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年5月17日 "情報局“香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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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1965年5月17日
    “國防部情報局”香港站
    禮拜一下午,程民康便到香港站親自拜訪劉楚源。一個是“中六組”駐港特派員,一個是“中二組”香港組組長,照理說,兩人級別對等,不分軒輊,可實際上劉楚源的氣要粗得多。原因在於“中二組”依托情報局的龐大資源、保密局的純正血統,尤其是眾多的海外站組以及所側重的領域,能量要大得多,別說與六組比,即使與其他情治單位比,也自恃高人一等。
    不過,由於香港與台灣文化相通,向來聯係緊密,又緊靠大陸,“中六組”的文宣“心戰”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中六組”在香港的發展同樣不容小覷,對香港的文化圈多有滲透。比如,在蓬勃興旺的電影界,就發展了不少外圍成員,成分嘛,當然魚龍混雜,有些導演和演員甚至故意對外放風,以六組的特務身份為炫耀,拉大旗作虎皮的作風令二組所不齒。
    出乎意料,劉站長並沒有立即應承借調田之雄的請求,理由很簡單,站裏和二組的工作繁忙,離不開。程民康放下身段再三懇請,劉楚源勉強答應幫忙,但時間大大縮短,並且要報中二組葉翔組長批準。他可不想白幫“中六組”一個忙,還擔著逾矩越權的責任。
    另一間辦公室裏,田佩瑜與曹少武正竊竊私語。
    田佩瑜對曹少武時斷時續的監視非常不滿:“少武啊,你我是同學,我就直說了。你們行動組這樣的工作態度可不行,盯個田之雄大半年了,一點頭緒沒有,一點可疑之處都沒發現?”
    曹少武訴苦到:“老兄,沒辦法啊,我們組的人他田之雄都認識,你讓我怎麽跟?你當初不也說過,寧可跟丟,也別讓他察覺嗎?”
    田佩瑜耐心地說:“少武,我跟你交個底,對田之雄的懷疑,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煩,而是局裏一位老同誌給我指點的,香港站出了這麽多事,沒有內鬼那才叫見了鬼呢。站裏那麽多人被扣,偏偏他沒事;趙安國跟他沒什麽關係,可偏是他抓的;陳明遠跟他有聯係,又跑了;這些怎麽解釋?”
    曹少武聽著田佩瑜牽強的分析,很不以為然,心裏嘀咕:你田佩瑜不也沒被港警拘押嗎?還有趙安國,跟共產黨有啥關係?
    田佩瑜翻著那本監視記錄說:“我上次回台灣,把這個本子帶去給那位老同誌看了。到底薑是老的辣,雖然你這上麵記得七零八落、斷斷續續,人家還是從中看出些問題。比如,他有時候去九龍,你們的記錄上隻有他接觸過某些人,可是這些人是幹什麽的,一起做了什麽事,卻沒有記錄,也沒有繼續追蹤;又比如,他曾不止一次去嘉鹹街吃小吃,我仔細查了,他去的時間有規律,都是選在星期天;可是你們的記錄上很草率,他是固定在一家吃,還是吃過好幾家?他最愛吃什麽?與別人說話了嗎?說的什麽內容?這些都沒有。”
    曹少武有些激動:“佩瑜兄,我剛才說過了,以我現在的人手,你的要求根本辦不到啊!湊那麽近,還不早讓人發現了。再說,行動組又不在站裏,他要出門可不會先向我匯報啊。我隻能安排一兩個得力的手下留點心而已,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很不錯了,車輛、器材、人手哪方麵條件都不具備,你讓我怎麽辦?萬一哪天被他察覺了,向局裏奏我一本,我可吃不了兜著走。老兄,幫幫忙,外放香港比島內工資高多了,我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說著說著聲調不覺高了起來。
    田佩瑜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過了一會,歎了口氣說:“少武,我也體諒你的難處,可畢竟這是你我建功立業的機會,隻有想盡辦法找到他的可疑之處,咱們才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啊。”
    曹少武壓低嗓門,語氣中仍帶著不滿:“道理我懂,可實際困難你老兄總得解決吧。”
    田佩瑜用商量的口吻說:“要不改變一下方式,別盯梢了,你設法進到他的住處去檢查一番,看能不能有所收獲;或者想辦法在他經常出現的地方設個監視點,帶上望遠鏡和照相機,盯上他接觸的那個聯係人,順藤摸瓜去查那個人,也許會有新的發現呢。”
    曹少武氣猶未平:“這租房要付房租,加班要有加班費,跟蹤還要交通費,這些可都沒法在我組的賬上報銷,要不你去跟站長報告一下,給行動組的預算中增加一些……”
    田佩瑜忙打斷:“不行,千萬不能讓站長知道,田之雄做的幾件事頗稱站長心意,現在他是站長欣賞的紅人,可不能觸這個黴頭。嗯,費用嘛,我來想想辦法,不行先從我這兒多少拿點兒,你們可省著點花啊!”
