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驚天大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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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驚天大案4)
人間對於氣機強弱劃分為九層境界,從最簡單的人人都可做到的一呼一吸,再到武道大宗師的摧山撼海,除非是天生的頂尖練氣胚子,沒個數十近百年的修煉,是難以走到第九境的,更別提第九境之上的天人仙境。
而眼前的這位年輕公子卻能以自身氣機擋下陸久歌的仙氣,著實是不合人間常理。但如果用曆史的眼光來看待,那就有說法了。
天庭禁令頒布之前,就有許多對地界心儀神往的天仙下凡定居,頻繁往返兩界。頒布之後,也有一批天仙自願下凡。當時的天帝對他們寬容待之,沒有降下天罰,隻是禁止他們再度返天,按人間的叫法,他們被叫作謫仙。
至於這位易公子是不是謫仙的後代,有待觀察,不可輕視。
陸久歌斂氣凝神,易公子也沒得寸進尺,雙方各退一步,剛才的交鋒就當隻是一陣風吹過。
“易公子可曾聽過豐邑大敗?”
“這是迄今為止朝廷的第一場大敗,當然聽過。當然,也不僅是聽過而已。”
陸久歌順勢而問:“豐邑那麽多官員百姓前腳剛走,妖怪後腳就來攻城,而且一路上都沒有官兵阻攔。易公子,你覺得豐邑的大敗會不會是朝廷刻意為之?”
溫文爾雅的易公子輕輕搖頭,麵帶笑意,反手開扇,盡顯風流之姿,“那妖怪攻城之時是火球天降,速度之快,肉眼難以捕捉,那些凡人豈能阻攔?至於那些官員百姓為何棄城?我看是城裏的天師府驅逐了他們。”
得知是豐邑官民先接到了大魏聖旨而後把整座城池慷慨讓給了天師府,陸久歌不由得心裏起疑,不是因為易公子扯謊,而是因為他的話真假參半。猙以自身化作一顆火球攻城,這是天眼記錄在案的,而易公子能準確無誤地說出當時情景,可見他的鬼葫蘆裏裝了不少藥。
陸久歌笑言:“易公子既然對豐邑之事如此了解,可曾聽說過李無痕、夢行雲?”
易公子合扇揮扇,道:“沒有沒有,我對姓名向來不在乎。若你報上名來,隻要三天不見,我便忘了。”
陸久歌還想深挖追問,但察覺到易公子的氣機有一絲細微波動,還有幾股殺氣朝這裏逼近,他就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坐等好戲開場。
幾乎是刹那間,街邊行人中剛才還在商販討價還價的男人突然就朝易公子刺出一刀,可是卻被易公子用折扇輕鬆打落。凡夫俗子,如何能刺殺此人?不過路久歌剛對這個失敗行刺暗暗嘲諷,又有幾道淩厲殺氣如飛箭般射來。原來這個藏刀人隻是用來確定目標方位的過河卒啊,如此浪費人命,會是誰在做局?
隻見那位玉麵郎君腳踏飛箭騰空一躍,轉身踢出兩腳再度落地,別看無聲無息無影無蹤,已經有兩個躲藏在暗處的練氣士當場斃命了。聞到遠處飄來的細微人血味,陸久歌可不想被牽扯到什麽風波中,早早跳到一家酒樓樓頂遠遠觀望。
眼見拉開了較遠距離,變化成男兒身的夢行雲在心中惱怒:“好一條天庭忠犬,我還沒對你動手,你倒先找上門來了!” 她所怒罵的天庭忠犬,正是昨晚夜觀天象的徐家老祖徐應山。此時安排練氣士行刺,不為別的,就為逼迫夢行雲在天仙麵前現出女相。
男身是她幻化的偽裝,女相是她修得的人形。倘若徐應山安排了源源不斷的殺手刺客,或是親自出手,那麽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而夢行雲就不得不舍棄偽裝迎戰。後果就是他們雙雙離開聖京了。
徐應山尚可用飛鴿傳書授意徐家子弟做事,背地裏還有天道撐腰,反觀夢行雲就是處處被動,不僅要躲避天庭追捕,還要想辦法為姚家續命。
不劃算,絕對不劃算!
“陸兄台!天師府在人間自詡高人一等,時常輕視敵寇,妖獸孤身攻城,卻能將豐邑輕鬆夷為平地。豐邑大敗罪不在朝廷,而在於天師府!” 易公子喊完話之後隱入胡同小巷,再不見身影氣息。
陸久歌不以為然,如果全聽一人之言,那他在天狩司五十多年的摸爬滾打算是白混了。拿出名單瞧瞧,還是先走一遍六部衙門吧。
……
正午時分,天上人間,各自有一車駕行至禁地,一個是天牢,一個是皇宮。前者車駕走下一男一女,後者則隻有一位紫袍道士。
公孫天行不帶憐憫而問:“小師弟,被關在牢裏的滋味如何?”
