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將頭上的桂花摘下來，拿在手裏把玩：“我不適合打扮，就這樣也挺好的。”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相公沒了，打扮起來又要給誰看呢？
    司沐顏沒有勸說，她知道哪有女兒家不愛衣衫首飾呢？但二妹這般容貌，若是還刻意打扮，恐怕隻會給她招來禍事。
    在外麵收斂些，卻也不是什麽壞事。
    就在這時候，身後一支箭射過來，將二妹手中那支桂花射中，嚇得姐妹三人緊張不已。
    便見著一個拿著弓箭的少女跑過來，還在咯咯笑著：“瞧你們嚇成什麽樣兒了？我的功夫了得，別說那支花你握在手中，便是插戴在頭上，我都能射中，還不會叫你發絲淩亂半分。”
    司沐顏與小妹不認識這位姑娘，兩個人不自覺皺了皺眉毛。
    二妹卻是認識的，展眉一笑道：“知道你是個厲害的。”
    便與姐妹們介紹：“大姐，小妹，這位是宣平侯府杜家的千金。”
    杜家千金上前見禮：“讓姐姐們見笑了，我是杜上歌，見過三位姐姐。”
    原來是杜家千金，司沐顏這才鬆了口氣。
    之前給司家透露小弟在宮內消息的，就是這位杜家女了。
    杜上歌上來挽住司沐顏與小妹的胳膊，說道：“前陣子我大伯母去觀裏祈福去了，錯過了賞花宴，回來之後一直念叨，說沒能見到你們，很是可惜。等圍獵結束，我給你們下帖子，請你們去我家玩。”
    杜上歌的大伯父，便是宣平侯爺，大伯母則是雲陽王府的郡主河姬郡主。河姬郡主生了三個兒子，卻沒有生出一個女兒，因此對這隔房的侄女十分疼愛。
    但是，宣平侯的二弟是武將，弟媳也是武將之女，二人常年駐守邊防甚少歸京。杜上歌是他們在邊防戰事起時生下的孩子，自幼在校場上摸爬滾打，又不好詩詞歌賦。
    待得戰事平息被送回京都時，她已經十歲了。
    這些年河姬郡主也曾想將她培養成一個合格的淑女，奈何她活潑好動，想著法子偷跑出去玩，上頭三位堂兄護著，河姬郡主又實在舍不得真的生氣，便隻好由著她去。
    如此倒是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了。
    這宣平侯府與司家的淵源，也是來自河姬郡主。
    河姬郡主的母親與太後是閨中姐妹，少時太後怕邵琴孤單，常常將河姬郡主接入宮中，二人情同姐妹關係甚好。長大後各自嫁人，也都在京都，關係倒是越發的密切。
    司家恢複侯爵歸京，最高興的人裏麵，就有河姬郡主了。
    之前司沐顏就聽說，河姬郡主每年都要去觀裏小住幾個月，不求其他，隻求邵琴平安無恙。
    杜上歌活潑，二妹小妹對她也好奇，不多時就被她拉著學習射箭了。
    “你們不會射箭，也不會騎馬，明日女兒家的狩獵，是不打算參加了嗎？”
    二妹笑道：“我們當然不好參加。”
    杜上歌噘嘴：“若是遇到那些個矯情的女郎，肯定會笑話你們的。”
    京都貴女多是淑女，宜靜不宜動，但是騎射等她們也還是會學的，每年的圍獵，也會專門給她們安排時間場地，讓她們也能玩耍一番。
    杜上歌歸京之後，這女子狩獵年年都是她拔得頭籌。
    小妹說：“我們姐妹被笑話的地方多著呢，也不差這麽一件事了。”
    杜上歌想一想，點頭稱是。
    但一想是說什麽就來什麽，幾個人說得開心，後麵卻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
    “我還說是誰這裏吵吵嚷嚷的，原來是杜姑娘呀。”
    杜上歌回頭一看，立刻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我們姐妹開心聊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放屁蟲，又吵又臭。”
    說話的少女臉色漲得通紅，偏她不像杜上歌這麽俗氣，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司沐顏認得這幾個女子，為首的那個叫做祝清棠，祝家大小姐，說話的那個，則是祝清棠的妹妹祝清微。
    不僅認得，印象還深得很，是來自原主幼時的記憶。
    過了十年，竟還能記得，可見原主對這姐妹的怨念，也是頗甚的。
    祝清棠的母親，就是當初一心想要嫁給司行知的那位左家女，從來都與邵琴不對付。母親不對付，生的孩子也大部分不對付。
    比如司家姐妹三人與祝清棠。
    至於祝清微，是庶出女，也是祝清棠的小跟班，嘴巴十分的壞，從小都是她衝鋒陷陣，對付姐妹三個。
    但小時候二對三，祝家姐妹根本不是司家姐妹的對手。
    現在不一樣了，祝家姐妹身邊圍著不少貴女，那些或許以前是司家姐妹的玩伴，現在卻早就疏遠了。
    祝清微也不繼續與杜上歌打嘴炮，隻嘲諷的掃了司家三位姑娘一眼，故作難受的在鼻子麵前扇了扇，捂著鼻子說：“我還說是哪裏來的臭氣，原來是鄉下來的土味，還真是難聞呢。”
    杜上歌見好友被人說，當下要反擊，被二妹一把拉住。
    二妹平靜的說：“我們先來的，你們若是不喜歡，隻管離開便是。”
    祝清微冷哼一聲：“哼，這也不是你們的地方，憑什麽你們能來，旁人不能來？真是鄉下來的土包子，上不得台麵。”
    這杜上歌哪裏能忍，也不管二妹的拉扯，嗆口說：“鄉下來的怎麽了？皇上看重社稷民生，去年曾說各部官員不懂民間疾苦，命他們下鄉去體察民情，好好曆練呢。”
    “那是官員該做的事情，怎麽？我們身為貴女，該學的不是規矩禮儀嗎？難道要我們都學著司家女郎，跑去種田種地，拋頭露麵的做飯營生？”
    杜上歌更生氣了：“什麽樣的人做什麽樣的事情，無可厚非。可你們是不是高高在上成了習慣，難道不知我們嘴裏吃的，身上穿得，都是百姓們一點一點種出來，養出來，做出來的嗎？”
    “你……”祝清微說不過杜上歌，一時卡了殼。
    旁邊的祝清棠見妹妹吃癟，當下冷了臉：“杜上歌，你好歹也是侯府女郎，從前不學無術也就算了，怎麽今日跟著這幾個土腥味十足的人混在一處，也不怕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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