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04章 就不能當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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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開車門,沒有拿那根標誌性的撬棍,而是從車廂後部的儲物間裏,抽出了一把通體漆黑的軍用複合弓,又背上了一壺箭。
    “鎖門。”
    還是那句不變的囑咐。
    劉若欣熟練地點點頭,目送著他的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錯綜複雜的管道和廠房之間,快得像一道錯覺。
    車裏,周凱握著那串車鑰匙,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韓東晟去做什麽了——去清掃那些可能存在的“障礙”,為他接下來的“拾荒”行動鋪平道路。
    “那個……周凱哥,”李娜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聲地問,“我們真的要去嗎?萬一……”
    “要去。”周凱打斷了她,他看著車窗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一字一句地說,“在這輛車上,想活下去,就不能當個廢物。”
    他想起了那塊被韓東晟硬生生撕下來的鋼板,想起了那個“飼”字。他忽然明白了,在這個操蛋的末世裏,規則隻有一條——要麽成為獵手,要麽成為飼料。
    而那個被稱為“喪屍哥哥”的男人,正在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教他們如何成為前者。
    等待的時間無比煎熬,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周凱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更長。
    車窗外,傳來了三下極輕的,模仿夜鳥的鳴叫。
    是信號。
    周凱的心猛地一跳,他深吸一口氣,對李娜和孫叔說:“待在車上,鎖好門,哪兒也別去。”
    說完,他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冰冷的夜風吹在他臉上,讓他打了個激靈。遠處,那兩輛幸存的皮卡停放的位置,一片死寂,像兩口巨大的棺材。
    周凱不敢多想那裏發生了什麽,他握緊鑰匙,壓低身子,朝著記憶中那輛車頭被撞癟的皮卡,摸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像個要去偷東西的小偷,心髒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可當他最終拉開車門,在車裏找到那半箱壓縮餅幹和幾桶珍貴的汽油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恐懼與狂喜的成就感,瞬間席卷了全身。
    他,周凱,不再是那個隻能等待救援的幸存者了。
    在今晚,他是這個瘋狂小隊的,後勤兵。
    工業園區的夜風像冰冷的刀子,刮過每一寸裸露的皮膚。周凱半跪在皮卡車鬥裏,懷裏抱著那半箱沉甸甸的壓縮餅幹,心髒在胸腔裏擂鼓。他成功了。這個念頭帶著滾燙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意。
    他把餅幹箱子小心翼翼地搬下車,藏在路邊一堆廢棄輪胎後麵,然後回頭去搬那幾桶汽油。金屬油桶和車鬥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刺啦——”聲。
    聲音在死寂的夜裏傳出很遠。
    周凱的動作瞬間僵住,像一尊被點了穴的雕像。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除了風聲,什麽都沒有。
    他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太過緊張。韓東晟已經清理過這裏,不可能還……
    “嗬……嗬……”
    一個拖遝、濕黏的摩擦聲,從不遠處一座傾頹的廠房陰影裏傳來。
    周凱的汗毛瞬間倒豎。
    他猛地回頭,看見一個蹣跚的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那東西穿著化工廠的藍色工服,半邊身子都被腐蝕得不成樣子,一條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在地上拖行,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它被剛才的噪音吸引了。
    周凱的腦子一片空白。跑。這是他唯一的念頭。跑回房車,躲進那個堅固的鐵殼子裏。
    他剛要轉身,腳下卻像生了根。那句冰冷的話在他腦海裏回響。
    “在這輛車上,想活下去,就不能當個廢物。”
    如果連一隻落單的、行動遲緩的喪屍都解決不了,自己又算什麽?一個隻會消耗食物和汽油的累贅?下一個被寫上“飼”字的身份卡?
    周凱的呼吸變得粗重,恐懼被一股更強烈的、混雜著屈辱和求生欲的情緒壓了下去。他鬆開油桶,目光飛快地在四周搜索。不能用槍,聲音會引來更多麻煩。
    他的視線落在了皮卡駕駛室半開的車門上。他衝過去,在座位底下摸索著,抓到了一件冰冷沉重的金屬工具。
    一根換輪胎用的十字扳手。
    他握緊扳手,金屬的冰冷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些許。他看著那隻越來越近的喪屍,學著記憶中韓東晟的樣子,放低重心,側身對著它。
    喪屍的動作很慢,但目標明確。它聞到了活人的氣息,腐爛的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透出貪婪。
    近了。十米,五米……
    周凱能聞到它身上那股混雜著化學品和腐肉的惡臭。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握著扳手的手心全是汗。
    就是現在!
    在喪屍伸出利爪撲過來的瞬間,周凱怒吼一聲,將所有的恐懼都化作了力量,掄起扳手,狠狠砸向它的頭顱。
    “嘭!”
    一聲悶響。扳手砸中了,但位置偏了點,隻砸在了喪屍的側臉。腐爛的皮肉和骨頭碎裂,黑色的血漿濺了周凱一臉。
    喪屍隻是晃了一下,攻勢未停,另一隻手抓向他的脖子。
    周凱嚇得魂飛魄散,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開,後背重重撞在皮卡車的輪胎上。
    喪屍一擊不中,遲鈍地轉過身。
    周凱看著它那半邊塌陷的臉,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從地上一躍而起,這一次,他沒有再吼叫,而是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扳手的前端。
    他衝了上去,不再是胡亂揮舞,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將十字扳手的一端,像一根短矛,狠狠地捅進了喪屍的眼窩。
    “噗嗤——”
    像是捅破了一個裝滿爛泥的皮囊。
    扳手沒柄而入。
    喪屍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伸向半空的手無力地垂下。它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砸在地上,再無聲息。
    周凱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腥臭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他看著地上的屍體,胃裏再也忍不住,扶著車身劇烈地嘔吐起來。
    他什麽都沒吐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
    吐完之後,他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但腦子卻前所未有地清醒。他活下來了。靠他自己。
    他直起身,用袖子胡亂擦了把臉,正準備去拔出那根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