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僅僅半天，林風他們的車隊便行駛出了三百多公裏，車輪碾過幹燥的柏油路麵，揚起些微塵土。末世之前，高速公路的通行效率遠不止如此，三百公裏甚至連一次加油都不用多考慮，六百公裏也不過是幾個小時的事。但那是曾經的文明盛世如今在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裏，能有這樣平穩的通行，已是難得的奇跡。
    這條路，已經算是末世後罕見的“好路”了。放眼望去，路麵雖然有些褪色和裂縫，但整體仍算完整，明顯經過修整。曾經橫七豎八橫屍遍野的交通廢墟，如今也被逐步清理幹淨聯盟顯然已經開始安排人手係統清理勢力範圍內的重要交通線路。
    道路上的障礙物幾乎見不到了，壞掉的車輛大多數已經被移至路邊，有些甚至被就地拆解回收。那些低窪積水的地方，也被臨時填平，雖然稱不上完美，但已經足夠讓車輛平穩通行。兩側的雜草仍然野蠻生長，長到了膝蓋甚至腰間高，但沒有侵入路麵說明有人定期處理。那些更早年間塌陷或斷裂的路段，也都被聯盟用標識樁、熒光布條和紅白標線做了明顯標記，甚至有些位置做了臨時橋梁或繞行路線。
    趙磊看著前方道路，一邊開車一邊感慨：“說實話，我沒想到聯盟清理到這程度了。這比我們出來那時候順暢多了。”小伍靠在副駕駛座上，點頭道：“是啊……這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以為回到末世前的省道上了。”
    林風則冷靜分析道：“說明聯盟的版圖確實在擴張。不隻是訓練新人、探查領域……他們已經在為重建做準備了。打通南洋平原這種關鍵糧食區域，不隻是一次戰鬥，更是一次戰略前移。”趙磊深吸一口氣：“看來聯盟的管理還是很不錯的。道路比我們那邊強多了，看來也需要培養這方麵的人了。”
    車隊繼續往南行駛時，林風他們經過了幾個定居點這些地方不像正式的聯盟基地那樣設防嚴密、建築堅固，而更像是末世下生長出來的“野花”，在廢墟與重建之間掙紮，卻頑強地活著。
    這些定居點大多沿著公路兩側而建，選址顯然經過了精心規劃，靠近水源或是曾經的服務區、加油站、村鎮廢墟，有些用集裝箱改造而成，有的幹脆就地用磚瓦和木頭搭起了臨時建築。人數不多，幾十人到一百人左右，但人影活動頻繁，一看就不是死地。
    車窗外，有人正在田埂上耕作是真正的農田，不再是荒蕪的雜草堆。被翻過的土地呈現出濕潤的褐色，有些區域還種上了綠油油的作物，雖然看起來種類不多，大概是紅薯、玉米之類的高適應性作物，但這在末世中已經是極為罕見的生機。
    “這些人是附近負責耕種的吧？”小伍看著那一片片尚顯稚嫩的田地，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欣慰。“也有可能是清理怪物的臨時駐點。”趙磊眯眼看著不遠處幾個正在修補圍欄的戰士，“看那身裝束，應該是聯盟下轄的民兵，裝備雖然差一點，但能打。”
    林風輕輕點頭：“不管是哪種，都是好事。說明聯盟在這一帶站住腳了。”的確和豫省腹地那些看不到半個人影、隻能依靠巡邏隊保持秩序的廢墟城市相比，這些路邊的定居點顯得無比寶貴。不是繁華，不是輝煌，但是真正的“人氣”人類文明的火種，終於在末世的土地上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
    有幾個孩子站在路邊，好奇地張望著駛過的兩輛車。他們臉上髒兮兮的，卻有種稚嫩又堅定的神情，似乎已經適應了這個危險的世界。林風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心中微微一震。趙磊輕聲說了句：“這些人守住的不隻是土地……還有未來。”
    林風沒有說話，隻是將車速略微降了幾分，讓他們多看了片刻這一幕，然後才重新踩下油門。下午時分，天空開始泛起淺淺的金光，雲層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陰影。林風他們的車隊漸漸駛出平原地帶，前方地勢開始起伏，一座座青灰色的山巒出現在視野盡頭。那是秦山山脈西麓的起點，連綿不斷的群山如沉睡的巨獸，靜靜地臥在天地之間，遮住了通往南洋平原的最後通道。
