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年5月3日 上海市公安局一處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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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1966年5月3日
上海市公安局一處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幾個偵查員的眼睛都看向朱青林和方梅。
“怎麽會這樣?”朱青林皺著眉,像是自言自語。
顧海濱答道:“確實如此,從昨天到今天上午,我們帶著蔣以生隱蔽地觀察了包括謝婉瑛在內的六個監控對象,蔣以生一口咬定,其中沒有他在農場見到的那個人。”
廣東省廳的小李插話:“會不會是蔣以生為了急於立功,當初就撒了謊?”
方梅搖搖頭:“不可能!第一次接觸蔣以生時,他並不知道小顧和我是公安人員,沒有撒謊邀功的必要。另外,他撒謊得不到任何好處,那他為什麽撒謊?”
朱青林問顧海濱:“你們是采取什麽方式讓蔣以生去辨認的?有沒有可能讓嫌疑人認出來了,蔣以生害怕了就矢口否認?”
顧海濱斷然答:“不會,我們針對每個人的居住環境采取了不同的方式,還給蔣以生化了妝。蔣以生是隱蔽觀察,與各個對象根本就沒照麵。”
方梅又問:“那個要去亳州的肖重陽也辨認了嗎?”
“昨天下午辨認的。現在……”小顧看了一眼手表:“現在肖應該已經在火車上了,我們的兩個同誌會跟著他。”
“那三個外地人的照片也給蔣以生辨認了?”
“辨認過了,都不是。”
朱青林臉上露出有些沮喪的神情,本以為一旦蔣以生辨認出嫌疑人便可動手抓人,從而進一步解開黃非突然死亡之謎了,順利破案,可沒想到出現這種結果,他低聲向方梅說了什麽。
方梅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開腔:“還有兩種可能,第一,農場提供的名單不全,或者說,那個人沒有在訪問記錄上登記。如果這樣的話,就必須再派人去上海農場重新排查。”
朱青林點點頭。
“至於第二,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些麻煩了,那個人是冒名頂替!”方梅說話聲音不大,卻讓舉座皆驚。
“冒名頂替?”
“對!你們想啊,如果黃非真的是敵特下毒致死的,那麽,去那樣一個偏僻且戒備很嚴的勞改農場執行這個任務,顯然是冒著暴露甚至生死的風險的,可以想見那個執行下毒任務的特務心裏壓力有多大!出於求生的欲望和不得不鋌而走險的壓力,他很有可能冒用別人的名字在農場登記,而這個名字就在名單之中。”
顧海濱馬上說:“那麽這個下毒的人應該與被冒名的人很熟,至少是認識的,否則,別人問起來容易露餡。”
“沒錯!”
小李咋舌:“那調查範圍和難度可就大多了。”
“查!”方梅果決地說:“徹底查每個嫌疑人的家人和社會關係!不管困難多麽大,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把那個家夥挖出來!”
朱青林考慮了一下說:“我看啊,可以先分分類,第五號謝婉瑛是女的,第六號楊阿青年紀偏大,都與蔣以生看到的到過黃非家的人不符,可以先放一放;先重點查第一到第四號嫌疑人。人手嘛,我向處長報告一下,想辦法再抽幾個人,不行就從下麵分局調。”
方梅立即說:“我同意。人員到齊後,分成四個小組,廣東省廳的兩個同誌也下到組裏去,每組查一個人,這樣進度會快很多。每天晚上八點,各組把當天的調查情況都匯總到朱副處長和我這裏來。時間緊,任務重,我真的十分感謝上海市局同誌的大力支持。”她環顧了圍坐在會議桌前的偵查員們,從他們堅定的眼神和幹淨利落的舉止就可看出,這都是政保處的精兵強將。
朱青林笑著說:“你又客氣上了,案子發在我們的地界上,凶手又很可能潛伏在我們上海,現在我們又共同成立了辦案組,職責所在嘛。”
方梅接著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有個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中國科學院上海藥物研究所的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他們在現場的紫砂茶杯以及黃非的胃溶物和嘔吐物中檢測出極其微量的蓖麻毒素,這就足以證明黃非之死確係敵特投毒所致,為我們查找凶手提供了堅實的旁證。我提醒大家注意,根據我廳掌握的線索,我們的對手極有可能是台灣的‘國防部情報局’,毒素來源很有可能來自境外,凶手則可能是當年保密局長期潛伏的在滬人員,不排除從其他國民黨特務係統轉入的特務而由情報局指揮實施的。因此從前一段時間由境外來滬人員入手查可疑人員,也許能有所發現。”
朱青林插話說:“方副處長,你是聯合辦案組組長,你就直接下達命令吧。”
方梅直通通地說:“哎呀,朱副處長,這是你的地盤,你情況熟,在座的又大都是你的部下,時間那麽緊,瞎客套什麽呀!”
