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年4月10日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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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
    1966年4月10日
    香港
    “八六海戰”不僅讓台灣海峽局勢迅速趨於平靜,還逐步波及到香港站的日常工作乃至田之雄的潛伏生活。
    這半年多以來,組織上與田之雄之間的主動聯係頻次少了很多。本來,在接受任務之時,組織上曾考慮至少給田之雄一年的緘默期,讓他站穩腳跟,隱蔽鋒芒。可是,田之雄被派到香港站不久,就遇上“湘江計劃”的巨大陰謀,為了保障國家的最高利益,不得已他馬上投入了工作,與組織上的聯係也頻密了些。
    “湘江計劃”被挫敗,陳明遠因被重點監視無法繼續工作而回歸大陸,組織上與田之雄的聯係,便依照原先的約定趨於正常化。尤其是“八六海戰”之後,隨著國民黨當局無奈地默認反攻計劃的失敗,逐漸停止了對大陸沿海地區的武裝騷擾,從香港站派出的行動特工也大幅減少,除個別重要專案必要的聯係和派遣外,有目的、有組織的單純破壞性活動,比如爆破、暗殺、製造騷亂等等已經基本停止。香港站的工作重心逐步轉移到從逃港者身上和各種公開渠道搜集內地信息情報及操控極少數尚未被破獲的內地潛特上,從之前明火執仗的反共橋頭堡演變成為信息收集和通訊聯絡據點。香港站表麵看來比過去劍拔弩張的時候要輕鬆許多。
    郭曼國為了實現讓田之雄收斂鋒芒,長期隱蔽的目的,大幅度減少了對他的指令,廢除了以前規定的定期聯係的辦法,除非緊急且重要的事情,絕不啟用田之雄。這使得田之雄去找陳伯的次數大大減少,加之這幾個月“中六組”找田之雄幫忙,意外地讓田佩瑜、曹少武秘密監視田之雄的計劃暫時落了空。而陳伯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仍然日複一日地堅守著崗位,默默承擔著交通員的職責。
    今天中午,程民康特意召集了“中六組”駐香港的幾名幹員和田之雄一起聚了個餐。一則慶祝與南韓合作的“犁庭計劃”已正式開始,二則田之雄任務也完成了,感謝田之雄對“中六組”的無私幫助。
    這頓飯預示著田之雄借調“中六組”的工作告一段落。吃過飯他回到住處,整理了借工作之便獲取的有關“犁庭計劃”的詳細內容,以及“中六組”在香港文化圈最新發展的外圍成員名單,密寫在一封普通家信的字行間,想盡快轉給組織上。
    快到晚飯時分,他把密信夾在一本武俠小說中來到嘉鹹街。陳伯見到田之雄,高興地嗬嗬直笑,給他盛了一大碗魚蛋粉。
    “羅生,好久不見了,去咗邊度發財啊?羅先生,好久不見了,去哪裏發財了?)”
    田之雄把書放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答道:“陳伯,去邊度食都不如陳伯的一碗粉啊。陳伯,去哪裏吃都不如陳伯的一碗粉啊)”
    陳伯會意,借收拾碗筷之機,把小說順便收到錢箱內。
    此時天色剛剛擦黑,路燈才亮起,做夜市生意的攤販、食檔正在撐起攤子,街上有些嘈雜,但食客並不算多。
    陳伯便坐在小桌前的矮板凳上,與田之雄聊著天。
    “郭老板叫人帶話來,說是以前定期見麵的方式取消咗,羅生識吧?有什麽事他會讓人打電話找你的。”
    正在大口吃粉的田之雄點點頭:“咁就姆曬陳伯你咁辛苦了。那就不用陳伯您這麽辛苦了)”
    陳伯白了他一眼:“邊度話?哪裏話)我總想多做點事情呢。”
    “阿秀掂啊?仲喺咁忙?阿秀怎麽樣?還是這麽忙嗎?)”
    說起女兒,陳伯臉上煥發出驕傲的光彩,嘴裏卻在埋怨:“佢個老板真是不知道惜人惜力的,見佢出咗名,見她出了名),當做是搖錢樹,拚命讓佢拍新片,連家都很少回的。唉,女大不由人啊!”
    田之雄笑著說:“阿秀喺個懂事的女仔,陳伯你姆曬太過擔心嘅。”
    陳伯叮囑說:“有空閑,你也幫我講佢兩句。你的話佢聽嘅你的話她聽的)。”
    田之雄有些臉紅,連連應承。
    陳伯又說:“佢上個月底返咗屋企,話我講她上個月底回了趟家,對我說),正在申請美國的大學,想明年去美國進修表演。佢同你講過沒?”
