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文華殿內的暖意熏得人有些昏沉。絲竹管弦奏著喜慶祥和的樂章，珍饈美饌的香氣混雜著酒氣，氤氳在雕梁畫棟之間。勳貴宗親們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彼此低聲寒暄，一派天家宴飲的融融之景。
    朱允熥坐在三舅常森身側，麵前金樽裏的黃酒隻淺淺抿了一口。他的目光，卻越過滿桌珍饈，越過那些堆笑的臉龐，牢牢鎖在禦座下首的主位——他的父王，皇太子朱標身上。
    朱標臉上依舊掛著儲君溫潤寬和的笑意，正與鄰座的信國公湯和低聲交談。但朱允熥看得分明，那笑意深處，是揮之不去的濃重倦色。父王的臉色在殿內明亮的燈火映照下，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眼下的青影清晰可見。每一次舉杯，動作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仿佛那小小的酒杯有千鈞之重。
    【太子倦容】太子爺臉色好差！看著就讓人心疼！打賞鮮花x20）
    【強撐而已】唉，太子爺身體一直不好，這連軸轉的宮宴，太耗神了！打賞銀元x10）
    【曆史之殤】彈幕護體！前方高能預警！非戰鬥人員速離！
    【血色倒計時】啊啊啊！不要啊！允熥殿下快看彈幕！打賞金條x50）彈幕：【史書記載：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標薨逝！】
    【死亡預告】臥槽臥槽！真的假的？太子爺隻剩三個月了？？？打賞瓜子x100）彈幕：【千真萬確！《明史·興宗孝康皇帝傳》明載！】
    【彈幕核爆】滿屏都是“太子薨逝”！時間地點清清楚楚！允熥殿下快想辦法啊！打賞錦囊x100）內含彈幕：【核心提示：朱標死於風寒引發舊疾！過度勞累飲酒是誘因！】
    【勝之不武？】這算劇透嗎？允熥殿下知道了會不會改變曆史？打賞臭雞蛋x20）彈幕：【人命關天！還在乎什麽勝之不武！救人啊！】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國公世子常服、身材壯碩、麵生卻帶著幾分酒意的年輕人，端著滿滿一杯酒，滿臉堆笑地擠到了朱標席前。
    他顯然喝得有點上頭，聲音也大了幾分，帶著北方口音的豪爽：“太子殿下！末將……呃，不，臣……臣敬您！恭祝殿下福壽安康，大明國祚永昌！臣先幹為敬！”說著，脖子一仰，自己杯中酒已見了底。
    然後，他殷切地、幾乎是帶著某種不容推拒的熱情，將手中另一個斟滿的酒杯，雙手捧到了朱標麵前。
    “殿下，請！”
    朱標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那抹倦色更深了。他顯然已經不勝酒力，但麵對臣下如此“熱忱”的敬獻，身為儲君，又在這大宴之上，推拒似乎顯得不近人情。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似乎想要撐一下身體，最終還是緩緩抬起，帶著一絲無奈，伸向那杯酒。
    【作死敬酒】哪家的愣頭青！沒看到太子爺臉色都白了嗎！打賞臭雞蛋x50）
    【太子危矣】不能喝！絕對不能喝啊！史書說就是風寒加勞累！打賞金條x10）彈幕：【這杯下去可能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允熥快動】允熥殿下！出手啊！再晚就來不及了！打賞錦囊x50）內含彈幕：【曆史能否改變在此一舉！】
    朱允熥腦中“嗡”的一聲！滿屏泣血的紅字彈幕如同驚雷炸響——“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薨！”父王此刻那強忍倦意、無奈伸手的蒼白麵容，與那冰冷的死亡預告瞬間重疊！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血液仿佛瞬間衝上頭頂！
    02
    沒有任何猶豫！
    甚至沒有經過思考！
    身體的本能快過了意識！
    就在朱標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杯壁，就在那不知名的國公世子臉上笑容最盛之時——
    “且慢！”
    一個清朗而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在略顯嘈雜的大殿一角炸響！
    滿殿絲竹聲、低語聲、觥籌交錯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掐斷！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投向聲音來源！
    隻見朱允熥已長身而起，他手中不知何時已端起自己麵前那杯幾乎未動的黃酒。他麵沉如水，眼神銳利如電，身姿挺拔如鬆，大步流星，幾步便已穿過幾席之間的空隙，穩穩地擋在了朱標與那敬酒世子之間！
    那世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捧杯的手僵在半空，酒液都晃了出來，愕然地看著這位突然殺出的親王殿下。
    朱允熥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釘在那世子臉上，聲音清晰、沉穩，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威壓，響徹瞬間寂靜的大殿：
    “家父不勝酒力，席間已飲不少。這位……”他略一停頓，目光掃過世子衣袍上的紋飾，迅速從腦中彈幕和記憶碎片裏抓取信息，但卻一點印象也沒有。“……拳拳盛意，東宮心領了。”
    他微微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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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讓我這個做兒子的，代父自罰三杯！一謝世子盛情！二謝諸公厚意！三祝我大明，國泰民安！”
