: "...上回說到那金灣侯到了地頭,滿心想著撿金子。結果您猜怎麽著?所謂"遍地黃金"其實是種會發光的蘑菇!氣得侯爺當場就要回朝告禦狀..."台下聽眾伸長脖子,茶都忘了喝。
"...結果他家莊頭機靈,把蘑菇曬幹了往廣州一送,好家夥!十兩銀子一斤!現在侯爺家的商船,一個月往廣州運三十船還不夠賣!"醒木再拍,"這蘑菇還有個奇處——夜裏放在床頭,能照得滿屋通明,比蠟燭還亮堂!據說南京守備大人買了半斤,現在連燈油錢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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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裏,幾個鹽商打扮的人卻在竊竊私語。穿絳紫袍子的低聲道:"聽說了嗎?兩淮的私鹽販子都改行做海貿了。張麻子那夥人,上月包了三條福船去爪哇。"
"可不是!"戴方巾的接口,"販鹽要殺頭,販珍珠可是正經生意。老李家的船隊上月回來,一船香料就賺了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引來一片吸氣聲。
最年輕的商人突然壓低嗓子:"我舅舅在海關當差,說最近查獲的走私貨裏,有種叫"啞金"的東西..."話沒說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窗外恰巧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簷下一群鴿子。
五、深宮密議
禦書房的西洋自鳴鍾敲了七下,鎏金指針在暮色中泛著微光。隆慶帝正在看戶部新呈的奏報,羊角宮燈將他的影子投在繪著《萬裏江山圖》的屏風上,顯得格外高大。
"...自推行新政以來,全國新增納稅田畝二百三十萬頃,流民減少七成..." "...江南織造局奏報,因勞力充足,今歲絲綢產量可增三成..." "...順天府報,街麵盜匪絕跡,監牢空置過半..."
張居正輕聲道:"陛下,現在正是推行"一條鞭法"的好時機。那些反對的,要麽去了海外,要麽..."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象牙笏板上的紋路。
隆慶帝忽然問道:"賈環在江寧推行得如何?" 馮保連忙上前半步:"回主子,順利得很。聽說連告狀的都沒有,倒是衙門裏等著開路引的人排到了大街上。" "哦?"皇帝挑眉,手中的青玉鎮紙輕輕敲著案幾,"他上次不是差點被砸了轎子嗎?" 高拱笑道:"這回不一樣。那些要鬧事的,都忙著收拾行李去海外發財呢!老臣聽說,連《四書大全》都在降價——秀才們把書賣了當盤纏,說是要去海外開私塾..."
六、新生機的萌芽
京城最大的濟世堂產科醫館外,排隊等著看診的孕婦從街這頭排到那頭。坐堂的老郎中邊把脈邊念叨:"怪事,今年接生的娃娃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昨兒個一天就接了八個!"
隔壁錦繡布莊的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嘴,手裏的金算盤打得劈啪響:"可不是!光這個月,我就賣了三十多匹紅布——都是給新生兒做衣裳的!"她指著架子上新到的蘇繡繈褓,"這花樣現在最時興,叫"麒麟送子",昨天剛到貨就賣斷碼了!"
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往年這時候該來收"溺嬰稅"的差役,現在改發"育嬰補貼"了。有個姓趙的差役跟熟人抱怨:"上峰說了,現在地多人少,生一個獎五錢銀子!我這月俸祿全搭進去還不夠發..."他掏出一串銅錢晃了晃,"您瞧,這"隆慶通寶"背麵都鑄著"添丁進寶"四個字,朝廷這是鐵了心要百姓多生啊!"
七、未雨綢繆
夜色如墨,馮保提著盞羊角燈,悄悄遞上一份火漆封著的密報。隆慶帝就著燈光看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些諸侯,竟敢私自鑄幣?還刻上了"某某國寶"的字樣?"
張居正從容地從袖中取出個銅錢模子,放在鎏金案幾上:"陛下勿憂。老臣早讓人在賜給他們的銅模裏摻了東西——鑄出來的錢用不到半年就會發黑。"他手指輕輕一撚,銅模分成兩半,露出內壁暗藏的機關,"到時候百姓自然不肯用,他們還得求著朝廷換新錢..."
正說著,窗外突然傳來喧嘩聲。馮保推開雕花窗欞,隻見一群年輕人舉著火把遊街,領頭的書生正在高喊:"大丈夫誌在四方!何必困守科舉路!"後麵跟著的人齊聲應和:"去南洋!開新天!"
隆慶帝望著跳躍的火光,忽然笑出聲來:"讓他們去!去得越多,大明的根基就越穩。"他轉身指向牆上那幅《坤輿萬國全圖》,手指劃過東海,"你看,這天下大著呢。"
馮保小心翼翼地問:"主子不擔心養虎為患?" 皇帝沒急著回答,而是踱到案頭的地球儀前,手指輕輕一撥。精銅打造的球體滴溜溜轉起來,南海諸島在燭光中忽明忽暗。"等他們真成了氣候..."隆慶帝突然按住旋轉的球體,嘴角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朕的龍船也該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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