李無痕答得氣若懸絲:“我感覺身上的氣穴都被堵住了,難受。”
公孫天行無奈道:“沒辦法,做錯了事就得擔責,我們能給你爭取到的最好結果就是讓你在牢裏待上半年。至於天庭會不會對你重罰,就看你的表現。你心裏也別太在意,現在是非常時期,要是換作以前這事我帶你去磕頭賠禮就過去了……”
慕容清雪翻了個白眼,然後重重咳了兩聲,提醒公孫天行不要用這套人情世故帶壞涉世未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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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言歸正傳,你小子這趟下凡幫過多少人?”
“很多人,數不清,我還幫過妖怪。”
“那就結果而言,你後悔嗎?”
“有的後悔,有的不後悔。”
“但是你現在必須後悔,跟那些地界的人和事都撇幹淨。用我們的老話說,就是擺脫塵世因果,通俗的講,你要和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一刀兩斷。”
公孫天行的勸導令李無痕更加難受,難道這些事都是他不該做的嗎?
公孫天行平靜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為什麽我殺了那麽多妖怪你們還要對我的無奈之舉追究到底?難道潛伏在北涼的妖族諜子,兵臨安西城的妖族大軍就不該殺?難道我就要放任猙在永寧城內遊蕩?”
“依我看,你的確不能把天師府的位置泄露出去。當時的你是天師,是我們的同胞兼同僚。於情於理,你當然有錯,而且是大錯。尹澈說的沒錯,如果猙轉而攻打永寧,那也是他們的疏忽,與你無關。而你在涼州的那些作為,則是不值。”
“慕容姑娘越過我剝奪了你的天師身份,這在無形中給你添了一張保命符,你當時做事有沒有思量這一點我是不知道的,但是你很蠢啊。”
公孫天行的嚴肅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仿佛是在跟自家的小輩說話:“你的義父是看你天賦極佳,不想讓你過那種遊手好閑的紈絝生活,這才把你丟到天師府來。下凡欣賞人間風光,在人間斬妖除魔,怎麽就變成了要為人間死戰呢?年紀輕輕戰死在異國他鄉,屍骨無全,也許當地的百姓會給你立碑建廟,歌頌你的功德,也許妖族大軍卷土重來,砸了你的碑,拆了你的廟,百年之後再無人記得你。而天庭呢?更不會因為你是誰的兒子就向妖族發難,隻會把你視作咎由自取的傻子。隻要參與到戰爭當中,無論是誰,他的性命就是一文不值。”
默默聽完了諄諄教誨,李無痕依舊反問:“你也參戰了。你代表天界為人間鎮守天峻,倘若你戰死了,天界會不會向妖族宣戰?我不信天界沒有參戰的心思,要是這樣,為何不早點結束戰爭,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人間生靈塗炭嗎?!我不明白。”
李無痕咬緊牙關悲憤不已,而且真的有血從他嘴裏緩緩流出。他真想打破這個煩人的牢籠,衝入天宮,質問那個始終高高在上,漠視蒼生的天帝。
公孫天行不為所動,語氣仍然溫和,“李無痕,這世上有很多事我們都沒得選。天帝下旨讓我孤身前往天峻,若我死了,北曜天君就會進諫求戰,天兵就會下凡。之後就是妖族戰敗人間慘勝,北天域也少了一位世子殿下,你看我有得選?”
公孫天行說得風輕雲淡,可是道出了一個無比沉重的真相。李無痕不再反駁,泄了氣一般坐下。連北曜天君的世子都被算計在內,他一個天庭大臣的義子又算得了什麽?
公孫天行又說:“以你的悟性應該能很快明白這個道理。現在,你我坦誠相待,把心裏藏的事都說出來,我會幫你。”
李無痕埋頭低沉道:“那個夢行雲其實是蠱雕,她曾在我身上下咒,讓我去殺那些潛伏在北涼裏的妖怪。她也和猙密謀,利用齊東仁逼我說出天師府的位置。”
公孫天行不以為然道:“蠱雕的偽裝術出神入化,你怎就篤定她一定是蠱雕了?”
