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風從山林間吹來，拂過廢棄村落，一堆火光在院中跳躍不息。秦昊往火堆裏添了兩根幹柴，火焰“劈啪”炸響，映亮了圍坐在火堆周圍的幾張疲憊麵孔。
    韓超、李瑾、陳默三人靠著院牆坐著，卸下了裝備，正低聲說笑。小伍則拿著刀幫林風處理剛打下來的肉，刀口鋒利，幾片薄肉落在臨時削成的木簽上，透著血色。
    “嘖，這肉香味太犯規了。”劉軍林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你還算好的，前天晚上我夢見啃自己胳膊呢。”周立仁苦笑著說，一邊摩拳擦掌，“不過現在這味兒，我是真要流口水了。”
    “先等等，火還沒旺夠。”林風語氣平靜，將最後一串肉遞給韓超，“放火上烤，別烤焦了。”幾人圍著火堆，坐得越來越近。哪怕他們之間還殘存些許防備，那股煙火的溫度，也在一點點衝淡寒意。
    不遠處，王陳亮抱著手臂站著，目光始終停留在火堆邊那個年輕卻鎮定的身影身上，林風。即便在這篝火之下，他也仿佛不屬於此刻的平靜。他身上沾著些血跡，眼神卻清明得像寒夜的刀鋒。
    “你們……真是一路把那些怪物都清理了？”王陳亮開口，聲音低，卻壓不住驚訝。“嗯。”林風淡淡點頭，沒再解釋。
    “一個人沒死？”“出發我們就是七個人，然後現在也是。”王陳亮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我們當時可是一天換一個方向跑，都快瘋了。那顆大樹……還有那片霧，那片水……”
    “我知道。”林風聲音低了幾分，“現在都沒了。”薑曉梅抱著雙膝坐在火堆旁，抬頭看了一眼林風，眼中掠過一抹遲疑。她沒說話，隻是緊緊摟了摟懷裏的急救包。
    等到肉被烤得金黃冒油，秦昊分給每個人一串。幾人頓時吃得狼吞虎咽，哪怕沒有鹽味，也沒人抱怨。陳默看了眼他們，壓低聲音對王陳亮說：“林隊長帶我們一路走來，確實沒一個人死。他的本事……你們慢慢就知道了。”
    王陳亮點了點頭，神色複雜。但他也注意到，不論陳默還是秦昊，李瑾還是韓超，沒人說起他們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提升到c級的，也沒人提及那些晶核的事。他雖然心中好奇，卻也知道有些東西不該問。
    “林隊長……”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頭，“你們接下來是準備往哪兒走？”林風正撣著衣服上的塵土，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明天出發。我們是聯盟小隊，任務還沒完成。”
    “任務……你們是特意來找我們的嗎？”周立仁忍不住問道。“是。”林風起身，站在火堆邊，身影拉得極長，“我們是來接你們回去的。”
    薑曉梅眼圈微紅。角落裏，鄭立濤和邢野還在昏迷，但呼吸已明顯平穩，臉上有了血色。晶核的能量正在修複他們受損的身體，至少，命是保住了。
    周立仁突然輕聲問了一句：“林隊長，你們一個隊伍七個人，為什麽……要冒這麽大風險來救我們？”
    林風沒回頭，隻留下一句話：“因為你們沒死，我們就不能當你們死了，況且這裏對聯盟來說是很重要的，北邊是西京聯盟的地盤，我們地盤裏麵沒有大平原，所以這裏來事是很重要的。”火光在他背後燃燒，仿佛照亮了整片廢墟中那一道最堅定的影子。
    火堆燃得正旺，篝火劈啪作響，映照出每個人的臉龐都有些發紅，有些疲倦，有些終於鬆弛下來的輕鬆。
    林風望了一眼遠處昏暗的房屋，那是鄭立濤和邢野正在休養的地方。隨後他轉回身，看向王陳亮和幾名聚攏在火堆邊的隊員，語氣沉穩卻堅定：
    “這幾天，我們會以這個村子為中心探查四周的區域。”他說著，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你們的狀態還沒完全恢複，鄭立濤和邢野也需要時間療傷，我們不會馬上出發。”他頓了頓，又道：“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這句話像是一塊溫熱的石頭，丟進每個人的心湖裏，蕩起一圈圈不動聲色的漣漪。“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你們安心養傷，我們負責警戒、打獵、記錄周圍的情況，確保這裏是安全的。等你們恢複得差不多，我們再一起上路。”
