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然放下茶盞，道：“我來申城也聽說了些黃樂華的事，和之前你在臨川城跟我講的有所出入啊？”
    潘濤尷尬一笑：“你都聽了些什麽？”
    “你當初說他沉迷於青樓酒肆，但我聽到的卻是他與嬌嬌的故事。”楊浩然見潘濤麵露難色，也不再多言，話鋒一轉，指尖叩了叩桌麵道：“實不相瞞，我想見一下黃樂華。”
    話音未落，潘濤果斷地搖了搖頭。“使不得！”他壓低聲音，警惕地瞥向門外，“老爺子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二少爺，就連二少爺親娘偷偷送了碗羹湯，都被關了一個月禁閉！”
    楊浩然卻神色自若，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錦盒，緩緩打開錦盒，正是那副紫河車。
    潘濤突然頓住，目光落在楊浩然放在桌麵的錦盒上，又打量起楊浩然來，他十分確認，這小兄弟不是用了障眼法，他應該已經成了尋仙問道的修士！
    楊浩然道：“黃家不是在四處求購這味藥材嗎？上好紫河車，專治癔症瘋癲。”他望向潘濤驟然睜大的眼睛，“黃樂華的病，我有辦法治。”
    兩人乘著黃家的馬車，很快便到了黃府門前，守門的門童見到潘濤，微微行禮放行，目光掃過楊浩然時，卻多了幾分警惕。
    “這是黃家請來的郎中。”潘濤拍了拍楊浩然的肩膀，楊浩然也悄悄亮了一下手中的黃家腰牌，門童瞅了瞅，終究沒再說什麽。
    進了黃府，穿過九曲回廊，楊浩然隻覺這宅邸大得驚人，假山流水間卻透著股壓抑的氣息。行至一處偏僻院落，潘濤突然頓住腳步，低聲道：“二少爺就被關在這院裏，這院子把守森嚴，連隻鳥都飛不進去。”
    楊浩然遠遠看了一眼，那院門口都有兩人把守，院裏更是傳來不停巡邏的腳步聲，聽腳步聲判斷，院中此刻巡邏的不低於四人。
    “這是把兒子當賊在防嗎？”楊浩然忍不住心中腹誹。
    正說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家丁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走來。潘濤看見來人臉色微變，低聲道：“是大公子。”
    黃家大公子黃禮華目光如炬，掃過兩人，最後落在楊浩然身上，嘴裏卻在問潘濤：“這是何人？潘管事為何帶著外客在府中亂走？”
    潘濤拱手回道：“大少爺，這位是從臨川城過來的一位郎中……”
    話未說完，黃禮華衣袖一揮，訓斥道：“胡鬧！樂華的病自有大夫診治，何須你多管閑事！”然後朝身旁的隨從道：“來福，把這位先生請出去。”
    那名叫來福的家丁聞言當即要過來趕人，楊浩然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亮出了手中的腰牌：“在下楊浩然，與黃二公子是故交，此番特來探望。聽聞二公子身體抱恙，我尋得一味良藥，或許能助他康複。”
    黃禮華伸手接過腰牌，仔細端詳了一番，果然是黃家的腰牌，此腰牌也就黃家兩兄弟和幾個親信擁有，沒想到二弟居然將這等重要的腰牌送給了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黃禮華神色愈發陰沉：“來人，將這小子轟出去！”
    話音剛落，黃禮華身邊的家丁唰唰地亮出鋼刀，還有人趕忙去通風報信，更多的家丁侍衛手持棍棒往此處趕來，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楊浩然也不知道一個腰牌能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潘濤也趕緊攔在了楊浩然身前，解釋道：“誤會，誤會……大少爺，這位楊公子正是當初治好二少爺癆病，星城濟世堂的人，他還帶來了藥引紫河車，我已上報老爺，老爺已應允楊公子為二少爺診治。”
    黃禮華眼神一凜，手指捏得腰牌發出輕響，四周家丁舉著的刀刃還泛著寒光，遠處侍衛奔跑的腳步聲已震得青石板發顫，他一個手勢，那群人便止住了身形，各自退散。
    “哼！”他突然將腰牌甩回，盯著楊浩然一字一頓道：“好好治，若治不好二弟，你們都給我滾出申城！”說罷轉身便走，靴跟重重踏過青石板，驚得假山上幾隻灰雀撲棱亂飛。
    走進那座小院，果然，出了門口把守著兩個，院中四個角還各有一個守衛，屋裏時不時傳來歇斯底裏的嘶吼聲、打砸家具的摔打聲、時不時還夾雜著瘋狂的砸門聲。
    “這是老爺首肯的從星城來的郎中，把門開開，讓我們進去。”潘濤對院裏房門旁邊的一個腰上掛了鑰匙的守衛道。
    頓時六個守衛都站直了脊背，神情緊張，“潘爺，勞駕您也幫著防著點，千萬不能讓二爺再跑了。”守衛拿出鑰匙，將門鎖打開，輕輕一推，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屋內一片狼藉，黃樂華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眼神渙散，見到楊浩然的瞬間，他愣了愣，滿眼不可置信，隨即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他：“浩然......”
    楊浩然穩穩接住黃樂華踉蹌的身軀，鼻間充斥著汗臭與草藥的酸澀混合的氣息，懷中的人瘦得硌骨，哪裏還有當年鮮衣怒馬的模樣，他輕聲安撫，卻感覺到懷中人劇烈顫抖，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滑落。
    潘濤守在門外，眼見黃樂華變得如此憔悴，也是心疼不已。黃樂華從楊浩然懷中勉強轉頭，看到守在門口的潘濤，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潘叔......”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青磚，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潘濤眼眶瞬間泛紅，抬手抹了把臉，強笑道：“二少爺，您受苦了。”
    楊浩然輕輕拍了拍黃樂華的背，目光掃過滿地狼藉與牆上斑駁的血跡，沉聲道：“潘叔，我問診需得清淨。”
    潘濤會意，朝幾個守衛使了個眼色，為首的守衛猶豫片刻，還是掏出鑰匙將門鎖上，潘濤獨自守在門口，六個守衛立刻散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點位上。
    木門閉合的刹那，喧囂被隔絕在外，黃樂華突然癱軟下來，若不是楊浩然攙扶，險些跌坐在碎瓷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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