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祿山隱忍成義子,從來衝殺不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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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節度使衙門的刑房裏,安祿山被鐵鏈拴在木架上。
八月的悶熱讓他的白色胡麻衫緊貼在肥碩的身軀上,汗珠順著三重下巴滑落,在鎖子甲般的肚腩褶皺裏積成晶亮的水窪。
他眯縫著眼睛打量四周,牆上的刑具在油燈下泛著冷光,鐵蒺藜上的血漬已經發黑。
“啪!”
蘸了鹽水的皮鞭抽在胸腹上,肥肉頓時泛起一道紫紅的棱子。
安祿山渾身肥肉劇烈顫抖,卻從喉嚨裏擠出笑聲:“節度使要殺便殺,何苦跟這身賤肉過不去?”
他的突厥語帶著濃重的粟特口音,像摻了沙子的蜜糖。
腳步聲從廊外傳來,玄鐵戰靴踏在青磚上的聲響讓刑吏們慌忙退開。張守珪掀簾而入時,安祿山正歪著腦袋打量這位新任節度使。
四十出頭的將軍麵如重棗,手臂上有一條蜈蚣般猙獰的疤痕,那是十年前在碎葉城與突騎施人廝殺留下的。
"偷羊賊也敢在本帥麵前放肆?"張守珪抓起炭盆裏的烙鐵,赤紅的鐵塊在安祿山眼前晃動,“幽州大營的規矩,偷盜軍糧者——”
“當杖斃。”安祿山突然用漢話接道,臃腫的臉上擠出諂笑,“可大夫難道不想用這身肥肉,換兩個蕃族的腦袋?”他故意把“大夫”二字咬得極重,這是對節度使特有的尊稱。
張守珪的手頓在半空。他注意到這個胡人雖然滿身肥膘,但脖頸後的肌肉如鐵塊般隆起,那是常年挽弓留下的痕跡。
更奇的是那雙細長眼睛,像草原狼盯著獵物時般閃著幽光。
三日後清晨,安祿山帶著史思明伏在灤河邊的蘆葦蕩裏。
露水打濕了他們的皮甲,三十步外的契丹巡哨正在河邊飲馬。史思明剛要摸出弩箭,卻被安祿山按住手腕。
“要活的。”他比劃著口型,肥碩的身軀突然如獵豹般竄出。契丹人還沒摸到腰刀,已經被安祿山用套馬索勒住咽喉。
史思明趁機撲上去捆人,卻見安祿山從俘虜懷裏摸出個羊皮卷,上麵畫著幽州各屯糧點的方位。
當夜慶功宴上,安祿山捧著繳獲的地圖跪在張守珪案前,張守珪欣喜之下,封了安祿山為座下偏將。
安祿山雖是異族之人,但也讀過許多聖賢書,否則也無法成為專門與大唐官員溝通的牙郞。
他深知趁熱打鐵的道理,也不甘心隻作為一名小小的偏將,於是建言道:“契丹小兒竟敢覬覦大夫糧草,末將請命帶三百輕騎,燒了他們的冬儲。”
他的額頭緊貼地麵,肚腩上的贅肉在波斯地毯上攤成白花花一片。
張守珪盯著他後頸的肥肉皺起眉頭:“起來說話。本帥帳下將領,豈能如此臃腫?”
“末將知罪!”安祿山突然直起身,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啃了一半的胡餅,態度謙卑“自那日蒙大夫教誨,每日隻進一餐。”
他說著狠狠咽了口唾沫,肚腸應景地發出雷鳴。
要知道,自從他修了那吞天訣之後,食欲遠超常人,卻可以為了能夠博得張守珪的歡心而忍受那無邊無際的饑餓。
在安祿山看來,喜歡講仁義道德的孔孟聖人滿嘴荒唐之言,倒是有一句話說得正合他意: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唯有忍受他人無法忍受之痛苦,才能取得他人無法取得之榮耀。
眾將哄笑中,張守珪的嘴角微微抽動。
這個細節沒能逃過安祿山的眼睛,他順勢膝行兩步:“大夫若許末將戴罪立功,來日破契丹時,願為先鋒踏平敵陣!”
開元二十二年秋,契丹可突幹親率三萬騎兵南下。幽州軍據守白狼山,滾木礌石砸得山道血流成河。
第五日拂曉,契丹人突然在東南角打開缺口,數百重甲步兵頂著盾牆往山頂推進。
“末將請帶跳蕩兵逆擊!”安祿山不等張守珪答話,已經扯掉鎧甲,赤裸著白膩的上身衝向敵陣。
三百死士跟著這團晃動的肥肉躍出戰壕,他們手持陌刀專砍馬腿。
安祿山在箭雨中左突右衝,肚皮上插著兩支羽箭竟渾然不覺,直到首戰大勝眾將士發出高呼,才暈了過去。
若非史思明為他擋了一刀,他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慶功宴持續到子夜,張守珪突然將金杯擲在案上。
滿帳寂靜中,他解下腰間玉帶扔給安祿山:“從今日起,你便是本帥義子。”
安祿山大喜過望,連忙叩首道謝,臉上涕泗橫流,好不滑稽。
醉眼朦朧的將領們沒看見,安祿山接玉帶時,手指在鶴紋上摩挲了整整三遍。
也就是這一戰,使得契丹首領與高層一致認為無法正麵戰勝唐軍,選擇了詐降的謀略,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被唐軍的反間計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最終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在與契丹的最後一戰中,他路上主動請纓,假扮做王悔的親衛護衛在其身邊,絲毫不顧軍營中類似紅塵大陣一般禁靈陣法的危險,身披數創,親手斃命十餘人。
那被鮮血染紅的盔甲下,是如同山嶽般高大的肉體,在敵軍眼中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一般恐怖。
一番廝殺下,以王悔擊殺契丹一係列高層為結束,契丹大軍失去了領導,被突襲而來的唐軍殺得人仰馬翻,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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