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清晨，林風背上了武器包，站在北山的石嶺上，眺望遠處蒼茫起伏的山巒與晨霧。他微微側頭，看向身旁那龐大的身影——禁地怪物靜靜站在那裏，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氣息卻壓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凝滯。
    “是時候讓你們出去走走了。”林風淡淡開口，語氣平靜，但目光中藏著銳利的打量。這幾天，怪物的變化林風看得一清二楚。它的體型沒有顯著增長，但體表的鱗甲更加緊密，骨節線條清晰有力，甚至連尾部的骨刃都變得鋒利如刃。它不再像當初那樣暴躁、衝動，而是表現出更多的理性與克製，哪怕麵對陌生人類，也不再張口怒吼。更明顯的是，它對手下的“清洗”。
    林風親眼見到它通過某種吞噬融合的方式，逐步將最初那數十頭混亂、狂暴的低階怪物精簡到十幾隻。這些留下來的個體，雖然外形各異，但共同的特征是：穩定、服從、並且有著明確的等級感。林風掃了一眼它們——有一頭渾身漆黑、似豹非豹的怪物，體態敏捷，行動時幾乎沒有聲音，明顯是偵查與暗襲型的。還有一頭類猿的人形怪，身形壯碩，雙臂比常人長出許多，體表覆蓋著厚重角質化的皮膚，看上去防禦力極高。一隻半蜥蜴半蛇形態的異獸，行動緩慢但氣息詭異，林風曾親眼見它吐出一團腐蝕性的綠色霧氣，能將一塊岩石腐蝕出坑洞。除此之外，還有幾頭更偏近人形的存在，四肢修長，身披簡陋骨甲，手中甚至出現了類似兵刃的結構，看上去已經具備一定戰鬥技巧與意識。
    “不錯，比之前那些瘋狗好多了。”林風心中暗忖。禁地怪物沒有說話，它依舊用那雙眼睛盯著林風，仿佛在等指令。林風笑了笑，伸手一指北邊的山道：“附近二十公裏內還有些未清理的獵食者流竄小隊，目標不大，但足夠你們熱身。”
    他語氣一頓，語氣微沉：“我會在暗中觀察你們的行動，不插手。怎麽指揮、怎麽配合、怎麽約束——你來負責。”禁地怪物低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隱隱的興奮與渴望。它回頭望向手下，那十幾頭怪物立即分散開來，像是一支受訓的特種小隊，迅速隱入林間。
    林風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就看你，能不能真正變成我值得托付的力量。”這一戰，是怪物真正意義上的“試煉”。也是林風驗證他是否能收服一頭禁地之王的開端。
    林風剛整理完行裝，正準備翻身躍上臨時載具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我也去。”林惠茜走了過來，身上穿著簡便的戰鬥服，頭發用黑色皮筋束了起來，眼神清澈又堅定。
    林風微微一愣：“這次不危險，但也不算輕鬆，需要來回跑，你不在這裏指揮，你確定要來回跑？”林惠茜嘴角帶著一點倔強：“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務，這裏沈霜他們足夠了，我負責監視下你，防止你衝動給你行事。”她話說得平靜，但眼底那點隱藏的情緒卻沒能完全遮住。她不是為了任務，也不是為了那幾個躲藏在山林中的殘餘獵食者。她隻是想和林風，一起走一段路。
    這段時間，城裏太悶。到處都是人，要麽是在重建、要麽在調動資源，每次林風一出現白薇薇幾乎第一時間就會靠近過去，兩人總是並肩交談，商議事務，時不時對視著低聲說些什麽。而她……她總是站在稍遠一點的位置，明明並不想遠，卻也不知該如何靠近。“也好。”林風點了點頭，沒多想，“我們這次路線不長，正好可以有人陪我說說話。”林惠茜嘴角輕輕一勾，笑意藏在眼底，卻沒有說話。
    兩人並肩走上山道，身後是薄霧繚繞的城邊與重建中的渭山市。風吹過林梢，卷起些許鬆香與草葉的清香，林惠茜悄悄側頭，看著林風專注望著遠方的側臉，心中一絲柔軟悄然蕩開。她並不奢望什麽，也不打算去撼動什麽。隻是，這樣能和他走一段路，就已經很好了。
    山道崎嶇，陽光從林葉縫隙中灑下斑駁的光影。林風走在前頭，背著一個便攜通訊包，步伐沉穩，時不時低頭查看導航儀上標注的地勢坐標。身後不遠處，林惠茜安靜地跟著，腳步不急不緩。風從山穀間穿過，吹得鬆針沙沙作響，也帶走了林惠茜心中那一點緊張。
    她抬頭看著林風的背影，心中悄然歎息。這個男人，沉穩、果斷、強大，又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峰，永遠穩住眾人驚惶的情緒。可她知道，自己與他之間，始終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影子——那道影子，叫白薇薇。
    兩人就這樣走了很久，一前一後，林風時不時停下來，查看怪物的行動軌跡，那幾個d級怪物行動隱蔽，四散而行，不過都在可控範圍內。“林風。”林惠茜終於開口，聲音輕輕的，像怕驚動這片山林的寂靜。
