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西碰撞:炸雞香裏的時代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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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7月29日,杭城街頭蒸騰著盛夏的暑氣,蟬鳴聒噪。新開張的肯德基門店外,巨大的山德士上校畫像在陽光下格外醒目,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望。玻璃櫥窗裏,金黃酥脆的炸雞、蓬鬆的漢堡在暖光照射下散發著誘人香氣,與街邊飄來的蔥包燴、定勝糕的煙火氣交織,碰撞出奇妙的味覺張力。
    “阿姐!那就是肯德基嗎?”沈舒踮著腳,羊角辮隨著蹦跳晃個不停,亮晶晶的眼睛緊盯著門店外排隊的人群。她攥著沈知意的衣角,小鼻尖被曬得通紅,“他們說裏麵都是‘洋玩意兒’,是不是真的比桂花糖還好吃?”
    沈知意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轉頭望向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二十幾個星火計劃的暑假工簇擁著,手裏還提著剛買的零食大禮包。自從工資到賬,大家便攛掇著要聚餐,有人提議去嚐嚐這家風靡京城、剛落戶杭城的洋快餐店。“走,今天帶你們開洋葷!”她揚了揚手中的bb機,這是小姑寄來的通訊工具,此刻正震動著顯示分店發來的新訂單。
    推開肯德基的玻璃門,冷氣裹挾著濃鬱的油炸香氣撲麵而來。店內明亮的橙紅色裝潢、整齊的塑料座椅與頭頂循環播放的英文廣告,讓習慣了國營飯店的年輕人們既新奇又拘謹。沈舒盯著櫃台後旋轉的炸雞爐,突然指著菜單驚呼:“阿姐快看!那個漢堡像朵大蘑菇!”她的聲音引來周圍顧客的輕笑,幾個穿白襯衫的上班族投來好奇的目光。
    “每人點一份套餐,不夠再添!”沈知意掏出二叔寄來的美元匯票,這是星火計劃承接海外訂單的報酬。在店員略帶驚訝的注視下,她用流利的英語點單,引得身後的學生們低聲驚歎。當托盤上堆滿炸雞、薯條、漢堡和可樂時,沈舒早已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炸雞,金黃的脆皮在齒間發出清脆的聲響,“哇!比奶奶炸的雞腿還香!”她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油漬沾在嘴角。
    宿華小心翼翼地拆開漢堡包裝,盯著裏麵夾著的生菜和肉餅發愣。作為從湘西山村走出的少年,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食物搭配。沈知意遞過番茄醬,示意他塗抹在麵包上:“嚐嚐看,中西合璧的味道。”當第一口漢堡入口,宿華眼睛一亮,“像把湘西的苞穀粑粑和醬板鴨包在一起!”他的比喻逗得眾人哈哈大笑,緊張的氛圍瞬間消散。
    飯桌上,話題漸漸從食物轉向了商業。林曉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指著牆上的山德士上校畫像:“沈姐,你說咱們星火計劃能不能像肯德基一樣,開到全國各地,甚至國外?”她的話引發一陣熱烈討論,有人說要把湘繡文創賣到紐約,有人提議用電腦技術改良西湖藕粉的包裝。沈知意望著這群眼裏有光的年輕人,想起大伯爺書房裏掛著的“敢為人先”匾額,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其實肯德基能成功,靠的不僅是炸雞。”沈知意撕開薯條包裝袋,蘸著番茄醬在餐盤上畫圈,“標準化生產、品牌營銷、連鎖經營……這些理念都值得我們學習。”她突然想起二叔在越洋電話裏提到的“特許經營模式”,目光投向窗外繁華的街道,“或許我們可以試試開星火計劃的‘加盟店’,讓更多人用我們的模式幫助當地學生。”
    話音未落,沈寧推了推眼鏡,從帆布包裏掏出計算器:“如果采用加盟製,前期培訓、品牌授權、利潤分成……這些都需要詳細的財務模型。”她的認真模樣惹得沈舒咯咯直笑,小姑娘抓起最後一根薯條,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先別算啦!再算肯德基都要被我們吃完啦!”
    笑聲中,沈知意注意到角落裏坐著一對父子。父親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正把漢堡推給兒子,自己卻隻喝著免費的白開水。她悄悄叫來服務員,又點了一份套餐送過去。男人漲紅著臉要推辭,沈知意擺擺手:“叔,孩子長身體,多吃點。”男人攥著她的手,粗糙的掌心滿是老繭:“謝謝,謝謝……俺們鄉下人,這輩子頭回見這稀罕物。”
    夕陽西下,眾人捧著肚子走出肯德基。沈舒打著飽嗝,手裏還攥著沒吃完的甜筒,奶漿滴在涼鞋上也渾然不覺。宿華望著門店外排隊的長龍,突然說:“沈姐,今天吃的不隻是漢堡,是未來的味道。”他的話讓眾人一愣,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驚飛了路邊梧桐樹上的麻雀。
    回家的路上,沈知意的bb機再次震動。小姑發來消息:深圳第一家“星火文創體驗店”即將開業。她抬頭望向杭城漸暗的天空,肯德基的招牌在暮色中亮起暖黃的光,如同星寧工作室播撒的又一顆火種——在這個中西交融、新舊更迭的時代,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照亮更多人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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