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思慮之後才道：“封四少爺有沒有覺得，因你與司家交好，所以有先入為主的想法，認定安樂侯世子無辜？”
    “……所以，你覺得司靖安誣陷？”
    謝二郎搖搖頭：“我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想問一問四少爺，在你的心中，是覺得世上的一切，非黑即白嗎？”
    “什麽？”封子舟不能理解，解釋，“我不是覺得非黑即白，但一件事情，總歸會有是非對錯。”
    謝二郎說：“不說旁人，隻說你逃婚一事，你可曾覺得自己有錯？”
    封子舟愣住了，羞赧低頭：“自是我的錯，讓蕭蘊受了太多的委屈。”
    “那麽，若是人生重新來過，你會如何選擇呢？”
    “我當然是……”封子舟卡殼了。
    所有人都說他有錯，他對不起蕭蘊。他也這麽認為，可他真正後悔的，是沒有早點下定決心，一開始被賜婚的時候，就直接逃離。
    謝二郎看懂他的意圖，笑道：“所以，哪怕你覺得自己錯了，也是認為選擇的時機有錯，給阿蘊的傷害太大了。但你不覺得，你不肯成親是錯誤的，對嗎？”
    封子舟點頭：“對……”
    “那麽錯的是誰呢？是阿蘊？是鶴王府，你們封國公府，還是……聖上？”
    封子舟眼皮子一跳，不自覺瞪大了眼，良久才喃喃道：“並不是……隻是或許，都應該互相體諒才是……這畢竟是一場悲劇……”
    謝二郎道：“你也覺得這件事情理不清，不知是非對錯？再一點，站在我的角度，又是如何呢？”
    “……”
    “依我看，卻是要感謝你的莽撞，讓我能娶到阿蘊這般契合的妻子。所以對你來說，錯的事情，對我來說，未必是錯的。”
    封子舟有些迷茫，又有些明白過來：“我大概能理解了，一件事情，每個人看來都是不同的感覺，不能用自己的感覺，強加給別人。”
    謝二郎點點頭：“是。我想，寧王殿下不肯你參與這樁案子，並不是說你能力不行，而是你行事較為衝動，且並不能公平公正的對待這樁案子。”
    “對，你說得真對！”封子舟立刻說，“之前我大哥壓著我，說我是胡鬧。謝二郎，你比我大哥好多了。”
    “我如何能與封世子相較？”謝二郎說，“還是同樣的道理，站在謝世子的角度，想法也不同。他是掌家者，掌家者自有責任與考量，不是族中其他子弟能承受得住的。四少爺，你應當慶幸，你有個很好的長兄，替你遮風擋雨，所以你的生活才會如此平順。”
    封子舟若有所思的點頭。
    一旁的趙寧卻又忍不住了，出言譏諷道：“他懂個啥啊，有封大哥在，他日子瀟灑得很。可有他在，整個封家都雞犬不寧，因為他呀，就是家族裏那個拖後腿的！”
    這話封子舟不愛聽，當場怒罵道：“趙寧你幾個意思？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才是你們家那個拖後腿的。”
    趙寧跳起來：“怎麽，你不服氣？”
    封子舟站起來，比趙寧高了一個頭，瞪著她。
    趙寧幹脆爬到椅子上站起來，比封子舟更高：“我堂堂縣主，從不給家中惹事，你怎可能與我相提並論？”
    封子舟也想爬到椅子上站著，可到底嫌幼稚，恨恨道：“哼，你連膽量都沒有。我知道自己與蕭蘊沒有感情，寧願被我爹我哥打斷腿，也要跑路。你呢？你不喜歡寧王，卻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你……”
    “好了！”說話的是柔淑郡主，她站起來看向封子舟，“子舟，之前你與寧寧小打小鬧就算了，可今日這話，卻是你的不是，你怎能如此說寧寧？”
    封子舟不滿：“她先說我的。”
    柔淑郡主道：“你自己經曆過的痛苦，費盡萬苦千難才解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怎麽現在，你要拿同樣的痛苦來斥責寧寧？”
    趙寧聽到這裏，“哇”的一下子哭出來。
    柔淑郡主將她扶下來，又道：“寧寧也是，子舟什麽性子，你不是不清楚。他與你姐夫好好說話，你做什麽要刺激他呢？”
    她將二人都訓一遍，又說了些軟和話，算是將二人的矛盾給調停了。
    等給趙寧擦了眼淚，柔淑郡主抬頭，就見謝二郎含笑看著她。
    二人相視一笑。
    等都挑選好了禮品，四人一道離開金玉堂。
    便見著大理寺一名小吏急匆匆跑過來，氣喘籲籲說：“封四爺，快快回大理寺，少卿大人回來了。”
    少卿大人自然是封子珩了。
    提到兄長，封子舟的臉色大變，趕緊衝著幾人擺手：“謝兄，蕭蘊，趙寧，還有桂四小姐，我先回部裏了啊。改日，改日我請謝兄你吃酒。”
    他拔腿就跑，逗得趙寧雙手叉腰，哈哈大笑起來。
    “提到他大哥，他就聞風喪膽。姐夫，你知道為啥嗎？因為封國公還可能會心慈手軟，但封大哥可不會，是真的打得他多久下不來地呢！”
    謝二郎含笑搖頭，說道：“阿蘊，餓了嗎？午膳時間到了，京都哪家合你的口味，我們且去用膳。”
    “好。”
    柔淑郡主選了地方，打算帶著趙寧和桂媛上車。謝二郎是男子，不好與她們同乘。
    桂媛卻露出遲疑之色，對柔淑郡主行禮：“郡主，十分抱歉，因我姐姐身體尚未康複，我心中著實有些惦念，恐不能與你們一同用膳……”
    柔淑郡主聽了這話，忙道：“如此，改日再攢局請你們去玩。”
    桂媛上了馬車，並沒有往家裏方向過去，而是吩咐車夫，改道去往大理寺。
    丫鬟問：“姑娘是想去見寧王殿下嗎？”
    桂媛瞥她一眼，她立刻噤聲。
    “我是去找封子舟的。”
    丫鬟有些茫然。
    自家姑娘的心思，連大小姐都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寧王殿下身份高貴，可偏偏在鄉下長大，趙寧縣主看不上，可自家姑娘看得上啊。
    若是旁的王爺或者王府世子，自家姑娘隻能做側妃侍妾一類，但寧王不同。
    隻要縣主退了親，寧王迎娶自家姑娘的話，那就是王府正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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