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娃就是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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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寨的地道深處,王根生數著洞頂震落的土渣。
每粒砂石砸在青磚上的脆響,都對應著地麵傳來的悶雷——那是日軍九七式重爆擊機在投擲250kg航彈。
婦女們懷裏的嬰孩剛張嘴要哭,立刻被裹進浸過醋的粗布裏,這是餘繼承教的防震聾土法。
"第七波了......"王根生借著油燈微光瞥向懷表,表盤玻璃的裂紋把時辰割得支離破碎。按預案,鬼子轟炸間隙該有三刻鍾轉移窗口,但今天航空隊的進攻節奏快得反常,仿佛鐵了心要把整座山炸成齏粉。
"保字咋寫?"趙寡婦攥著炭筆的手在發抖,墨色在彈藥箱糊的"黑板"上洇出蝌蚪紋。她腳邊堆著半袋苞米麵,這是替後勤組磨麵掙的工分。
"寶蓋頭底下加個呆!"王根生用刺刀尖在地上劃拉,刀鋒在青磚擦出火星,"保家衛國的保!"
十幾個裹腳老太太跟著比劃,纏足布在地麵蹭出沙沙聲。她們身後,二十多個半大孩子正用彈殼排算術題:"三發迫擊炮彈加五斤小米等於......"
"等於打跑小鬼子!"瘸腿的老貨郎突然接茬,他裝幹棗的褡褳裏藏著邊區自造手榴彈。滿洞哄笑中,王根生注意到角落有個灰布長衫的身影在記筆記——那人的狼毫筆尖始終懸在紙麵三寸,像隨時要撲食的鷹。
"鄉親們靜一靜!"王根生突然抬高嗓門,震得洞壁油燈晃出鬼影,"下麵講防特務!"
他踢開腳邊的彈藥箱,露出整排繳獲的日軍毒藥:磺胺片大小的氰化鉀膠囊、印著仁丹廣告的細菌培養管、甚至還有偽裝成胭脂盒的定時雷管。
"前天楊樹溝抓住個特務!"他抓起盒"虎骨膏",撕開蠟封露出裏麵的微型照相機,"說是治風濕,專拍咱糧倉位置!"
婦女們倒吸涼氣。趙寡婦突然指向灰布長衫:"這先生兜裏也有藥匣子!"
"哎呦,老朽是遊方郎中......"長衫客作揖時露出腕口的繭子——那是長期握槍才有的硬皮。王根生瞥見他藥箱縫隙漏出的半截線香,心頭猛地收緊:特高課最新通報裏,有種摻了磷粉的香,點燃能當信號彈!
"咱家二牛在九州團當機槍手!"李嬸突然炫耀似的舉起布鞋,鞋底納著"殺敵報國"四個字,"上月探親帶回兩斤鹽,還教俺寫名字咧!"
洞內頓時炸了鍋。裹腳老太太顫巍巍摸出個荷包:"三狗子當偵察兵,給俺捎的鬼子糖塊......"
她展開包糖的《朝日新聞》,頭條赫然是"魔兵團餘繼承部重創皇軍"。
"現在參軍啥章程?"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猛地扯開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俺能扛六十斤小米翻山!"
王根生感覺喉嚨發苦。他想起餘繼承臨行前的叮囑:"參軍熱情要當滾水,喝急了燙嘴,得用政策當瓢舀。"
"獨子不征!"王根生突然敲響銅鑼,震得洞頂落灰簌簌,"家有六十歲以上老人者,留一成年男丁!"
沸騰的地道瞬間冰封。那半大孩子的褡褳滑落幾顆幹棗,滾到灰布長衫腳邊——那人俯身撿棗時,後頸露出塊刺青,形似日本天照大神的八咫烏。
"可是......"趙寡婦攥著炭筆的手暴起青筋,"俺男人被鬼子挑了,就剩個八歲娃......"
"娃就是火種!"王根生抓起她兒子的識字本,封皮畫著棵被雷劈斷的老樹,樹墩上卻抽出新芽,"等娃識滿五百字,扛得動紅纓槍,九州團敲鑼打鼓來請!"
灰布長衫突然咳嗽著起身,藥箱銅鎖哢嗒輕響:"老朽略通醫術,願為大軍義務行醫出診……"
王根生的餘光瞥見藥箱夾層泛著油光——那是長期裝槍械才會浸的槍油。他假意上前攙扶,掌心觸到對方虎口的繭子,厚得能磨刀。
"先生這當歸不錯啊。"王根生突然掀開藥匣,抓起把藥材嗅了嗅,"怎的帶著硫磺味?"
地道驟然死寂。二十個正練算術的孩子突然散開,手指悄悄摸向後腰——他們褲帶上都別著邊區造掌心雷。
灰布長衫的瞳孔縮成針尖,藥箱底層的九四式手槍壓簧聲微不可聞......
沁源縣外的山道上,二十輛驢車碾著薄霜吱呀前行。龍文章蹲在車轅上嚼草根,舌尖品著初冬的凜冽,後槽牙卻咬得死緊——車上蓋著茅草的馬克沁重機槍露出半截水冷管,像條蟄伏的鋼鐵巨蟒。
"迷龍!把帆布紮緊!"他扭頭吼了嗓子,聲波撞在峭壁上折回來,驚飛幾隻寒鴉。
迷龍正跟幾個東北老兵推搡著架野炮,聞言翻個白眼:"你當小鬼子偵察機是瞎的?餘老大要咱當餌,不得撒點腥味兒!"
說著故意扯開帆布,讓炮管在晨光下閃出半寸冷光。
不辣從崖頂索降而下,綁腿裏別著剛拆的日軍絆發雷:"往東五裏有個野廟,灶灰還是溫的!"
他攤開掌心,幾粒焦黑的苞米碴子粘著血痂,"昨夜真有貨郎歇腳,鞋印是昭五式軍靴的鋸齒紋!"
龍文章摸出餘繼承給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兵者詭道"四個瘦金體。
這是攻陷吉野大隊時繳獲的,餘繼承轉贈時說的話猶在耳畔:"做餌要像唱戲,七分真三分假,得讓蓧塚覺得逮著了大魚!"
"傳令!"他突然踹翻裝手榴彈的柳條筐,木柄雷咕嚕嚕滾了滿地,"留一小撮火藥在野廟,再撒半袋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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