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年4月26日 江蘇大豐上海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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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1966年4月26日
江蘇大豐上海農場
方梅忙乎了半天,頭早就不暈了,倒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晚飯時間還沒到,她隻好在場部的院子裏,邊溜達邊聽小顧剛才了解到的情況。
“我剛才到黃非住處周圍去找鄰居聊了聊……”
方梅打斷他的話:“你是以什麽身份去聊的?”
“我說我是新來的農機技術員,剛到場部報到,來找上海老鄉聊天。”
“很好!可你會說上海話嗎?這裏可多半是上海來的。”
“會的,方副處長,我在上海上的警校,又在派出所和分局幹了好幾年,後來才調到市局的。”
“小顧,你別介意啊,我是怕你露餡,那樣的話,鄰居可就不願跟你說實話了。你接著說。”
“我聊了好幾家,其中有一個人說了些情況。他說,星期天他去場部小集市買東西,有個陌生人在集市上打聽黃非住在哪兒,他正好在旁邊,便指了指路對麵正在擺攤修鞋的黃非,那人就過去了。等他回家時,透過窗子,看見黃非在屋裏跟那個人對坐著喝茶,還吃著東西,好像聊得還挺高興。到該上班的那天,黃非還在家好好的,隻是說有點不舒服,躺了一天,誰知第二天早上就心髒病發作死了。他還跟我感歎了半天人生無常。”
“他怎麽這麽注意黃非?”
“這人住在黃非後麵的屋子,大門正對著黃非家的後窗子。因為時常在門口潑髒水,黃非嫌招蚊蟲,兩人之間有些小矛盾,所以他比較留心。”
“那個陌生人說的什麽話?”
“上海話。”
“他長什麽樣?帶什麽東西了嗎?後來去哪兒了?”
“他說就是個普通人,40多歲,穿身舊的軍幹服,提著個網兜,裏麵像是一包糕點。後麵去哪兒他就不知道了。”
“怎麽看出是糕點?”
“我問了,他說就像是縣城供銷社賣的那種用紙包的散裝點心。”
“嗯,我在簸箕裏發現的,可能就是那包糕點的包裝紙。”
“您懷疑那包糕點有問題?”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小顧,明天一早我們去鹽城公安局,一來,看看法醫的屍體解剖結論;二來,把我今天提取的東西逐一做檢驗,看看有什麽新發現。”
這邊毗鄰黃海,天黑得要早一些,當他們走進食堂,發現已經擺了一桌子菜,場長和另外三人正在等他們。
場長熱情地說:“來來,請坐請坐,把酒先倒上,我再慢慢介紹。”說著拿過一瓶雙溝大曲就要打開。
方梅連忙阻止,“場長,工作時間我們不喝酒。您這瓶酒借給我吧。”邊說邊拿過酒遞給小顧,“晚上,你再去一趟那個鄰居家,把這個帶上,跟他再好好聊聊,問清楚那個人長什麽樣,去哪兒了。”
在座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人有些緊張地問:“難道黃非是非正常死亡?”
方梅笑了笑反問:“你的用詞很專業嘛,這位同誌也在公安幹過?”
場長忙介紹:“小董是原來黃非服刑時的管教隊長,也屬公安口。我給大家相互介紹一下,這位是廣東省公安廳的方副處長,這位是上海市公安局的顧海濱同誌;這兩位是我們農場的儲副場長和周副場長,他們都是上海農墾管理局的幹部。”
方梅怕拂了主人的好意,也為了轉移話題,忙說:“你們平常工作很辛苦,難得有頓酒喝。這樣吧,你們幾個男同誌放開喝,我陪一小杯,如何?”
場長是個爽快人,便說:“好,方副處長你隨意,我們幾個把另一瓶分了。”說罷拿起飯碗連湯帶菜盛了滿滿一碗放在方梅麵前,道:“方副處長來嚐嚐我們蘇北的頭道菜,你累了一天,中午也沒吃飯,先吃一碗頭道菜,暖暖胃。”
“為什麽叫頭道菜?”
