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鐵王八總要喝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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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坳裏升起炊煙時,龍文章蹲在石縫間數飛機。九七式偵察機的鋁製機身掠過雲層,機腹的偵察窗像獨眼巨人的瞳孔。
    "營長,這他媽也太憋屈了!"機槍手蛇屁股摔打著重機槍腳架,"咱二營啥時候當過縮頭王八!"
    龍文章抓起把凍土砸過去:"你懂個卵!團長把全團七成彈藥塞給咱,是要釣蓧塚的裝甲聯隊!"他扯開棉襖,露出貼身捆的炸藥管,"真當老子樂意當誘餌?這是團長拿命給咱搏的彩頭!"
    暮色染紅山脊時,二營摸進廢窯洞休整。龍文章縮在牆角搓手,哈氣在眉睫凝成霜花。他想起上月跟餘繼承拍桌子的場景——
    "憑啥又讓三營打主攻?老子帶的兵不是後娘養的!"
    餘繼承當時正在擦槍,聞言將撞針彈簧彈到他臉上:"嫌沒仗打?行啊,下次誘餌任務給你!"
    彈簧劃破臉頰的血線還在疼,龍文章摸出酒壺灌了口,燒刀子混著愧疚在胃裏翻騰。
    "都他娘滾過來!"龍文章突然踹翻彈藥箱,掏出貼身藏的牛皮包。迷龍眼尖,瞅見包裏露出馬口鐵罐的邊角,頓時嚎起來:"喲嗬!喲嗬!午餐肉!美國貨!"
    二十多個老兵呼啦圍上來,洞窟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咽唾沫聲。龍文章撕開鐵罐,粉紅的肉塊混著油脂凍顫巍巍晃悠:"這是老子從鬼子少佐屍體上摸的!"
    不辣突然嗤笑:"拉倒吧!上個月你還說這是從你的泰源姘頭家......"
    話沒說完就被龍文章拿酒壺堵了嘴:"閉嘴喝你的!"他拍開泥封,汾酒的醇香混著肉香在洞窟炸開,"喝完這頓,明天給老子演場大戲!"
    蛇屁股舔著罐頭刀上的油花,突然啞著嗓子問:"營長,你說團長這會兒在幹啥?"
    龍文章望向黑雲寨方向。暮色中群山如鐵,他仿佛看見餘繼承正帶三營攀越鷹愁澗,每人身上隻配二十發子彈——那是把整個根據地的命脈都押在了二營身上。
    "團長啊......"他仰脖灌盡殘酒,將空壺砸在岩壁上,"正他娘的等咱放煙花呢!"
    洞外風雪驟急,九七式偵察機的引擎聲隱約可聞。龍文章摸出顆邊區造手雷別進褲腰,這是他從餘繼承那學的絕活——體溫能防止撞針凍住。
    “走了,去給咱們團長放個大的!”
    黑雲寨東南側的鬆林如墨染般濃鬱,虯結的枝幹在晨霧中交錯成網,連正午的日光都難以穿透。
    周衛國伏在腐爛的鬆針堆裏,透過偽裝成樹瘤的觀察孔,死死盯著天際盤旋的日軍轟炸機群。
    九七式重爆擊機的銀翼撕裂雲層,投下的燃燒彈在遠處山脊炸開猩紅火浪,熱風裹挾著焦土氣息撲進林間,驚起成群鳥雀。
    "他奶奶的!"徐虎將捷克式輕機槍架在樹杈上,槍口徒勞地追著飛機軌跡,"這鐵鳥要能打下來,老子非把機翅膀卸了當門板!"他軍裝袖口被荊棘劃得稀爛,露出結著血痂的胳膊——那是三天前拆解啞彈時留下的勳章。
    魏大勇蹲在岩縫裏磨刺刀,刀刃在青石上擦出連串火星:"要俺說,就該讓克虜伯把山炮扛上來,轟他個王八探頭!"話音未落,遠處又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震得鬆針簌簌而落,在他草鞋邊堆起金黃的墳塚。
    周衛國突然摘下半邊耳罩——那是用繳獲的飛行員通訊器改裝的聽音器:"二十六架,載彈量超常。"他沾著泥灰的指尖在膝頭地圖劃出航跡,"蓧塚把太原機場的儲備油料全押上了。"
    "那咱就幹瞪眼?"徐虎扯開領口,露出貼身掛的邊區造手雷,"要不我帶敢死隊摸進機場..."
