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繼續在湖邊巡視了一圈，除了那處戰鬥痕跡，倒也沒發現其他異常。湖水清澈得驚人，陽光灑落下去，能看見水底淺處幾塊圓潤的卵石，偶爾還有幾條靈活的小魚在水草間遊弋，水波蕩漾，輕輕拍打著湖岸，發出細微的“嘩嘩”聲。
    “看起來……好像還挺正常的。”趙磊站在湖邊，望著水中魚影，微微皺眉。“嗯，是不是我們想多了？”小伍也輕聲說，“要是有異常，水裏的魚也不該活蹦亂跳的。但是都是很小的魚”
    林風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沉默地盯著湖麵，目光深遠。片刻後，他緩緩轉頭。“也可能……白天不會出事。”他看了眼天色，太陽已經傾斜到了西邊的天際，橘紅的餘暉映照在湖麵上，如同灑下的一層金粉，閃爍而安靜。
    林風當機立斷：“這樣”他看向小伍，語氣堅決：“你帶其他四人後撤幾百米，就在那片丘陵邊上小村莊休整紮營。保持無線電聯絡，保持靜默。”“我和趙磊今晚留在這裏，盯著這個湖過夜。”
    “啊？你們留這兒？”小伍下意識皺眉，“就咱們兩人盯著？萬一真有問題……”“這就是問題所在。”林風打斷了他，語氣沉穩，“我們不能靠猜測決定行動。必須有人留下來親眼看一看，究竟是平靜如常，還是隱藏著某種……等夜晚才出現的危險。”
    趙磊點了點頭：“我陪林風留下。我們準備好裝備，保證不會出事。”林風扭頭看向遠方：“天黑前你們就地布防，別生火，別靠近湖邊。出了狀況，我會第一時間發信號，沒發信號你不用過來。”
    眾人一一應下，開始按命令行動。傍晚的風吹動湖麵，泛起粼粼微光，而林風和趙磊的身影也靜靜立在湖邊，仿佛兩尊沉默的哨兵，等著夜幕降臨。夜，很快就要來了。
    夜色漸濃，湖邊溫度逐漸下降，微風帶著一絲水汽拂過麵頰，草叢偶爾沙沙作響，蟲鳴卻稀疏得反常。
    林風和趙磊依靠在一塊巨石後，身上蓋著偽裝網，半蹲半坐，靜靜注視著不遠處的湖麵。水波在夜色中泛起細碎的銀光，一切看起來仍舊平靜，仿佛什麽都不會發生。
    但沒人敢掉以輕心。兩人始終保持警戒狀態，輪流觀察、聽聲辨位。前半夜過去大半，依舊無事，四周靜得隻能聽見風吹動草葉的簌簌聲，以及湖水偶爾的輕輕拍岸。
    趙磊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林風，你說……大家帶隊出去現在那邊現在怎麽樣了？”林風沒有立刻回答，目光仍然緊緊盯著湖麵，片刻後才輕聲回應：“她帶的人，應該有進步了。她自己不是第一次帶隊了，加上張琳琳……雖然性子急，但肯吃苦，肯學。關鍵時刻，頂得住。”
    趙磊點點頭，神情有些複雜地輕聲笑了笑：“琳琳現在帶隊也帶得順了。剛出去那會兒我還有點擔心，畢竟她之前從沒獨立帶過小隊，但看她那股子認真的勁兒……出事的概率不大。”
    他頓了頓，又低聲接著說：“其實……我們出發的時候，我心裏也沒底。”他望了眼遠方黑沉沉的夜空，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出發前幾天，我和小伍沈霜他們幾個人帶著隊伍先往南走，剛開始那幾天，我是真不敢鬆懈。白天帶路，晚上查崗，訓練計劃、物資分配、巡邏安排……大大小小的事都自己扛著。就怕誰掉鏈子，出點差錯。”
    他說到這兒，苦笑了一聲，語氣略顯沙啞：“那時候，我幾乎什麽都幹。休息時間少得可憐，腦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轉。哪怕夜裏眯一會兒，耳朵也始終聽著動靜。”
    林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趙磊輕輕吸了口氣，繼續道：“後來……是沈霜提醒我的。”他輕輕低頭，像是在回憶那一幕，“她跟我說：‘趙磊，你這樣不行。你是隊長，不是保姆。’”
    “她說，隊長是指方向的，不是把所有人的包都替他們扛著走的。”他停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還說，‘你不休息好，誰來保護我們？’”
    趙磊靜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那一晚我沒說話。第二天我就真的開始鬆手了巡邏分配給副隊，戰術訓練輪班帶，甚至連晚飯都讓新人自己輪流安排。”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人的精力，是真的有限。”他扭過頭看著林風，語氣低沉卻堅定：“如果什麽都不放手，隊員怎麽能成長？怎麽知道誰適合偵查，誰適合火力支援？有些人你不給機會，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
