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周主任？”周揚正不知該怎麽接渣貓的話，小鄧醫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呃……有……還有什麽事兒嗎？”周揚如夢初醒。
    “周主任，患者單位的同事想跟你聊聊！”
    “想跟我聊聊？”周揚一臉疑惑，但是他也能理解，隻是不知道這位患者同時是基於什麽樣的認識想要跟自己聊聊，這一點，他還是的弄清楚的為好。
    周揚像沒聽見剛才小鄧說的話似的，問道：“你跟病人家屬談手術的事情了嗎？”
    “談了，談了他們單位的同事才想找你聊聊的！”
    “哦，是這樣啊！”周揚心裏立馬有了數，“那你就去安排吧，我們就在學習室和他們談！”
    科室的學習室即是醫護學習和開會的地方，也是科室醫生與病人或者親屬訪談的地方，所以，一般這種比較正式的談話，一般都會安排在那裏，談完話，還會讓病人及其親屬簽署一些文件，這是臨床科室常見的做法。
    “周醫生，剛才聽鄧醫生說你要給老李做手術？”等周揚和小鄧來了學習室，那個頭戴大蓋帽的漢子也緊趕慢趕地跟著走進了學習室，他剛跨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周揚。
    “對，我們是打算給李俊強病人做手術來著，就你……一個人來嗎？他的家人在不在？”周揚看了看大蓋帽，又看了看他身後跟著的一個長相俊朗的年輕警察，還是堅持把“一個人”這三個字的語氣加重了一些。其實周揚心裏有些不習慣，也不喜歡跟病人家屬以外的人談論病人的病情。他覺得這既是對病人的不尊重，也是對醫生的不尊重。而且，還很可能出現一種局麵，那就是你口幹舌燥地講了半天，跟他們解釋了半天，真正能拍板，能簽手術知情同意書的人卻並沒有來。這樣，他就不得不又對著病人的親屬，把剛才講過的話從頭到尾複述一遍，不僅浪費時間不說，有時候家屬的意見也會被這些人所左右，最後導致的一種結果就是，留給病人家屬冷靜思考的時間也不夠，他們的意見也是左右搖擺不定的，很容易就此埋下醫療糾紛的隱患。
    “他們不來了，沒關係，這件事情我做得了主？”大蓋帽的語氣很堅定，他已經坐在了中央對麵的椅子上，一臉肅穆地盯著周揚，感覺就像是正在審視一個犯罪分子一樣。
    “您是病人的什麽人？”
    “我是病人的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也算是他的上級吧！老李，他是一名優秀的幹警，他和我一批進的刑警支隊，我們那一批警校學員中，他是最優秀的，後來警隊見他各方麵都比較成熟，就派他去當便衣，這一幹就是三十年……”大蓋帽說著說著，就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再也停不下來。
    “呃……這位警官，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啊！我們可能還是要再邀請一下他的親屬，愛人還有已經成年的小孩，或者其他直係和旁係親屬都行！您可以作為單位代表，繼續坐在這裏，但這事還得他們親手做最終的決定才行！”
    “老李他父母早年就已經去世了，有一個哥哥遠在東北部隊上，家屬是個農村父女，不識字，兒子還在住校讀高中，他們都做不了主，他們都聽我的！你有什麽事兒，就跟我說吧，什麽簽字畫押之類的事情，也都由我來做！”
    “呃……這位警官，本來既然您這麽說了，這也沒什麽，可是今天這件事情有些特殊。你也知道病人李俊強的身體情況，他得的是肺癌，而且癌症已經全身轉移了，像這樣的情況下，一般來說，常規做法是保守的姑息治療為主，不會再采取進一步的治療措施的，尤其是像手術這樣的方式，是堅決不會采用的，因為這隻能加重病人的損傷，對病情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啊……周醫生……這些我都知道，我其實也和老李本人已經聊起過了，我們一致決定，最後再試一試，再拚一把，把這該死的瘤子從身上剮掉，這就好比古時候關公刮骨療傷，你知道的，其實我們幹刑警這一行的，磕磕碰碰，刮傷蹭傷，甚至斷幾根肋骨，折個手啊腳啊的，那也是家常便飯，常有的事兒！這些我們都不怕，大不了不就是搭上這條命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大蓋帽一臉不屑地說道。
    “呃……我說這位警官，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們在不在乎這樣做，而是這件事情，這種采用手術治療的方式本來就是一種非常規的方式。而且無論這種方式，你們同不同意做，簽不簽字，隻要我們做了，那這件事情，無論解決怎麽樣，我們就是有過錯的一方，我們就做錯了，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被允許的，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大蓋帽突然間啞口無言了，隻是呆愣愣的看著周揚，眼神裏的冷峻與憤怒也慢慢柔和下來，最後逐漸變成了一臉的憂鬱與悲傷。
    “所以這件事情你還真的決定不了，還真的必須李俊強的家屬本人親自過來一趟！”周揚繼續語氣平淡且堅定地說道，雖然眼裏不免有些同情你這個一身製服，威風凜凜的漢子，但是此時他也容不得一絲的馬虎，否則不僅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會前功盡棄，跟著他的小鄧醫生，還有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屬，大家都會蒙受傷害，甚至有些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你……你去……去把李嫂請過過來吧！”即便是憂鬱和悲傷，大蓋帽的臉上，依然看不出太大的情緒變化，但是眼神呆滯，眼窩深陷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的內心也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大蓋帽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慢慢地轉頭，看向他身後的那位年輕警察，開口吩咐道。
    一個樸實無華，老實巴交的中年婦女很快就猶猶豫豫地出現在了學習室的門口。
    “您就是李俊強的愛人嗎？”周揚見中年婦女站到了大蓋帽漢子的旁邊，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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