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起得很早。晨霧尚未散去，薄光從山林間傾瀉而下。他簡單活動了下筋骨，做了一套刀法演練，動作沉穩而流暢，仿佛已經成為肌肉記憶的一部分。
    隨後，他升了個小火堆，吃了一些幹糧和野果，喝了幾口泉水，背起刀，繼續踏上征途。他要往上走，朝著老君峰的主峰方向。
    曾經熱鬧非凡的老君峰景區，如今空無一人。林風走在那條熟悉又陌生的觀光道路上——青石鋪就的台階蜿蜒而上，兩旁曾經擺放著指引遊客的木牌與風景解說，如今早已風化、傾倒、字跡模糊。山道邊的護欄鏽跡斑斑，有些已經斷裂，野草從裂縫中肆意鑽出，將石階一點點吞沒。
    這是一條“文明的道路”，卻已經無人走過太久了。林風緩步而行，望著四周。老君峰的景色依舊壯美。蒼翠的山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斷崖邊鬆樹如虯龍探爪，山巔遠處一座道觀的殘影若有若無，宛如仙境。但在這靜謐之下，卻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隻有風聲、鳥鳴，還有林風自己輕微的腳步聲。
    末世之前，每逢節假日，這裏總是人山人海。旅遊車在山腳排起長龍，自拍杆、喧嘩聲、吆喝叫賣……全都淹沒在一片熱鬧之中。
    那時，人們說來看風景，其實大多隻是在看“人”。如今，真正的山水隻屬於孤獨的行者。林風站在一處觀景台上，停下腳步。遠眺群峰疊翠，山霧繚繞，一隻鷹從高空掠過，發出嘹亮的啼鳴。
    “好風景。”他低聲說道，語氣平淡，卻掩不住心底那股淡淡的悵然。這是屬於人類的山，是他們曾驕傲標記的自然高地。但現在，卻隻剩他一個人。
    他沒有多留，轉身繼續沿石階而上。刀在身後輕輕晃動，陽光穿過樹林灑在他背上，那是一道孤獨卻堅定的身影，在這世界荒蕪的廢墟中，逆風而行。老君峰在靜靜等他，而山上的秘密，也終將被他揭開。
    林風踏著台階繼續前行，眼神卻逐漸變得深邃。他不隻是為了欣賞風景而來——他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老君峰，這座在末世之前以“道教名山”“旅遊勝地”聞名的山峰，按道理來說，早該成為禁地怪物的棲息之地。“有山，有水，有足夠的封閉性……而且麵積夠大。”
    林風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抹警覺與期待交織的光。他知道，自從末世之後，那些普通人眼中的自然景區、野生保護地，很多都發生了劇變。那裏最容易孕育出所謂的禁區。
    比如曾經的秦山山脈，如今已是地圖上被畫上黑色標記的死亡地帶，陳晨帶他們去的首個禁區怪物。林風在秦山的經曆曆曆在目，那裏不但有危險的變異生物，還有宛如怪物進化基地的“禁區核心”。
    之後他們遇到了和獵食者合作的小 a，小 a 也更加的習慣山林，看來它之前也是山裏麵的怪物。那頭“怪物”忠誠於他，力量也與日俱增，正是最典型的禁地產物。
    “如果秦山可以有，小a能在那裏誕生——”林風目光看向山巔方向，隱約可見雲霧遮蔽的森林與岩壁。
    “那麽老君峰……也一定會有。”他知道，動物的感知能力比人類更敏銳。普通人可能察覺不到異能的波動，但動物、特別是異變之後的生物，對“暗物質”的流動變化反應極其敏銳。
    這裏曾是旅遊區，末世初期一定也有大量人類活動和逃亡，隨之帶來的衝突、死亡、異能噴發……所有這些都會像一塊磁石，把遊蕩的野獸、變異體吸引進來。
    而當這些異變生物彼此廝殺、吞噬、進化，山中的暗能就會被迅速濃縮、循環，最終形成類似“核心”的區域。禁區的本質，從來都不是“封鎖”，而是生態失控下的力量濃縮。
    林風知道，他麵對的，不隻是幾頭變異猛獸那麽簡單。他要找的，是可能隱藏在山腹深處的禁地怪物，甚至是一個新的核心。
    “如果有核心，那麽我就可以……獲得新的力量。”林風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纏著的傷帶。“當然，也可能是新的死亡陷阱。”
    他不怕。這條路他已經走上去了。攪亂獵食者、探索禁區、打破規則……這是他給自己設定的路徑。一旦踏上，就不許退縮。老君峰不小，想要徹底探索完每一條岔路，每一處山穀、崖洞，都要消耗時間與體力。
    但林風願意賭。因為他相信：真正的力量，就藏在這未知與黑暗之中。