    曹少武趁機補了一句:“那以前的費用是不是也從你這兒給報銷了哇?”
    田佩瑜裝作沒聽見繼續說:“今天就有個機會,聽說了嗎?中六組想借調他一段時間,程民康現在正在站長辦公室談呢。程特派員登門,劉站長肯定晚上要請他吃飯,田之雄和我可能都要作陪,你借這個天賜良機,帶上你手下的兄弟,潛入他的宿舍一探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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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事一樁,隻是你要掌握好準確的時間,半小時足矣,別讓他提前回來就行,否則,以後大家再見麵尷尬。”曹少武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田佩瑜又叮囑道:“他也是多年的行內人,有些手段的,你們進去時一定要注意,提防他預先做好的反偵察措施,搜查時戴上手套,別留下任何痕跡;還有注意查找是否有密寫工具,是否有局裏的秘密文件或材料,即使他不通共,光泄密一條就足以致他死地……。”田佩瑜看著曹少武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住了嘴。
    曹少武心裏想,老子從入行開始就一直幹行動,這點事對我而言駕輕就熟,不用你田佩瑜教我怎麽做。他見田佩瑜麵露不虞便轉變了話題:“這個田之雄還真是個人物呢,連中六組都出麵禮聘。”
    田佩瑜悻悻然答:“人家是大陸研究專家嘛,做人又八麵玲瓏,連沈副局長、陳站長、劉站長這樣的老特工都很欣賞他......。好了,晚上我出門前給你打電話,告訴你確切時間。”
    晚上,果如田佩瑜所料,劉楚源站長宴請程民康,田佩瑜和田之雄作陪。到了酒樓,田佩瑜借故去衛生間,溜到一樓前台給曹少武撥了個電話。
    曹少武帶上兩個行動組的兄弟直奔田之雄的宿舍,時間很充裕,這頓飯沒有一個半小時吃不完。
    田之雄租住的房子離站裏三條街,不算遠,是一處老式洋房的一樓。曹少武把一個兄弟安排在街口,這是田之雄回家的必經之路,另一個兄弟則守在房子窗戶下麵。一旦田之雄提前返回,街口的弟兄會用手電筒給窗下的弟兄發信號,窗下的弟兄就會馬上敲窗通知屋裏的曹少武。街口到宿舍足有二百多米,走過來的時間足夠曹少武收拾好房間輕鬆撤出。
    布置好警戒,曹少武獨自尋到田之雄的住處,沒花什麽時間就弄開了房門。他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從褲兜裏掏出一塊軟布,仔細地擦幹淨鞋底,又用手電仔細檢查了門口的地板有沒有印記、揚塵什麽的,連門框四周都細細查看了一遍,這才躡手躡腳進了屋子。
    他先借助外麵透進的光亮走到窗戶前,拉好窗簾,才回到門口,拉亮了屋子裏的電燈,細細打量著屋子裏的陳設,努力記憶著物品擺放的順序。
    以香港的條件衡量,這是一間比較大的開間,以凸出的方柱和房梁為區隔,分為兩個區域:外麵是客廳兼書房,裏麵是臥室,頂頭有獨立衛生間,陳設簡單,一覽無餘,但是幹淨整潔,木地板也擦拭得一塵不染。正對著門口是一扇窗戶,窗下是一張一頭沉書桌和一把轉椅,右麵靠牆有一對單人沙發和一個小圓茶幾,茶幾上有一部電話。裏麵的臥室區,左邊靠牆是一張單人床,鋪著純鐵灰色的床單,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右邊靠牆還有一個大衣櫃。隻是外間的書桌上稍顯淩亂,台燈旁除了立著擺放一大摞書籍外,還有筆墨紙硯和幾張寫過的大字,臨的是顏真卿的《多寶塔》,看來主人還是個書法愛好者。
