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明聰和王主任較上了勁。“學習”期間，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辦公室裏隻有文件和報紙翻動的沙沙聲。
    王主任不時偷偷瞥一眼梅明聰，看到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心裏的火氣就忍不住地往上冒，越看越覺得窩火。
    這種沉默對峙的局麵一直持續到王主任的手機鈴聲響起。王主任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恭敬起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梅明聰見王主任起身要走，便搶在他離開前說道：“王主任，我這次來是為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主任打斷了，“哎呀，小梅院長，剛才沒注意到你，真是抱歉，抱歉。我有一個緊急會議需要參加，必須先走一步。等下次，我們再詳談。
    梅明聰看過的官場小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何看不出王主任這是在故意為難他。當即跨前一步，擋住了王主任的去路。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中隱隱有火花閃動。
    王主任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們這些官場動物，早已練就了一張城牆般厚的臉皮。
    “小梅院長，我明白你的來意。”王主任語氣溫和，話語中卻透著幾分無奈，“目前的物資供應實在是太緊張、太困難了，一時照顧不到你們也是難免的，你不要有情緒。你放心，我會盡快籌措物資，下個批次優先調撥給你們。”
    他揚了揚手腕上的表，示意自己真的要去開會了。
    梅明聰幹笑了兩聲，客氣地說道：“王主任，多餘的我也不敢想，我隻要求我們應得的那部分物資。我們可是付了錢的。”
    王主任似乎被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聲色俱厲地說道：“什麽是屬於你們的？一切都是官府的，包括你這個人，還有你的療養院。別以為有兩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
    話一出口，王主任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閉上了嘴巴。他的一雙眯縫眼在梅明聰的身上掃來掃去，眼神中充滿了戒備和猜疑，似乎在尋找可能隱藏的錄音設備，要是自己剛才的話被錄了下來，又是一樁麻煩事。
    ......
    王主任終究還是離開了。梅明聰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強行阻攔。他的膽子還沒有大到敢在衙門裏動手。此行本就是求人辦事的，再加上之前的齟齬，王主任給他臉色看也在情理之中。
    但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療養院早已將款項支付給了衙門，那批防疫物資理所應當地歸療養院所有。王主任卻以各種理由扣押物資，遲遲不肯發放。更別提之前衛生衙門到療養院考察時產生的費用，也一直拖著未曾結清。
    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王主任現在的態度就是，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呢，願意等就等著，不願意，也給我忍著。
    離開衙門時，梅明聰回望那座高高聳立的大樓。隻見王主任的身影在一扇窗戶後麵若隱若現，似乎也在看著他。
    距離太遠，梅明聰看不清王主任臉上的表情，不過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一定很得意吧。
    天色漸晚，梅明聰沒有返回療養院，而是徑直回了香山美地。他本不想回來，但一想到李向玥，還是決定回家看看。
    剛打開家門，梅明聰就看到李向妍正吃力地拎著兩個大行李箱，艱難地往樓上挪動。她咬著牙，臉色漲得通紅，身體搖搖晃晃，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平衡.
    梅明聰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在李向妍快要摔倒之前，及時扶住了她。
    李向妍靠在牆壁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心髒還在怦怦地跳個不停。她剛才為了逞能，也為了少爬一趟樓梯，想一次性把兩個行李箱拎上樓，結果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爬到一半，她就感到雙腿發軟，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拎不動就別逞能嘛。”
    兩個箱子一入手，梅明聰也感覺頗為壓手，“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怎麽這麽重。”
    李向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這裏麵裝的是一些日用品和零食。我本來打算先把箱子拎上樓，再把衣服放進去，好帶去學校。”
    “你收拾衣服要去哪裏？”梅明聰好奇地問道。
    “再過幾天我就要開學了，當然是收拾衣服去學校報到，難倒去逃難啊。”李向妍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都說老二在家裏沒地位，果然不假。連你都不關心我。”
    梅明聰被說得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趕緊拎起箱子，帶頭往樓上走。
    “我這不是忙嘛，一時間沒顧得上你。”
    李向妍不負眾望，考上了東江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裏的時候，梅明聰因為和李威的矛盾，當時正好躲出去了，不在家。
    梅明聰看著李向妍忙碌的身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東江大學就在本市，你為什麽不住家裏？”
    “我媽太嘮叨了，我還是住校吧，耳朵也能清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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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向妍邊說邊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衣物。剛疊了兩件，發現梅明聰還站在旁邊，一雙眼睛正賊溜溜地往她的衣櫃裏瞧。
    李向妍看了看手裏的小衣服，不禁又羞又惱。都來不及細想，手裏的衣服直接對著梅明聰的臉扔了過去。
    “大色狼，看什麽看。給我滾出去。”
    梅明聰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李向妍衣櫃的樣子，天地良心，他隻是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好看的衣服，真的沒有別的齷齪心思。
    梅明聰就是這麽耿直的一個人。作為姐夫，他是絕對不會有那種偷窺小姨子貼身衣物的想法。
    就在梅明聰想要一探究竟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蓋在了他的臉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李向妍推出了房間。
    臥室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留下梅明聰一人站在門外，滿臉的錯愕。
    梅明聰拿下臉上的衣物展開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個李向妍，也太不像話了，怎麽能把胖次往人的臉上扔呢？不知道這會讓男人倒黴三年嗎？嗯，用的什麽洗衣液，真香。
    回到臥室，梅明聰把胖次從口袋裏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居然是一件半透明蕾絲的，這也太不像話了，這種胖次是她這個年紀能穿的嗎？
    梅明聰決定了，以後夜深人靜的時候，要經常拿出來批判批判。
    房門突然被大力敲響，緊接著，門外傳來李向妍咋咋呼呼的聲音，“梅大蔥，快點開門，把內……衣服還給我。不然我真的要砸門了。”
    梅明聰嗤笑一聲，他早就料到李向妍會找上門來，所以一進來的時候就反鎖了門。
    李向妍在門外等了片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起來，“好姐夫，你就開開門嘛，求求你了，把衣服還給人家好不好。”
    梅明聰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像是三九天光著身子被扔進冰窟窿裏，渾身起了一層冰碴子。
    “你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砰”
    房門被猛地踹了一腳，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嗆得梅明聰連連咳嗽。
    “梅大蔥，你要怎樣才肯把胖次還給我？”李向妍終於失去了耐心，決定不裝了，攤牌了。
    梅明聰嘿嘿一聲怪笑，“你把上麵那件給我，我就把這件還你。咱們公平交易，誰也不吃虧。”
    “梅大蔥，你這個無恥之徒，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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