    林風看了眼地圖，距離目的地隻剩下約 100 公裏，但這一百公裏卻是最難啃的骨頭。“小心點，前麵要上山了。”林風提醒了一句。
    趙磊點了點頭，握緊方向盤：“這山路十八彎，沒點技術開不好。”山道狹窄曲折，一側是陡峭山體，另一側則是深穀峭崖，道路蜿蜒盤旋，稍不留神就是車毀人亡。好在這段山道顯然經過了聯盟的初步修整，一些塌方和滑坡點做了標記，有部分路段還用金屬樁和繩索簡易加固過。盡管如此，速度依然慢得令人焦躁，時速常常不到二十公裏。
    兩個多小時後，林風揮了揮手：“停一下，下麵有個開闊點，大家休息一下。”車隊緩緩停靠在一個山腰平台上，七人依次下車，舒展筋骨。山風吹來帶著淡淡的泥土與鬆木氣息，令人精神一振。眾人找了塊大石頭圍坐，拿出幹糧和水，一邊吃一邊輕聲交談。
    “說真的，我寧願打怪，也不想再走這種山路了。我從來不暈車，但是這次差點吐了，一直繞彎，而且在後排，這把我給甩的啊”小伍一邊啃著壓縮餅幹一邊吐槽。
    那四位新隊員也都略顯疲憊，不過士氣依舊。名字叫做李瑾的年輕人喝了口水，笑著說：“聽說山那邊現在有大片平原，還有整片的廢棄城鎮，我還是第一次走出中部腹地，真有點緊張。”
    林風沒說話，隻是望著遠方的山峰出神。他知道，這片山脈後方隱藏著太多未知的危險，但也許……正如韓老師說的，那片平原能為人類帶來新的希望。
    吃完飯後，輪換駕駛的安排重新製定，林風坐上副駕駛，繼續監視路線與地形。夜幕降臨前，山道的盡頭終於亮起了一點點微弱燈光。隨著車隊慢慢接近，那燈光逐漸由點成片，數十個高杆探照燈照亮了前方山穀中的一個臨時基地。
    那是聯盟在秦山西麓建立的前哨營地數十座帳篷和活動板房分布在山腰之間，營區外圍布滿鐵絲網和了望哨，門口還有兩輛帶重機槍的改裝戰車。盡管是臨時基地，但看得出，這裏布防嚴密、人員充足，顯然是聯盟投入重兵的據點之一。
    趙磊長出一口氣：“終於到了。”林風目光微凝，看著那片燈火通明的基地緩緩開口：“這才剛剛開始。”車燈劃破暮色，兩輛車緩緩駛入基地大門，正式踏入這場新任務的起點。
    車隊駛入基地大門時，一道沉穩的身影正站在入口等候。他身材不高，但極為結實，穿著深灰色戰鬥服，胸口別著聯盟前哨指揮官的標誌，臉上有一道從眉梢斜斜劃到下頜的舊傷疤，顯得格外淩厲。
    “你就是林風？”他微眯著眼打量著下車的青年，語氣不溫不火，但隱隱透著打量中的認可。林風略一抱拳，態度平和卻不卑不亢：“林風，前來支援行動。您是？”
    那人咧嘴一笑，伸出手來：“駱震，秦山前哨營地的負責人。早就聽說過你和你小隊的事跡，能把獵食者打成那樣的年輕人不多。歡迎你們。”
    趙磊和小伍也依次下車，秦昊他們四人站得筆直，顯然對前線指揮官也有幾分敬意。幾人寒暄幾句後，駱震帶著他們走進基地內部。
    營地雖然是臨時搭建的，但井井有條。帳篷按功能區劃分，中央是作戰指揮室，西側為武器庫和修理棚，東側則是生活區和休息帳篷。遠處還有一小塊圍起來的“簡易菜地”，種著些青菜，看起來是士兵們自給自足的嚐試。
    “今晚你們就在營區東側的帳篷住一晚。我們剛把裏麵重新整理過，床鋪是幹淨的，還有熱水。”駱震邊走邊說，“你們今天走了這麽遠的路，也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安排向導，帶你們往東線前進。”
    “感謝駱指揮。”林風點頭，他能看出駱震是個老兵，說話不多但安排得極為周到，而且並未因為自己年紀輕就輕視，反倒顯出幾分支持。
    “客氣什麽，這任務我們都清楚……山那邊的事情，麻煩你們了。”“是我們的職責。”林風回答得幹脆利落。
    幾人被帶到生活區，安頓在一排稍大的帳篷中。裏麵的設施雖然簡陋，但相較於野外環境已經堪稱奢侈：幹淨的床鋪、備用熱水壺、藥箱甚至還有幾本舊書，顯然是有心人整理過。
    夜幕徹底降臨，林風他們簡單吃了點飯，洗漱之後，各自回到床鋪上休息。外麵是巡邏士兵交接班時傳來的口令和腳步聲，營地燈光通明，但帳篷內卻漸漸靜了下來。
    林風望著帳篷頂部布滿補丁的帆布，閉上眼，腦海中卻浮現出東邊那片沉默無聲的南洋平原。未知的領域，高活性的怪物，還有失聯的小隊……“明天就要開始了。”他在心中默念一句，緩緩進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