李無痕還想說,卻被公孫天行噓聲製止。這話要是在日後的公堂會審上說出口,無異於自尋死路。
公孫天行替他陳述道:“你在人間曾受到女妖蒙騙,無意中泄露天師府位置,之後又被女妖一路蠱惑前往涼州斬妖除魔。事後才得知,原來這女妖是魏皇心腹。我會把這事上報天帝,最好天庭朝廷能互給台階下,非常時期,以和為貴嘛。”
眼看慕容清雪給他的時間所剩無幾,公孫天行臨走前又囑咐:“下次會審什麽瓷實話都別說,他們也許會對你動刑,你可得扛下來。”
李無痕默默點頭,同時也在心中默默刻下一道烙印。
離開天牢,公孫天行長舒一口氣如獲大赦,慕容清雪幸災樂禍連笑不止,“叫你逞能,天牢法陣本就是抑製法力防止越獄劫獄,帶著一身內傷進去,我都不懂你能在他麵前硬撐到幾時。”
公孫天行強顏歡笑道:“這不是撐到結束了嘛,沒丟臉。”
慕容清雪把手放在他臂膀上,助他喚起被法陣死死壓製的氣機。慕容清雪還察覺到天峻一戰後,公孫天行雖然身負重傷,境界卻比先前攀升了不少。若是合理調養,就有望直追當代武道第一。
她不甘始終落後一步,又收回了手,言歸正傳道:“你真要再進宮為李無痕說情?如此赴湯蹈火,這不像你。”
“哦?那我在你心裏是什麽樣?說來聽聽。”
“當我沒說。”
公孫天行進而解惑道:“因為那天的情形真的很險。雖不知李無痕為何進入天峻,但他真的在地下與其他大妖交手,受了幾乎致死的重傷。如果換我來抗下這一切,恐怕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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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感恩,心有愧疚,隻是極少露於言表。他還是他,一點沒變。
……
皇宮養心閣外,有一紫袍道士求見,他支開所有下凡天仙,在台階下靜默躬身等候。他是天界的使臣,是大魏的國師,是那位在永寧獨自擊退龍太子的周翊坤。
他隻是等了一小會,皇帝就不得不讓步於那股無形威壓,整理好衣冠親自迎接。周翊坤心思何其縝密,見皇帝親迎,立即跪拜扯嗓喊了一句臣叩見皇上。
“愛卿平身,有什麽話到裏麵去說。” 姚修能麵上和善,心裏卻是十分不滿,自從六月開始,從三花觀傳來的前線軍情一天比一天敷衍。如果沒有夢行雲提醒,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天峻已經失守。
“國師此次前來,可是有天意?”
“是有天意,隻不過是給臣的。”
姚修能鬆了口氣,終於不是天庭對人妖戰事的指手畫腳了,眼前這個雌雄難辨的家夥看起來也似乎順眼許多。
“恕臣唐突,天帝命臣來問詢陛下幾句話,若陛下不便回複,陛下就不必回複。”
此言一出,帝聞之色變。熟讀各朝史書的姚修能再清楚不過,帝王問天,是尋求上天指點迷津。天問帝王,就等同於蒼天問責人間朝廷,之後就是各種天災人禍接踵而至。不出三代,王朝必亡。
姚修能無話可說,周翊坤當場憑空作畫,畫出一個對於皇帝陛下再熟悉不過的女子——夢行雲。
“天帝關注到此女子從同光元年到同光十二年三番五次出入宮禁,雖然之後就移居西都,但在昨日又返回聖京,還能讓皇帝出宮迎接,此人究竟是誰?”
字字誅心,幾乎是當麵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但姚修能仍然麵不改色道:“朕很欣賞她,你們不必知道她是誰。”
周翊坤一笑置之,冷如寒鐵。
“最近朝廷存心設計豐邑大敗的流言在天界傳得沸沸揚揚,天帝陛下對此很是關心,特遣臣來問。”
“可笑,朕乃一國之君,豈會把人命當作兒戲?這等風言風語是怎麽在天界傳開的?還望上蒼明察秋毫。”
周翊坤微笑點頭,活像一個隻有笑麵的提線木偶。
怎麽會有如此令他心理生理皆不適的家夥,比起上一任國師的謙遜有禮如沐春風,這位國師帶給他的隻有深深的厭惡。
“天峻已經失陷,陛下有沒有把握守住涼州?”
相比夢行雲上報的時間,天界已經足足遲慢了一個月。現在還問能不能守住?說不定朝廷王師和妖族大軍早已全線開戰了!兵家大事,豈是他一人能斷言的?
姚修能搖頭不語,周翊坤起身告退。
次日十月初八,皇帝下旨令京城大小京官一律不許接觸下凡天仙,違者革職。
當晚,依附在皇城東北角的三花觀內,周翊坤肅穆俯首,跪在通天鏡麵前,又見天帝。他將聖京近況詳實上報天帝,問天帝該如何向姚家施壓。
天帝言:“剛過易折,不必處處施壓。就讓那些下凡天仙多在京城走動走動,假以時日,朝廷自亂。”
“陛下,那位名叫夢行雲的女子,是否要讓徐應山全力刺殺?”
“不必,此女來曆不明,不該輕舉妄動。眼下徐姚兩家應是互有衝突相互製衡,不應撕破臉皮死鬥到底。人間可以亂,但不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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