    曹少武戴好手套,先進到裏麵,先檢查了床鋪、床板、枕頭、被褥、床下,又打開被子逐寸仔細捏了捏,沒有任何異常。他按照記憶,重新把被子疊回原來的樣子,退後一步看了看,才轉身打開衣櫃門,檢查了掛在裏麵的衣物,又輕輕敲了敲板壁,看看有沒有夾層,還是一無所獲。
    他趴在地上,貼著地麵按亮手電筒,留心查看著地板是否有撬動的痕跡;又走進衛生間,一寸一寸敲擊貼著瓷磚的牆麵,聽聽是否有空洞的聲音,連抽水馬桶的水箱都打開來查看,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最後,他回到外屋,坐到書桌前,這是他檢查的重點。
    從立著的書脊一看便知,屋子主人是個興趣廣泛涉獵挺多的人。桌上的書五花八門,有《基督山恩仇記》、《福爾摩斯探案集》之類的小說,有《國父遺教》、《領袖言論》之類的政治讀物,有《南拳圖譜》、《形意拳功法》,有趙孟頫、顏真卿的字帖,還有兩本字典。曹少武依次一本一本地抽出來認真翻看著,除了注意其中有無夾著東西,還特別留意書頁空白處是否有主人做的批注或記號。可惜,他還是什麽都沒發現。
    一頭沉的櫃門一拉就開,裏麵放了些奶粉、藕粉、茶葉、餅幹、零食之類,顯然是主人的宵夜。
    書桌中間的抽屜鎖著,曹少武掏出一套小工具,費了半天勁也沒打開,這更激起他的興趣,也許裏麵藏著他感興趣的東西。
    他打開折疊刀,順著抽屜的縫隙插進去,慢慢使著勁,讓縫隙越來越大,終於撬開了抽屜。裏麵隻有一疊空白稿紙和兩本電影明星雜誌,雜誌封麵是時下正當紅的電影明星陳黛芳。他一頁一頁翻看著雜誌,心裏很納悶,為什麽田之雄那麽看重這兩本雜誌,專門鎖在抽屜裏?從雜誌中他沒看出什麽特別之處,便拿起那疊信紙,上麵模模糊糊似乎有些殘留的字跡。他拉亮台燈,對著燈掀起第一頁,仔細查看上麵的痕跡,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索性把第一頁撕下來,疊了疊,揣進兜裏。
    曹少武泄了口氣,用折疊刀合攏抽屜,轉過轉椅再次重新審視著整個屋子。突然,衣櫃上的一隻大皮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過去,試著掂了掂,發現箱子很輕,便小心地舉過頭頂拿了下來。
    箱子沒鎖,裏麵隻有些衣物,曹少武從夾層裏翻出一本不薄不厚的書,這本書他在受訓時就讀過,是局座葉翔的《從敵後建黨到大陸革命》。他翻開書,扉頁上赫然是葉翔局長的親筆:“與清泉同誌共勉 葉翔”。他又向下抖了抖書,裏麵掉落下兩張6寸大小的照片來,是父子二人分別與田之雄的合影!
    照片上父子都是一副和藹的笑容坐在椅子上,而田之雄則一臉嚴肅站在身後,西裝筆挺,胸前還掛著代表證。照片上方的空白處是“中國國民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字樣,左下方分別有親筆簽名。
    曹少武腦子“嗡”的一下,要知道這份單獨合影並簽名贈送的殊榮,連情報局副局長都不一定享受得到,這田之雄還真是有來頭。他小心夾好照片,收拾好皮箱,將其放回原處,心裏嘀咕,該不該跟田佩瑜趟這趟渾水。
    他環顧四周,按記憶把屋裏的東西逐一恢複原樣,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屋子,重新鎖好門,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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