    "飛機在天上咱們夠不著,"周衛國折斷枯枝在地圖某處畫圈,正是二十裏外的鷹愁澗,"可鐵王八總要落地喝油。"他嘴角揚起刀刻般的笑紋,徐虎記得當初死守中華門時,這位留德軍官也是這般神情。
    鷹愁澗底,餘繼承踩著濕滑的玄武岩查看地形。
    兩側峭壁如斧劈刀削,河床裸露出犬牙交錯的怪石,正是天然的死亡陷阱。
    八百青壯螞蟻般穿梭其間,將成捆的茅草鋪設在預定路線上。這些曬得酥脆的枯草摻著鬆脂,底下埋著陶罐裝的煤油,遠看宛如給河床披了件黃褐色的壽衣。
    "間距再密三寸!"崔勇的吼聲在峽穀回蕩。
    這個少言寡語的硬漢正用繳獲的日式測距儀校準陷阱,他左眼戴著單片鏡——半年前拆彈時崩傷的右眼已然渾濁如磨砂玻璃。"第三組!把引線裹上蠟!"
    克虜伯抱著半人高的飯桶蹲在避風處,肥碩的身軀幾乎要把褪色的八路軍裝撐裂。他舀起第五勺雜糧飯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嘀咕:"鋪茅草頂球用?九七改坦克履帶齒寬二十公分..."
    "吃你的飯!"崔勇鬼魅般出現在身後,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炸起圈肉浪,"團長用燃燒瓶都能打掉觀測氣球,輪得到你操心?"
    餘繼承聞言輕笑,指尖拂過岩壁上苔蘚覆蓋的彈孔——那是月前試射穿甲彈留下的印記。他接過崔勇遞來的引火裝置,黃銅外殼上精密齒輪泛著幽光,分明是拆解瑞士鍾表改造的延時觸發器。"十二分鍾足夠撤離,"他旋緊發條,"等鐵王八肚皮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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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虜伯扒完最後一口飯,油亮的指頭在棉褲上蹭了蹭:"團長,九七改前裝甲25,茅草燃點..."
    "克虜伯!"崔勇的獨眼幾乎要瞪出眼眶,"你當團長不曉得鬼子坦克參數?三個月在安澤的時候..."
    "老崔,"餘繼承擺手製止,撿起根茅草撚成繩,"去年你拆過九七改的散熱器吧?"見胖軍械師點頭,他引燃草繩擲向岩壁,"若是三十台坦克的散熱格柵同時起火..."
    火苗在苔蘚間爆出劈啪脆響,克虜伯的圓臉突然漲紅如熟蝦:"油料蒸發!引擎過熱!"他肉山般的身軀竟躍起半尺,"再加上變速箱在傾斜地形的潤滑..."
    餘繼承含笑頷首,接過警衛員遞上的日文手冊——封皮印著"九七式戦車整備要領",內頁密密麻麻的德文批注泛著血漬。這是用五名偵察兵的命換來的情報。
    日頭西斜時,克虜伯正捧著第六個窩頭大嚼。忽然他耳垂肥肉一顫,窩頭渣子順著三重下巴滾落——玄武岩傳來細微震顫,像是有巨獸在地脈深處翻身。
    "履帶!"他破音嘶吼震飛澗頂寒鴉,二百斤肥肉炮彈般撞向觀測點。測震儀銅擺的振幅已逼近臨界,崔勇的獨眼幾乎貼上目鏡:"二十六...不,三十台以上!"
    餘繼承扣上德式鋼盔,指尖拂過胸前掛的懷表——這是龍文章臨行前塞給他的,表盤用紅漆畫著歪扭的魚形符號。他轉身望向蜿蜒如蛇的陷阱帶,暮色中茅草偽裝與真實河床渾然一體,恰似巨蟒盤踞,靜待獵物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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