    薑曉梅低頭輕輕點頭，抱著醫療包的手指悄然收緊，眼中一閃而過的，是終於有人把他們當“同伴”而非“負擔”的暖意。
    “林隊長……”王陳亮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吐出四個字：“謝謝你們。”林風擺了擺手，轉身走向火堆邊那堆地圖與記錄板：“不需要謝我們。我們是聯盟的人，做的是該做的事。”
    陳默看著林風轉身走向遠處巡邏崗的背影，火光照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圈微弱卻堅實的光影。那背影冷峻沉穩，仿佛再多的責任壓在肩上也不會彎一寸。嘴角輕輕揚起一道弧度，陳默喃喃低語了一句，像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老樣子啊，說一不二。”
    “行吧。”一旁的秦昊一邊整理裝備，一邊轉頭看了看夜色下的坡地，“明天我跟小伍一組，往南邊走一趟。昨天那片坡地怪得很，總感覺下麵埋了什麽東西，風向也不正常。”
    “我跟趙磊去北邊。”李瑾站起身，撣了撣褲腳上的灰塵，手指在地圖上幾處山丘間滑過，“那邊地勢高，我們得把幾個製高點標出來，以後或許要設前哨。”“我和林隊長去東邊吧。”韓超低聲接過話頭，一手撐著地圖，一手看向那間昏暗屋子裏睡著的邢野，聲音壓得很低，“那裏更深入我們沒有探查過的區域，可能更加危險。”
    林風坐在火堆旁，把手裏的刀擦拭幹淨，刀刃反射著火光。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而有條理：“好，那就這麽定了，明天早飯前集合，帶兩日份幹糧。行動期間——不要戀戰，遇事優先撤退，回來匯報為主。生存比勝利重要。路上能找到吃的就找一些吃的帶回來，打獵也可以，不過首要的是注意安全，有什麽問題我們回來商量一起解決。”
    他說這話時，火光落在他眼中，仿佛也映出了一場場過去的戰鬥與犧牲，那些沒能回來的麵孔，那些在沉默中被他記下的名字。眾人沒有回應，隻是彼此對視了一眼。那一眼裏有沉重，有默契，也有一種說不出口的信任——不是對環境的信任，而是對彼此。
    秦昊把槍靠在腿邊，輕輕呼出一口氣：“這地方……雖然荒了點，但好像真能讓人喘口氣了。”“是啊，”小伍坐在火堆邊上，摸了摸還冒著熱氣的水壺，語氣有些恍惚，“已經好久沒在夜裏坐下說話了。”
    韓超沒說話，隻是把背包挪了挪，讓靠著牆根的陳默能坐得舒服點。李瑾低頭在本子上寫著什麽，大概是路線草圖和補給清單。夜深了，風從村口的斷牆間吹進來，掀起地上枯草與灰塵，火堆“劈啪”作響。
    可這荒村的夜，在這一刻，卻第一次顯露出“安全區”的輪廓。它沒有堅固的牆壁，也沒有高科技的防護網，但有一群經曆過戰鬥、背負過生死的人，在火光下坐在一起，有人巡夜，有人執守，有人策劃第二天的路徑，也有人悄悄給傷員鋪好被子。
    夜已深，火堆隻剩下幾點微光，偶有樹枝燃盡時“啪”的一聲脆響，林風睜著眼，背靠著村口那口古井坐著，手裏還握著未喝完的一小杯水，已經冷了。
    遠處有風吹過殘破屋舍的聲音，也有蟲鳴從廢牆縫裏爬出，但這些聲音他早已聽慣，唯獨腦子裏，那些短暫浮現的身影，卻像是故意在深夜出沒，擾得他久久難眠。他低頭輕笑了一聲，苦笑。
    “薇薇……惠茜……你們兩個現在，怎麽樣了？”他閉上眼，靠在石頭上，腦海中浮現出那兩道截然不同的身影：一個冷靜如霜，性格強硬，處事果斷；一個外柔內剛，心思細膩，穩中藏鋒。
    可又轉念一想，那兩個女人，他比誰都清楚實力、心性，放到普通聯盟小隊裏，幾乎是碾壓式的存在。隻是……這片大地早已不是“普通”的地方了。
    末世之後的影響越來越大，怪物的異化越來越強，甚至連領域都在進化。他抬頭望著天空，目光穿過夜色，似乎要穿透遙遠的地平線。
    “薇薇，林惠茜，你們兩個……可別出事啊。”林風緩緩閉上眼，像是把這句念頭藏回心底深處。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思念，也足夠他在這個冷夜中，重新把自己拾起。
    他明白，自己不能回頭，不能去找她們，哪怕他有這個衝動。因為他知道，如果換做她們，也一定會這麽做。
    她們正在帶隊，正在拚命成長，不會允許自己成為任何人的負擔。而他，也還有責任未盡。林風緩緩睜開眼，夜空沉靜，星辰稀少，他把那袋冷咖啡一飲而盡，重新站起身。手指搭上了腰側的刀。他不是在等黎明。他是在提醒自己，天亮之前，還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