    【允熥爆發】帥炸了！允熥殿下a上去了！打賞金條x100）
    【代父罰酒】“代父自罰三杯”！這理由！這擔當！絕了！打賞錦囊x50）內含彈幕：【既全了禮數，又護了父親！】
    【氣勢如虹】這眼神！這聲音！允熥殿下氣場兩米八！打賞銀元x100）彈幕：【常遇春血脈覺醒！】
    話音未落，朱允熥已仰頭，將杯中黃酒一飲而盡！動作幹脆利落，帶著武將子弟特有的豪氣！
    旁邊侍立的內侍總管反應極快，幾乎是朱允熥酒杯剛離唇，便已執壺上前，穩穩地再次斟滿。
    朱允熥看也不看，舉杯，再飲！第二杯！
    再斟！再飲！第三杯！
    三杯酒，如同三道無聲的驚雷，在死寂的文華殿內轟然落下！
    【三杯連盡】連幹三杯！痛快！打賞鮮花x100）
    【大內總管神助攻】王公公這眼力見兒！神配合！打賞瓜子x50）
    【全場震懾】看那世子的表情！嚇傻了都！打賞銀元x20）
    三杯飲盡，朱允熥麵不改色強壓著胃裏的翻騰），將空杯倒置，杯口朝下，滴酒未剩。他目光如炬，再次看向那已經完全懵了的定國公府世子，聲音依舊沉穩，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意：“世子，你看如何？”
    那世子如夢初醒，臉上血色“唰”地一下褪盡，額頭上瞬間冒出細密的冷汗！他剛才那點酒意早已被嚇飛到九霄雲外。眼前這位可是太子的嫡親兒子，當朝親王！一句“代父自罰三杯”，這哪是罰酒？分明是誅心！
    “殿下！殿下恕罪！”世子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驚恐的顫抖，慌忙將手中那杯敬給朱標的酒“咕咚”一聲自己灌了下去，然後手忙腳亂地從旁邊桌上又抓過兩個酒杯，也不用別人倒，自己拎起酒壺就倒滿，聲音帶著哭腔，“是臣不懂事！是臣糊塗！豈敢勞殿下代罰！臣……臣自罰！自罰三杯謝罪！”
    說完，也不管酒液潑灑，手抖得厲害，硬是連灌了自己三杯，嗆得滿臉通紅，狼狽不堪。
    【世子嚇尿】哈哈哈！叫你瞎敬酒！踢到鐵板了吧！打賞瓜子x100）
    【自罰三杯】這自罰比允熥殿下喝得還猛！求生欲爆棚！打賞鮮花x50）
    【君臣之別】這就是皇權的分量！親王一怒，國公世子也得抖三抖！打賞金條x5）
    03
    整個文華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允熥和那狼狽自罰的世子身上，充滿了震驚、審視、恍然、敬佩……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太子朱標伸出的手，早已悄然收回，放在膝上。他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兒子那挺拔而堅定的背影，眼中先是驚愕，隨即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深深的疲憊，還有一絲……後怕？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隻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眉宇間的倦色似乎更深，卻也卸下了一絲強撐的重擔。
    【太子動容】太子爺那眼神……是欣慰？是心疼？還是後怕？打賞錦囊x20）內含彈幕：【父愛如山，此刻無聲。】
    【洪武注目】皇爺爺看著呢！這一眼意味深長啊！打賞金條x10）彈幕：【朱元璋最重孝道！此舉必入他心！】
    【勳貴震動】看看周圍勳貴的眼神！允熥殿下這一下，徹底立住了！打賞銀元x50）
    而在這片死寂與目光交織的中心，朱允炆捏著手中那隻溫潤羊脂白玉酒杯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指節泛白，微微顫抖著。
    他坐在離朱標更近的位置，方才那世子敬酒時，他並非沒有看到父王的倦色，心中也閃過一絲擔憂。他正思忖著該如何得體地替父王擋下這杯酒，是溫言勸阻？還是也起身代飲？就在他腦中念頭尚未轉圜清晰、斟酌詞句之時——
    朱允熥已經像一柄出鞘的利劍，帶著斬斷一切的氣勢，擋在了前麵！
    那一聲“且慢！”，那三杯連盡的“代父自罰！”，如同三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臉上！扇得他腦中一片空白，臉上溫潤的笑容瞬間僵住，隻剩下火辣辣的難堪！
    【允炆遲滯】允炆殿下又慢了半拍……打賞瓜子x50）彈幕：【性格決定命運，優柔寡斷啊！】
    【玉杯欲碎】看允炆殿下捏酒杯的手！青筋都出來了！打賞鮮花x10）
    【兄弟暗湧】完了完了，允炆殿下這眼神……兄弟嫌隙更深了！打賞錦囊x30）內含彈幕：【儲位之爭，一步慢，步步慢？】
    朱允炆看著朱允熥那在殿中燈火下顯得格外高大、甚至有些刺眼的背影，看著他從容接受著四麵八方投來的、或震驚或讚許的目光，再低頭看看自己手中這杯尚未敬出的酒……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懊悔、不甘、挫敗甚至隱隱嫉妒的情緒，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上心頭，幾乎讓他窒息。
    他感覺，自己又一次，被這個曾經不起眼、如今卻鋒芒畢露的弟弟，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在這滿堂朱紫、帝國權力核心的注視下，他精心維持的從容與優越感，被擊得粉碎。
    那清脆的絲竹聲，此刻聽在朱允炆耳中，竟變得無比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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