    山道蜿蜒，林風踏著苔蘚斑駁的青石板，緩緩登上老君峰。山風吹過，卷起落葉與塵土，帶來一絲陳舊的香氣。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末世前留下的痕跡——殘敗，卻依稀可辨。不遠處，是一座半塌的石亭，頂上的“太清觀景台”幾個字依舊勉強可辨。亭子旁原本應有一棵巨大的古柏，如今樹幹焦黑斷裂，隻餘下殘枝，斜倚在台基上，像一位垂死前靜默注視山川的老人。
    再往上走幾百米，道旁突然開闊，林風看到了一處平台——是以前遊客拍照最集中的地方。石欄杆上刻著“道法自然”四個大字，已經被風雨侵蝕得發白模糊。林風走過去，輕輕扶了一下欄杆，指尖觸到的，是歲月與災難留下的粗糲斑痕。
    欄杆之外，山下萬木低伏，雲霧繚繞之間，昔日的洛城影影綽綽。林風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末世之前的老君峰，每逢節假日，總是人山人海。從山腳的道教祠堂，到山腰的煉丹遺址，再到山頂的老君廟，無一不是人流如織、香火鼎盛。
    而如今，空無一人。野草攀上台階，枯藤掛滿石牆，一些曾經風光無兩的旅遊標識，如今東倒西歪，在風中輕輕晃動。猴群早已不見蹤跡，隻有一隻獨行的野兔，呆呆地站在遠處的岩石上，看了林風一眼便逃進林中。
    “安靜得過頭了。”林風低語。他走過山腰一塊破碎的石碑，上書“煉氣坪”，據說是古代道士煉丹之地。此刻卻隻剩一堆倒塌的殘垣斷瓦，滿地塵沙中散落著幾尊斷裂的丹爐殘片。林風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山的方向。老君廟應該就在上麵不遠處。
    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順著山路往上。山再高，也擋不住他的腳步。景色已殘，信念猶存。
    半天之後，林風終於踏上了老君峰的頂峰。站在這座海拔兩千兩百多米的高處，群山層巒疊嶂，如同巨獸盤踞，雲海在山穀間翻湧流淌，似乎隨時要將這孤峰吞沒。天地間一片肅穆，寒風凜冽，吹得林風的衣襟獵獵作響，唯有這冷冽的風聲與遠處偶爾傳來的山鷹長鳴相伴。
    此時正值冬天的末期，積雪尚未完全消融，山頂的草木稀疏而枯黃，滿地是幹枯的枝葉和被風霜侵蝕的殘草，生機顯得極其有限。幾株堅韌的山柏孤零零地立在岩石間，枝條蒼勁扭曲，透露出頑強的生命力。地麵覆著一層薄薄的霜凍，偶爾有幾隻耐寒的小獸從岩縫間躥出，迅速消失在雜亂的枯葉堆裏。
    遠處，山峰層層疊疊，起伏連綿，蒼茫的灰藍色山脈如同波浪般延伸開去，直至天際。天空呈現出淺淡的藍灰色，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山巔，泛起淡淡的金輝，映照在岩石和枯草上，顯得分外蒼涼而又神秘。山風夾帶著冰冷的濕氣，吹拂過林風的臉頰，帶來一絲刺骨的涼意，卻也令人精神振奮。
    林風目光在這幅蕭瑟而壯美的冬季山景中遊走，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孤寂與蒼涼。這片曾經熱鬧繁盛的老君峰，如今隻剩下冬末的寂靜與沉默。雖然草木稀疏，生命力微弱，但這裏依舊是天地間的堅強守望者，是他踏上征途的關鍵節點。
    “還是沒有。”他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雖然沒有發現真正的領地怪物或禁地核心，但這一路上倒也並非毫無收獲。山林間潛伏著不少異化的野獸，其中有三隻體型巨大的變異獐鹿，還有一隻長著雙尾的赤狐，出其不意地朝他撲來時被他一刀反殺。
    此外，林風還用手槍精準地打下了幾隻體型較大的野兔和山雞。作為末世行者，他習慣在戰鬥與生存之間保持平衡，順手就收集了些肉類備用，準備帶下山去補充儲備。
    清風呼嘯，林風站在老君廟遺跡邊，一邊吃著幹糧一邊思索：為何這片區域沒有領地怪物？老君峰麵積夠大，生態多樣，按理來說應早就形成了某種獨立的禁區。可是現在來看，雖然有異化生物，卻沒有形成核心區域。或許是因為能量分散，或許是有其他未知力量阻礙了暗物質的聚集……
    “也許小 a 這種體量的存在，在整個秦嶺一脈，也隻是偶然。”他望著山下的濃林與遠方灰蒙的平原，眼中閃過一絲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