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執追問道：“那是為什麽不想住了？”
    “是付平家跟你們鬧矛盾了？”
    大爺低聲說道：“那也沒有。”
    “恁喝喝啊。”
    大爺寒暄了一句，就又跟個悶葫蘆似的不吭聲了，顯然心裏揣著事。
    看樣子，也不像是雙方有什麽不可調節的矛盾。
    真要是村裏人有啥爭執，也不至於藏著掖著，有什麽直說就行。
    現在這場景，大爺顯然並不願意讓人知道搬家的原因。
    小王勸說道：“大爺，有啥你說啥就行。”
    “是不是付平欺負你們了？”
    “沒有，真沒有！”大爺急忙擺擺手。
    他說道：“付平這人老實，沒什麽鬼心眼。”
    “他怎麽可能欺負俺。”
    “何況他都沒了……”
    小王不解道：“那你們到底是為啥啊？”
    大爺還是悶頭喝水不說話，就跟杯子裏的水會自動刷新一樣，一杯水抿了半天都不見少。
    “真是服氣了！”
    廚房裏擀麵條的大媽憋不住了，拎著長擀麵杖就殺了進來，嚇了幾人一個激靈。
    陸執早就看到大媽在外麵偷聽了半天了，現在看來還是個火爆脾氣。
    大媽揮舞著擀麵杖指著大爺，說道：“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
    “咱又沒做錯啥，你弄出這個樣子給誰看！”
    擀麵杖在鼻尖刮起陣陣微風，嚇得大爺脖子猛縮。
    陸執趁勢問道：“阿姨，你來說，到底為啥搬家？”
    “唉……”
    大媽的擀麵杖垂了下來，先是重重歎了口氣。
    “當時，俺們不搬沒辦法啊。”
    “不搬家到時候事情發了，俺閨女俺兒子還怎麽找對象……”
    “啊？”小王無語了，說道：“這怎麽跟你孩子找對象還扯上關係了？”
    大媽低聲說道：“村裏人都不知道，其實付平有病。”
    “啥病？”
    “傳染病。”
    此話一出，陸執幾人都是一愣。
    還真讓他給猜對了……
    如果付平真是有傳染病，那他身上的小竹竿不是虐打孩子的凶器，反而是保護孩子的武器。
    陸執問道：“村裏人都不知情，你們怎麽知道的？”
    大爺終於說話了：“是付平親口跟我們說的……”
    原來，三十多年前的某個晚上，付平就主動去了他們家。
    付平戴著個白色的棉紗口罩，站在炕前連坐都沒坐。
    他直截了當的說道：“曹哥，嫂子，我得了病。”
    “很厲害的傳染病。”
    “為了避免被傳染，你們還是搬走吧。”
    付平在這裏買房的時候，旁邊的兩處屋子本來是空著的。
    大爺當時攢了點錢買了房子剛搬進來，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有點崩潰。
    他說道：“平子，你可別騙我了。”
    “你身強體壯的怎麽會得病？”
    付平麵無表情的說道：“我也是被別人傳染的。”
    “信不信由你們吧。”
    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付平就自顧自的推門離開了。
    大爺這才注意到，付平甚至還戴了手套。
    大爺說道：“付平那個人我有些了解，他不是會亂說話的人。”
    “而且他也沒必要撒謊，攆我們走對他也沒什麽好處。”
    後來，大爺選擇相信付平。
    咬著牙借了錢另外買了房子，搬離了付平隔壁。
    小王皺眉說道：“走訪了那麽多人家，沒聽說過付平有傳染病啊？”
    聞言，大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多新鮮呐，人家得了病難道還到處顯擺麽。”
    “而且他平時除了種地，也就跟賣熟肉的老陳有來往。”
    “所以大家不知情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小王被懟的麵上一紅，說道：“當年警察問話的時候，你們咋不說這事？”
    “人家病了跟殺人案又沒關係！”
    “這是人家隱私，你懂不懂！”大媽急赤白臉的懟道。
    小王啞口無言，怎麽感覺大爺大媽說的還有點道理。
    陸執追問道：“那付平東邊的鄰居……”
    “應該也是付平去說的吧。”大爺猜測著說道。
    結合大爺提供的線索，之前理不清的關係也徹底搞明白了。
    付平的小竹竿，是保護兒子不被傳染的防火牆。
    就因為愛他，才更要保持距離。
    但是，這傳染病竟然厲害到連鄰居都要趕走，那得是什麽病？
    而且，付迅雪一直跟著付平成長到20歲，也沒見他被傳染上。
    陸執問道：“付平有說過他得的是什麽傳染病嗎？”
    大爺大媽齊齊搖頭，表示並不知情。
    大媽說道：“其實俺倆前一陣子還討論過這個問題。”
    “尋思付平當年是不是詐我們的。”
    “當時那傳染病說的那麽厲害，跟要人命一樣。”
    “結果咧，付平一直活到今年，還是得了肺癌才沒的。”
    “真要是有傳染病，咋早沒發作？”
    大爺斥道：“你就是瞎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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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詐咱們幹啥？”
    “要我說，付平後來可能治好了。”
    “二十多年，那醫學都發展成啥樣了？”
    “區區一個傳染病，就不興人家痊愈了？”
    按照付平的表現來說，他得過傳染病的概率極大。
    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又是從哪兒得的傳染病？
    本來是要查付迅雪的，結果這一番走訪下來，付平身上的疑點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20年前的滅門慘案真是付迅雪所為。
    如果真的有人幫助付迅雪逃脫或者協助殺人。
    那關於這個人，目前已經有了兩個懷疑對象。
    首先是愛護養子的付平，其次是把付迅雪當自己孩子看待的買熟食的陳大叔。
    他們都有動機保護付迅雪逃離黑馬村。
    陸執兩人從大爺家出來，又去了另外一家搬走的鄰居那裏核實了信息。
    果然，付平也告訴過他們相同的消息。
    而且這兩家人也真是仁義，知道這房子住不下去，也沒有再轉手往外賣。
    都是硬著頭皮借錢買了現在居住的房屋。
    小王魂不守舍的說道：“所以付平對付迅雪很好。”
    “為什麽啊……”
    “為什麽讓他去當倒插門女婿啊？”
    “難道是為了換彩禮，去治傳染病？”
    陸執心中早有萬般猜測，他說道：“當時走訪全是聽的村裏人的傳言。”
    “你確定，是付平賣兒子？”
    “難道就不可能是付迅雪主動去給人做倒插門嗎？”
    此話一出，幾人皆是一怔。
    付迅雪身上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
    眼瞅著天色擦黑，太陽已經完全隱沒在天邊。
    陸執抬腕看表，已經晚上7點多了。
    “叮叮叮——！”
    恰好在此時，他收到了熟食大媽打來的電話。
    陳大爺已經收了攤兒回家了。
    陸執一馬當先，說道：“走吧，去問問付平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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