    田之雄點點頭:“佢同我打過電話講過,我覺得出去學習一段時間也好,趁年輕多學點,開闊下眼界。陳伯你真是好福氣,教出咁乖嘅女教育出這麽乖的女兒),有機會你也可以去美國探佢啊。”
    陳伯笑得眼都眯起來,過一會,又嚴肅而真誠地搖搖頭:“不得閑啊,我要守喺哩竇,萬一郭老細有事搵我搵拇到,咁拇係誤大事?沒有時間啊,我要守在這裏,萬一郭老板有事找我找不到,那不是耽誤大事)”
    田之雄驀地一陣感動。
    兩個人誰也沒注意,街斜對麵三樓的一扇窗戶後,有人在窺視著他們。
    自從曹少武秘密搜查田之雄的住處,看到田之雄與父子二人的合影後,心中有些懼怕,想打退堂鼓,被田佩瑜又頗費了些口舌,才勉強答應繼續監視田之雄,但無論如何不願派人跟蹤田之雄。為此,二人選中了監視記錄中多次出現的嘉鹹街作為監視點,由曹少武用一個假身份租下了嘉鹹街中間的這處小閣樓,每周六日派人來此監視,企圖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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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少武當初與房東說好,先租兩個月,押一付一,從二月一號開始起租,到三月底租期已滿。偏巧田之雄這幾個月都在“中六組”幫忙,內地組織上又取消了定期接頭的要求,曹少武他們硬是白守了三個月,連田之雄來接頭的影子都沒看到。
    曹少武徹底氣餒了,這都四月份了,租金已經拖欠十天了,房東那邊催著要麽收房要麽續租,還威脅要沒收押金。不得已,曹少武今天帶著一個行動組員恰巧來與房東交涉,準備多少要回點押金,卷鋪蓋走人,徹底放棄對田之雄的監視。
    閣樓很小,裏麵還堆著些房東的雜物,除此之外,也就能擺下一張單人床的了。按照原來監視記錄的田之雄周日來嘉鹹街的規律,每個周末,曹少武派兩名行動組的特務在此輪班值守,窗前還支著一架高倍望遠鏡,用窗簾遮擋著。
    房東正與曹少武糾纏:這裏破了扇玻璃窗,那裏牆上有汙跡,企圖多扣點錢。那個姓鄭的小特務在窗邊收拾望遠鏡支架,不經意朝下看了一眼,卻恰恰看見了正與陳伯聊天的田之雄。小鄭急忙叫曹少武來看,曹少武一見不禁大喜,掏出點錢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房東,支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著田之雄的一舉一動。
    田之雄吃完魚蛋粉,付了錢,便起身要離開。
    小鄭緊張地問:“組長,要不要下去跟上他?”
    曹少武思考片刻:“不用!目標很機警,跟蹤他容易被發現。如果他有問題,那與他談話的那個老頭也很可疑,我們就在這兒守著,看看有沒有誰來跟老頭聯係。你給我瞪大眼睛盯住這個賣粉的老頭,要是有可疑的人與他交談或者交換東西,就把他們拍下來。”
    沒過多一會兒,整條街的燈都亮了起來,嘉鹹街的夜市比往常更加熱鬧嘈雜。“陳記魚蛋粉”的檔口前人頭湧湧,陳伯手腳不停地忙著煮粉、盛魚丸、舀湯、招呼客人,滾開的湯鍋冒出團團熱氣遮住了觀察視線。
    曹少武叮囑道:“你在這兒盯著,我下去看看。”
    小鄭答了聲“是”又說道:“組長,我還沒吃飯呢,回來時帶點吃的。”
    曹少武頭也沒回“嗯”了一聲,下了樓。
    他先在旁邊的牛雜攤子前買了碗牛雜湯,一邊吃著,一邊偷覷陳伯的舉動。看見陳伯攤前的小桌子有了空座,便坐過去,要了兩碗魚蛋粉慢慢吃著,留心觀察著與陳伯交談的食客。
    來的人不少是熟客,吃飯、寒暄、付錢、找錢……,很可惜,兩碗粉吃了半個多小時,他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人和事,再坐下去反倒容易引起對象的懷疑。
    他又打包了兩碗粉,回到街對麵的閣樓上,繼續從樓上從望遠鏡中監視。
    他和小鄭兩人輪換一直目不轉睛盯了幾個小時,仍然沒有發現有任何人像是來接頭的樣子。
    夜慢慢深了,夜宵時間也漸近尾聲,陳伯的粉和魚丸都賣完了,他開始收拾桌椅,打掃幹淨地麵,準備裝車回家了。
    曹少武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頸,說:“走,我們下去跟上他,看看這老頭住在哪兒?跟的時候我們各走一邊,注意掌握距離,別讓他覺察。”
    “是,組長!”
    陳伯慢悠悠騎著三輪車往回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兩個人在兩邊的人行道上一遠一近地尾隨著他。直到他下了車,推進雜貨店旁邊的小巷子,又上了樓,亮起了燈,那兩人才記住門牌號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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