    他頓了一下，輕聲補了一句：“沈霜說得對……隊長不是萬能的。”林風沒有立刻接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那眼神裏多了一絲讚許。“那些新兵蛋子，剛進山就有人摔進草溝嚇得尿褲子，後來能在黑夜裏反應出埋伏點；有人連戰術手語都記不住，現在配合得比老隊員還熟。短短幾天，進步很快。”
    林風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你帶得不錯。”趙磊輕聲歎了口氣：“那幾天，是我真正覺得自己‘像個隊長’的時候。說不感慨是假的。我們這支隊伍，雖然人不多，但是真的……活下來的每一個人，都在拚命變強。”
    他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向遠處黑壓壓的天幕，“現在想想，我們從基地出來才四五天，他們那邊都快半個月了……如果沒出事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能適應野外三天不靠補給，能獨立規劃路線，能快速處理突發情況了。”
    林風點頭：“那就好。我們出來這一路，也算見識了不少危險。如果她們真能穩穩過關，就說明……我們的努力沒白費。”
    趙磊嘴角輕輕勾起一絲笑意，但隨即收了回去，神色重新警惕起來。“隻是希望，她們真能撐下來。現在這世道……強一點都不夠，還得活得久。”
    林風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沉靜，“希望大家都能快速的進步，現在這個世界，留給人的成長時間太短了。”趙磊輕笑了一聲，卻透著疲憊：“是啊，要不是末世之前我們訓練得狠，現在也撐不過來……不過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度過這個末世，多活下來幾個。”
    林風輕輕調整了下戰術鏡的位置，低聲道：“殺與不殺，不是她們能決定的。”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我們能做的，就是活著回去，然後，別讓她們孤軍作戰。”
    趙磊點頭，沉默了片刻，又低聲道：“你覺不覺得……今晚太安靜了點？”林風眉頭一挑，目光依舊盯著那漆黑的湖麵，沒有回話，隻是緩緩收緊了手中的武器，指尖緊貼扳機。他與趙磊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方才那一絲輕鬆的氛圍仿佛被夜色吞噬殆盡，緊張再度悄然蔓延。
    遠處的湖麵，仍舊平靜如鏡，甚至連夜風吹過的水波都未掀起一絲紋理。可正因如此，這片平靜反而顯得詭異得可怕就像一頭沉睡的怪物，靜靜地等著屬於它的時刻悄然降臨。
    突然。“啵”一聲輕不可聞的水波聲從湖麵傳來，像是誰輕輕撥動了湖中央的水。林風眸光一緊，立刻舉手示意趙磊禁聲，整個動作如電光般迅速無聲。兩人蹲低身體，靠在湖邊一塊巨石後，屏息凝神。
    他們都聽到了那水波聲雖然輕，但在這死寂的夜晚裏，像是一滴墨汁滴入了清水，格外突兀。又是一聲輕響，緊接著是水麵小小的潑濺聲，伴隨著微弱的“噠噠噠”聲，像是有什麽潮濕的東西踩上了石岸。
    趙磊微微睜大了眼，唇角動了動，卻終究沒發出聲音。他們能感覺到，確實有東西……上岸了。林風緩緩抬手，比了個手勢，示意分頭觀察。他躡手躡腳地繞到石頭左側，趙磊則繞至右側，兩人幾乎同時探出視線，望向聲響傳來的方向。
    然後，他們看見了那東西，在淡淡月光映照下，湖岸邊的草叢微微晃動，露出了幾個滑膩、濕漉漉的龐大身影。不是人。
    是魚。好幾隻足有成年男子半人高的巨型魚類，竟然一邊用腹鰭拍地，一邊用類似前肢的結構艱難地撐著身體，居然像兩棲動物一樣，一寸寸地爬上了湖岸。
    月光下，它們身體上的鱗片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光澤，嘴部張合之間，還能看到一排鋒利的細齒在月色下微微閃爍。每一次動作，都拖拽出一大片水痕和黏液。
    這不是普通的魚。林風眼神驟冷，幾乎在瞬間認定：這些東西，不是自然進化出來的生物它們，是異化怪物。趙磊輕輕後退了一小步，幾乎壓著嗓子傳出氣音：“你見過這種魚嗎？”
    林風沒有立刻回答，隻緩緩舉起了武器，目光冰冷如刃：“不認識，但是它們絕對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