“這裏麵有肉皮、魚丸、青菜…,我們蘇北靠海邊,天氣冷,又潮濕,漁民們燉上一鍋,連菜帶飯都有了,又暖和又抵餓又實惠,久而久之就成了鹽城八大碗的第一碗,所以就叫頭道菜。有錢人家還要加火腿、冬筍、鵪鶉蛋什麽的。”
方梅早就饑腸轆轆,連湯帶菜一碗下去讚不絕口。
“吃完頭道菜,我們一起幹一杯,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場長一邊不斷給方梅夾菜,一邊不停地介紹:“這是紅燒野鴨子,這是清蒸昂刺魚,這是熗白條蝦,這是淡菜蘿卜,這是肉燒茨菇…。”
方梅望著麵前堆著滿滿的碟子,感歎說到:“一路上看到茫茫一片蘆葦和鹽堿地,以為這裏物產貧乏,生活條件艱苦,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好吃的。”
場長自豪地說:“不瞞你說,剛建農場時生活確實很艱苦,戰天鬥地十幾年現在不一樣了,這一桌子都是我們自產的。我們農場如今號稱上海的菜籃子、米袋子。”他敲敲盛著米飯的搪瓷大盆:“你看,這大米也是我們種的,在上海可是搶手貨。”
方梅話音一轉,有些明知故問:“這裏號稱‘上海飛地’,有長途汽車來往於大豐和上海之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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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副場長插話:“大豐到上海沒通公路,直接到上海的不可能,隻能先到縣城或者到鄰近的興化、東台再轉。不過大豐縣城和農場之間每天早晨都有班車對開。”
“哦,那要是有外人來是不是都要先在大豐縣城住上一晚?”
“一般都是,交通上比較繞,又要坐船,又要坐車,到大豐都晚了。不過,東台也有長途車到場部,但不是每天都有。”
“那要是有陌生人來是不是很顯眼?要到場部或者分場登記嗎?”
管教隊長回答:“上海農場有十幾個分場,有些是在押犯或者勞改犯勞動改造的地方,如果有人來探望,當然就要跟其他勞改農場管理製度一樣,履行登記手續。但有些分場主要是複員軍人、知識青年,還有些墾荒農民,那就跟普通農場一樣了。”
場長補充道:“農場像個小獨立王國,與本地的聯係並不密切,尤其是場部這邊,人都互相認識,偶爾來個麵生的,還是比較容易分辨的。”
一直沒說話的周副場長問了句:“是不是有什麽外人來過?與黃非的死有關?”
方梅放下筷子嚴肅地說:“現在還在調查,還沒有確切結論。不過,在座的都是領導幹部,我希望今天談的事情大家要嚴守秘密,跟任何人都不要提。還有麻煩你們把4月17、18號來場探親訪友的外來人員以及4月18號、19號的離場人員查一查,列個名單報給鹽城市公安局,我和小顧明天在鹽城。”
場長有些為難:“如果是來勞改農場的人倒好統計,都有登記的;可如果是其它分場來探親訪友的,就不好說了,人家來探個親也沒有義務報告啊。既然是外來人,那來了肯定要走的,時間呢又相對確定,不如重點查一查那兩天有多少人走了,這倒方便,問問長途汽車站賣出幾張票就行。”
方梅很讚同:“就按場長意見,重點查來過勞改農場的當日及次日離開的人,列好名單打電話告訴鹽城市局,他們會轉交我的,請同誌們務必注意保密!”
幾個人臉色嚴峻,紛紛點頭。
吃過晚飯,場長把方梅安頓到場部院子裏的平房休息。說是平房,其實是農場最高檔的房子,裏麵是磚瓦結構,還有獨立的衛浴設施和暖氣,是五十年代為接待蘇聯專家特意蓋的。
顧海濱則拎著瓶雙溝大曲又去了那個鄰居家裏,那人見了酒眼睛都亮了,叨叨說了許多,可惜沒有更多有價值的線索,隻是說那晚沒看見黃非做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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