    林風回過頭：“怎麽了？”“你說……人和怪物的關係，真的能像你希望的那樣嗎？你真的相信它們？”林風沉默了一下，隨後道：“不信沒法活下去，但全信也會死得很快。我隻是給它們一條路，如果它們懂得走，那就走得遠一點，如果不懂……”他微微一笑，“那我就再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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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惠茜看著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他總是這麽把一切都扛下來，從不輕易讓人擔心。“你一直都是這樣啊。”她低聲道。“什麽？”“什麽都靠自己，從不跟別人說你累不累，想不想有人幫你。”她望著他的眼睛，語氣忽然認真，“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們這些人，不是不能幫你，隻是你總把我們擋在外麵。”
    林風怔了一下，看著她，似乎第一次認真地感受到她話語背後的情緒。“惠茜……”他剛想說什麽，卻被她輕輕打斷。“我不是想讓你回應什麽。”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地低下頭，“我隻是……想陪你走走。哪怕你什麽都不說，我也想在你身邊，哪怕就這樣走下去，也好。”
    風更靜了。林風站在原地沒動。他不是不明白，隻是有些遲鈍，有些顧慮。他知道白薇薇在等他回去，等他帶回安全的情報和勝利的消息；而眼前的林惠茜，卻是用整顆心，默默陪他走這段無聲的山路。他沒說話，隻是將步伐稍稍放緩了一些，然後側身讓林惠茜走到了自己身旁。兩人並肩走著，沒有言語，但那份沉默，卻不再沉重。陽光從林中落下，金黃的光灑在兩人身上，落在他們略顯疲憊卻堅定的腳步間。這是一段平靜而微妙的旅程，也是某些感情，在沉默中緩緩發芽的開始。
    林風走在山路上，腳下是碎石與落葉混雜的泥土，耳邊風聲低語，林惠茜就在身旁，步伐輕盈，卻又格外安靜。他能感受到她時不時投來的目光，不帶逼迫，卻藏著一份執著和小心翼翼。他不是不懂。
    林風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從渭山市一起執行任務，到一次次並肩作戰，再到這次主動要求同行，林惠茜的情感早已藏不住。而他，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她的聰明、果斷，戰鬥時的勇敢堅韌，私下的溫柔細膩，哪一樣不是讓人動心的理由？
    可心，終究是有限的。林風輕輕歎了口氣，目光看向遠處山林的盡頭。那裏有未知，也有未來，但他心裏很清楚，一直有個身影占據著他最深處的位置——白薇薇。“末世之後，有些事情變了。”他在心中默默想著。
    人類世界的秩序崩塌，強者為王成了新的法則。在方舟聯盟，在其他幸存者營地，強者身邊環繞多個伴侶早已不算稀奇，甚至成了一種實力與地位的象征。比起舊世界的道德與規則，如今更多的是一種選擇與本能的結合。
    可他始終不是那樣的人。“我不是聖人。”林風望著前方，眼神沉靜，“我也不是不曾動心。可我不想讓感情變成戰利品，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強大，就去享受理所應當的多情。”他心裏並不是完全拒絕林惠茜的靠近，她的真誠和陪伴他看在眼裏，隻是他還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他還不願意承認那種可能性。
    白薇薇，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早的溫暖，是在絕望中始終牽著他走下去的人。而林惠茜，是後來者，是在戰火中一點點靠近、融入他生命的人。他不是不能接受第二個人，而是他害怕。害怕那一份感情的複雜，害怕因此讓任何一個人受傷，也害怕自己最終變成那個被自己曾經厭惡的人——冷漠、濫情、以“末世”為借口放縱一切的強者。
    “我還做不到。”林風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對這沉默的山林說的。他偏過頭，看了林惠茜一眼。她正靜靜地走著，風吹起她的頭發，眼神落在遠處，似乎刻意避免看他。他想說些什麽，卻又最終咽了下去。“等我真的準備好了，再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在心中默默許諾。而現在，他隻能繼續走下去，腳步堅定，卻帶著一絲複雜難言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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