話音一落,在座的上海偵查員們都哄笑起來,小李和小麥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朱青林漲紅著臉,無奈地搖搖頭:“唉,你可真是個鐵娘子!”他收斂起笑容命令道:“大家注意:第一,顧海濱你帶一個人再去趟大豐,找農場仔細排查與黃非有過接觸的,以及案發後幾天離開農場的可疑人員,最好能找出新的目擊證人;第二,你們四個人每人負責一個組,排查四個重點嫌疑人的家庭成員和社會關係情況,人手不夠找各戶籍所在地分局予以支持,廣東的兩個同誌參加到調查許春秋和肖重陽的兩個組;第三,一科馬上派人到外管處以及邊檢和海關,了解案發前一個月內從境外來滬的人員名單,查找入境可疑人員;第四,及時溝通匯報情況,我和方組長每晚八至十點都會在這裏聽各個小組的匯報。大家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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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偵查員們齊聲回答,紛紛離去。
一個偵查員匆匆走進來,在朱青林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朱青林一下黑了臉,他側身對方梅說了句,讓方梅像是挨了當頭一棒。
“肖重陽跟丟了?!”
“怎麽回事?你給大家說說。”朱青林滿臉不悅。
“是!”那個偵查員應了一聲,提高聲調說:“剛剛接到跟蹤肖重陽的兩個同誌從亳州市公安局打來的長途電話,他們兩人一路跟蹤肖重陽到了亳州。下了火車,肖重陽直奔亳州的中藥材市場,先看了看露天市場,然後進了一家店鋪,我們的人守在門口。過了半個小時,肖重陽還沒出來,偵查員進屋查看,發現肖重陽已經從後門走掉了。”
朱青林繃著臉發出一連串問題:“怎麽盯的?犯這種低級錯誤!事先沒有看地形嗎?不知道屋子有後門嗎?不是兩個人盯嗎?怎麽分的工?”
偵查員解釋:“隻有一人跟著,另一人去聯係亳州公安局了。”
朱青林相當惱火:“不聽解釋!他們查問肖重陽進的那家鋪子了嗎?”
“問了,那人隻說是他欠肖重陽的藥材錢,跟他結算清了,肖從後門就走了。”
方梅打著圓場:“朱副處長,事情已經出來了,反正他跑不出如來佛的手心,遲早能找到,還是討論一下怎麽辦吧。”
朱青林抬眼看見顧海濱躍躍欲試的樣子:“你想說什麽?”
顧海濱有些興奮地說:“我認為肖重陽的嫌疑陡然上升,應該列為頭號偵查對象!心裏沒鬼,他跑什麽?另外,所有嫌疑人裏他是最懂毒藥的,他本人就是中醫師嘛。一定是他覺察到異常了,所以借機離開上海逃跑。”
一時的生氣並沒有讓朱青林頭腦發熱,他冷靜地說:“說肖重陽覺察異常故而借機逃跑,證據不足,也許隻是偵查員一時疏忽呢?而且毒藥又不是他配製出來的,普通的中醫師沒有能力提純這麽強的蓖麻毒素。何況,他要是跑,也應該往境外跑啊,跑到亳州豈不是更難出境?但不管怎樣,讓肖重陽離開我們的視線,是偵查員的失職,要想方設法盡快恢複控製。這樣,小顧,你馬上打電話給亳州公安局,並且把肖重陽的照片傳給他們,讓他們幫助查找。”說完他看了一眼方梅,征詢她的意見。
方梅一臉嚴肅,“肖重陽如果不是故意逃跑或隱匿,應該不難查找,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確實很蹊蹺,很值得懷疑。我建議,除了讓亳州公安局協查外,應該立即對肖重陽進行重點調查,對他的診所進行徹底搜查,對他診所的兩個雇員也要進行傳訊並采取必要措施,以防跑風漏氣。朱副處長,大豐那邊另外派人去吧,讓小顧馬上動身去肖重陽老家進行調查。如果肖重陽確係潛伏特務,那麽他一定會有蛛絲馬跡,咱們多管齊下,不信查不出線索。”
朱青林從心裏佩服方梅身上那股雷厲風行、爽利幹脆的勁兒,不由得連連點頭:“就照方組長說的辦,小顧你給亳州打完電話後立即啟程,各組也不要放鬆對其他嫌疑人的調查,將他們的家人和主要社會關係的照片全部匯總,交蔣以生辨認。散會!”
話音剛落,又一名偵查員進來對朱青林說:“朱副處長,許春秋到公安局來了。”
“許春秋?他來幹什麽?”
“他是去市局出入境管理處催問去香港的申請什麽時候能批,出入境那邊接到了我們對那幾個人的邊控通知,就打電話來問。”
“哦?”
方梅在一旁說,“老朱,我去見見他吧,感覺一下,順便摸摸他的底。”
“也好。”
“幫我找身警服,就說我是出入境管理處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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