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俊強的愛人嗎？”周揚見中年婦女站到了大蓋帽漢子的旁邊，便問道。
    “是……是的！”中年婦女顫顫巍巍地說道，臉上的幾行淚痕依稀可見，看來李俊強的愛人情緒也不是很穩定，周揚不確定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是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他都覺得他還是應該和病人的家屬好好談一次。
    “你知道你丈夫李俊強現在的病情嗎？”
    “知…知道！”
    “你丈夫的病情很嚴重，情況很不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雖然這一點，你或許知道一些，或許還不是很理解，但是我想在這裏跟你再說明一下，不知道你還有什麽疑問沒有？”
    “他現在吃飯，總是吃進去，咳出來，我希望……我希望你們能解決一下！”中年婦女定了定神，然後說道，這回她的語氣不再那麽小心翼翼，也沒有那麽憂心忡忡。
    “我今天想跟你談的主要目的也是這個，既然你先提到了，我就跟你直說……你不介意吧？”
    周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現在看來大蓋帽說的話的確不假，病人李俊強的親屬目前能做決定的，也隻有他的妻子，可他的妻子確實不是一個能輕易難得來決定的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李俊強的妻子情緒穩定一點，給他留個足夠的考慮時間，這樣也許會對這件事情的早日敲定會有所幫助。
    想到這裏，周揚的內心也開始矛盾起來，他的本意隻是想幫助李俊強這個病人，在他生命垂危的最後一刻，撿回一條命。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反而感覺有些內疚，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想做成這件事情，有些急於求成的心態，還是因為看到李俊強妻子的模樣，看到這個無助的農村婦女，心生不忍的原因。
    周揚反複思量著自己的做法，從前至後，反反複複地審視著自己自從回到胸外科後，所有的言行舉止，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做得過分的地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是操之過急的，是不是自己又犯了見病人就想上手術的病。
    等周揚再次調整好自己的心緒的時候，周揚發現所有的人都正看著自己，周揚趕忙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繼續說道：“目前你丈夫肺癌已經轉移到了周圍組織，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轉移到食管上，出現了食管、氣管瘺……”
    周揚正說著，又頓了頓，確定李俊強的妻子情緒基本穩定後，才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這就是為什麽病人吃不進去東西，一吃東西就要嗆咳的主要原因。遇到這樣的情況，常見的辦法是做瘺管修補術、食管重塑，但目前考慮到病人癌症晚期的病情，按說最好的辦法已經不是手術了，想要效果好一點，那也隻能裝氣管、食管支架，甚至隻能采用鼻飼飲食的辦法，維持到……”
    周揚又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俊強的妻子：“維持到……他不行了為止……”
    “醫生這樣的時間能維持多久？”突然，李俊強的妻子開口問道，問完這句話她已經在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嗚嗚……”哭了起來，兩行淚水已經把，整個臉頰浸得斑駁閃亮起來。
    “這個不好說，看你丈夫現在的情況，可能會比別人好一些，大概兩、三個月吧！當然，這也得是不出其他意外的情況下，這些其他醫院包括大出血、癌栓……”周揚看了看中年婦女一副虛弱無助的樣子，有些不忍，但是還是把最後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鄧醫生，鄧醫生！不好了，不好了！周主任，不好了！”正說著呢，學習室門口跑了一個護士，氣喘籲籲的喊道。
    “你別著急，把話說清楚！是鄧醫生不好了，還是周主任不好了！”周揚見小護士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便問。
    “是……是！56床……56床那個病人，那個病人李俊強！他……他從床上摔了下來，已經不省人事兒了！”
    “哎呀，這孩子真耽誤事兒！”周揚一聽到“56床、李俊強”這幾個字，大概事情不妙，已經迅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衝出會議室，鄧醫生和其他人也緊跟其後。
    “組織搶救沒有？組織搶救沒有？”周揚一邊跑，一邊回頭問身後剛才那位跑來報信的小護士，她正在奮力緊追他們的步伐。
    “組織了，組織了！吳醫生、宋護士長他們都在！”小護士用盡最後一口氣喊道，喊完以後，她就再也跑不動了，雙手插著腰，在那兒不停地前仰後合著喘氣。
    果然，等周揚他們趕到56床，李俊強病人的病房時，病房裏已經有兩個醫生和一個護士在那裏緊急搶救。病人已經躺到了病床上，地上除了一個橫亙在病房正中央，顯得有些突兀的黃色搪瓷洗臉盆，和周圍胡亂撒著的一灘水以外，看不出任何病人摔過的痕跡。
    “病人的運氣不好，正好摔斷了右邊兩根肋骨，有一根肋骨的斷端已經插到肺裏去了！雖然現在生命體征是穩住了，但是情況很不好！”
    “得馬上做手術！”周揚嘴裏喝出幾個字，馬上轉頭望向鄧醫生，鄧醫生立馬會意，趕緊跑著去聯係手術室。
    周揚見小鄧醫生已經跑出去了，立馬走到剛才說話的那個年輕醫生麵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離開科室之前認識的那位小吳醫生。
    “小吳，拍過床旁片子了嗎？確定紮進去了？”
    “拍了，片子他們很快打過來，確定紮進去了，血、氣胸來得也很快，看來這次有些凶險了？”
    “你值班？能上急診手術嗎？”
    “怎麽？周主任，您打算親自上？”
    “上，得上啊！再找人、再請人肯定來不及了！”
    “那我也能上！科裏，我讓徒弟盯著！”
    “徒弟？”
    “哦，您放心，他們絕對夠格，絕對都是考過了醫師資格證的！”
    “你都有徒弟了？”
    “呃……嗨！現在住院醫、進修生、實習生多得很，誰沒有幾個徒弟，聽說以後很快還要搞什麽規培了，徒弟多得你想帶都帶不過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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