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來了！”黃樂華看見楊浩然，便起身迎來，“許家銀早走了。”他壓低聲音，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我已打聽到，他就住在攬月台，申城最豪華的客棧，天字一號房。”
    “走！”楊浩然也不廢話，讓黃樂華在前帶路，直接前往攬月台。
    攬月台不愧為申城的豪華客棧，它是一座園林式酒店，以曲水回廊、假山奇石構築起江南盛景，青石小徑蜿蜒於竹林花海之中，每一處轉角都藏著精心雕琢的景致。踏入攬月台的瞬間，楊浩然便被撲麵而來的奢華氣息裹挾，然而，他注意到，這份雅致背後，卻暗藏著強大的警備力量，每隔十步便有身著玄甲的侍衛立如雕塑，腰間佩刀泛著冷光，簷角暗處更有暗衛若隱若現，連尋常賓客的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監視之下。
    若非住店顧客或經專人引薦，外人根本難以踏入客房區半步，楊浩然正暗自思忖如何才能不驚動這戒備森嚴的安保見到許家銀，卻見黃樂華神色自若地徑直走向前台，掏出幾張銀票，指尖叩擊著紫檀木櫃台：“給我開一間上房，天字一號房空著嗎？沒有？天字二號房？好的，就它了。”
    櫃台裏的賬房接過銀錢，遞上房牌喚來小廝，那小廝客客氣氣在前引路：“貴客請隨我來。”
    天字二號房就在去天字一號房的路上，房內裝潢奢華大氣，沉香嫋嫋縈繞，金絲繡著雲紋的軟簾半掩，青玉案上擺著剛沏好的碧螺春，床榻鋪著湘妃竹席，窗外一池睡蓮在暮色中舒展，假山流水聲潺潺入耳。
    “許家銀帶的那女子說要去街上逛逛。”黃樂華撩開錦簾，望著窗外的青石板路，“這會兒怕是快回來了。”他話音未落，便聽見楊浩然打開鎏金木匣的輕響。
    木匣裏，整整齊齊的大額銀票，堆得滿滿當當，兩袋還帶著餘溫的鬆餅擱在一旁，楊浩然指了指鬆餅：“高橋坊的，剛出爐，那女人想吃沒吃到，咱們拿這個堵住她的嘴。”他又拍了拍銀票箱，“至於許家銀，這裏麵是一百萬兩銀票，用錢搞定他。”
    黃樂華盯著銀票，喉結重重滾動，眼中燃起火苗：“一百萬兩？你這一去......”他懷中還有二十萬兩的銀票，猛地一拍大腿：“如今咱們有一百二十萬兩！隻要拿下航道……”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窗外的暮色映得他臉龐通紅。
    不一會，許家銀摟著妙齡女子出現在了去天字一號房的路上，在燈籠搖曳的光影裏，突然出現一個男子攔住了二人去路，許家銀懷中女子見狀輕呼一聲，攥緊了繡著金線的帕子，蜷縮進許金銀的臂彎。
    “許大人留步！”黃樂華笑容滿麵，揚了揚手中兩袋鬆餅，指了指天字二號房，“偶然得了兩件申城特產高橋鬆餅，鬥膽請大人到此間一敘，準備了佳茗，望大人賞臉共飲一杯。”
    許家銀挑眉打量眼前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黃二公子何時變得如此風雅？傳聞黃二公子癡傻瘋癲，今日看來，倒是生龍活虎。”
    黃樂華毫不介意，也不解釋，笑著道：“人紅是非多。”
    “難不成我聽到的都是空穴來風？”話雖如此，許家銀卻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腳步隨著黃樂華轉向天字二號房。
    推門而入，楊浩然正倚在窗邊煮茶，銅爐上的紫砂壺騰起嫋嫋白霧，桌上除了茶具之外，還有一個鎏金的木匣。許家銀瞥見一張生麵孔，瞳孔微微收縮。
    “明人不說暗話。”黃樂華關上門，將許家銀往桌旁引，“我為齊州城三條航路而來，實不相瞞，方才在百味樓，您與齊盛的對話，我聽了個七七八八。”
    許家銀臉色瞬間陰沉，拍了一下腹部，腰間玉帶撞出清脆聲響：“你們商賈爭鬥，竟把主意打到本官頭上？怪不得突然送來鬆餅......”
    “大人誤會了！”黃樂華連忙擺手，“今日在百味樓，黃某純粹是為接貴客，隻是恰好坐在了齊家旁邊那桌，眼見你們聊的生意，我也不好露臉，這位便是我邀請的貴客。”他側身指向楊浩然，“這位是星城最大藥行的掌舵人，楊浩然楊老板。”
    “茶好了，許大人先來喝茶吧？”楊浩然熱情招呼著。
    “對，還有這鬆餅，趁熱吃才好吃。”黃樂華將手中鬆餅袋擺在桌上，打開一個袋子露出裏麵的鬆餅，頓時糕點的香味就飄散了出來，許家銀懷中的女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也罷，那我就嚐嚐黃公子準備的茶點。”許家銀也不客氣，直接落座和女子一同嚐了起來。
    “既然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那該知道本官要的是什麽。”他忽然抓起桌上鬆餅，咬下酥脆的一角，碎屑落在華服上也不在意，“齊家空口畫餅，拿不出真金白銀。”
    黃樂華立刻挺直腰板：“那是自然！齊家說好的一百萬兩，如今連五十萬兩都扭扭捏捏。我黃某人做生意，最講究一諾千金！”
    許家銀滿意地笑出聲，目光掃過楊浩然：“你若出得起價，這航道轉給你又何妨？”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身子，“實不相瞞，為了這三條航道，我早借齊家之手打通關節，那些打點的銀子，我可分文未取。”
    他頓了頓，盯著黃樂華問道：“倒是聽說黃家的大船都在虞江跑舊線，無意插手齊州城的新航路，怎麽突然又感興趣了？”
    “與黃家無關。”黃樂華擺了擺頭，將手掌指向身旁的楊浩然，“這是我與楊老板合夥的新買賣。”
    許家銀目光驟然銳利，突然放聲大笑：“黃二公子這是要另起爐灶？挖自家牆角的買賣，可不是人人都敢做。”
    “還望許大人替我保密。”黃樂華苦笑道，“我這處境……您懂的。”
    “隻要能按時運貨，公文給誰不是給？”許家銀靠回太師椅，把玩著手中茶杯，“就看你們的誠意，夠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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