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杯烈酒入喉，燒灼感從胃裏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朱允熥強壓下翻騰的酒意，步履沉穩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文華殿內那死寂般的空氣仿佛隨著他的腳步重新流動起來，絲竹聲漸起，低語聲複萌。然而，無數道目光依舊如影隨形，黏在他身上，帶著探究、震撼、以及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坐回常森身邊，這位三舅的大手立刻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兩下，低沉的嗓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激賞：“好小子！有種！像你娘！”那力道，差點把朱允熥剛壓下去的酒氣又拍出來。常森眼中的欣慰與驕傲幾乎要溢出來，仿佛方才那石破天驚的舉動，是他常家的無上榮光。
    【常森力挺】常三將軍：外甥牛逼！與有榮焉！打賞金條x5）
    【武將欣賞】這一下，徹底贏得常家死忠了！打賞錦囊x10）內含彈幕：【開平王府將成允熥殿下最堅實後盾！】
    朱允熥對三舅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極其隱蔽地掃向不遠處的主位方向，朱允炆的位置。
    隻一眼，他心頭便是一沉。
    朱允炆依舊端坐著，姿勢無可挑剔。他甚至還端起麵前那杯幾乎未動的酒，湊到唇邊，似乎想掩飾什麽。
    然而，那握著玉杯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根根泛白，在溫潤的羊脂白玉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目。他的臉色，在殿內輝煌的燈火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慘白。
    他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大部分眼神，但朱允熥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那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線，以及那下頜線緊繃如弦的弧度。一股冰冷而壓抑的氣息，仿佛實質的寒冰，正從他身上緩緩散發出來。
    【允炆失態】臥槽！允炆殿下這臉色…白得嚇人啊！打賞瓜子x100）
    【玉杯欲碎】那杯子快被他捏碎了吧？心疼杯子一秒！打賞鮮花x5）彈幕：【何止心疼杯子，心都在滴血！】
    【恨意滋生】完了，這梁子結死了！奪嫡大戲正式開場！打賞金條x10）彈幕：【史書：建文帝登基後對兄弟並不寬厚！】
    就在此時，朱允熥眼前的彈幕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轟然炸裂，以從未有過的激烈姿態，瘋狂刷屏：
    【生死抉擇】允熥殿下！你看到允炆的眼神了嗎？那是恨！刻骨的恨！你已無路可退！
    【紅字警告】要麽登極禦宇！要麽身死族滅！沒有第三條路！打賞金條x50）彈幕：【朱允炆若上位，必除你而後快！】
    【背水一戰】支持允熥殿下！退讓就是死！狹路相逢勇者勝！幹他娘的！打賞錦囊x50）內含彈幕：【開弓沒有回頭箭！】
    【勝算幾何？】熱血上頭沒用！允炆是皇爺爺和太子爺二十多年心血澆灌的儲君！根基深厚！允熥拿什麽爭？打賞臭雞蛋x20）彈幕：【靠常家？靠藍玉？都是催命符！】
    【退路已絕】彈幕別吵了！允熥殿下從文華門站出來那一刻，從替父擋酒那一刻，退路就已經沒了！現在不是他想不想爭，是允炆和背後的人容不容得下他了！打賞銀元x100）
    紅白相間的激烈爭論，如同刀光劍影，在朱允熥眼前交織碰撞。那些“身死族滅”、“登極禦宇”的血紅大字，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他本就因酒意和緊張而高速跳動的心髒上。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竄遍全身，讓他握著酒杯的手指都微微發涼。
    是啊，剛才那一步邁出，痛快是痛快，卻也徹底撕破了與朱允炆之間那層本就脆弱不堪的溫情麵紗。未來，真的隻剩下你死我活的兩條路了嗎？
    【允熥警醒】看允熥殿下的眼神！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打賞鮮花x20）
    【深宮如淵】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允熥殿下，慎之！打賞錦囊x20）內含彈幕：【儲位之爭，從來都是血雨腥風！】
    02
    就在朱允熥心緒翻騰、被彈幕和現實的雙重壓力擠壓得幾乎喘不過氣時，一個穿著深青色蟒袍、麵白無須、神態恭謹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側。
    是太子身邊的心腹大伴王公公。
    “三爺，”王公公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宮中老人特有的圓潤和恭敬，“太子爺方才飲得有些急，這會兒想去後庭透透氣，醒醒酒。傳話讓您……陪著走走。”他說“陪著走走”時，語氣微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太子召見】王伴伴來了！太子爺要見允熥殿下！打賞金條x1）
    【醒酒是假】醒酒是假，談心是真吧？打賞瓜子x50）
    【獨處機會】好機會！父子獨處！太子爺要說什麽？打賞錦囊x10）內含彈幕：【剛才擋酒的事，必有下文！】
    朱允熥心頭一跳，立刻起身，對常森低語一句：“三舅，我去去就回。”常森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點點頭。朱允熥便隨著王公公，在眾多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注視下，悄然離席，穿過側殿的回廊，走向燈火相對稀疏、植有鬆柏的後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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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夜風帶著料峭寒意，吹散了殿內的暖香與酒氣，也讓朱允熥發熱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他跟在朱標身後半步之遙，看著父王在燈籠昏黃光暈下顯得有些單薄、微微佝僂的背影。
    父子倆沉默地走了一段，隻有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的輕微聲響。四周很靜，隻有風吹過鬆針的沙沙聲。
    終於，朱標停下了腳步，背對著朱允熥，負手望著庭院中一株遒勁的老鬆。他的聲音不高，帶著酒後的微啞，卻清晰地傳入朱允熥耳中，如同這夜風一般，帶著涼意：
    “允熥。”
    “兒臣在。”朱允熥連忙躬身應道。
    “今日……你替為父擋酒，心意是好的。”朱標緩緩開口，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但是……”
    這個“但是”一出，朱允熥的心就提了起來。
    “但是，手段太過直接，太過……剛硬了。”朱標轉過身，昏黃的燈光映著他依舊蒼白疲憊的臉，眉宇間鎖著深深的憂慮，“那是宋國公府的世子，其父鎮守北疆，功勳卓著。你那般當眾斥責其世子，讓其自罰三杯，顏麵掃地……傳出去，豈不寒了功臣之心？讓人以為我東宮刻薄寡恩？”
    朱標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在朱允熥心上。他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著更嚴厲的措辭：“為君者，為儲者，當以寬仁為本，以懷柔為要。即便要阻止，也當有更委婉、更周全的法子。你這般……莽撞行事，非但於事無補，反易樹敵招禍！日後，切不可再如此了！”
    【當頭冷水】啊？太子爺不誇反批？打賞瓜子x100）
    【帝王心術】太子爺考慮的是朝局平衡，是功臣體麵，不是一時意氣。打賞錦囊x20）內含彈幕：【政治需要妥協和手腕！】
    【允熥委屈】允熥殿下心裏苦啊！明明是為了救爹！打賞鮮花x30）
    朱允熥低著頭，聽著父王的訓斥，心中五味雜陳。他並非不懂父王話中的道理，也明白自己當時確實衝動。可一想到彈幕中那觸目驚心的“四月二十五日薨”，想到父王伸手接酒時那強忍的倦容和蒼白，他就覺得，再來一次，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樹敵？招禍？與父王的安危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就在他心中激蕩，準備開口辯解或請罪時，他下意識地抬眼，正好撞上了朱標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在燈籠昏黃的光線下，在訓斥的嚴厲語氣背後，朱允熥分明看到了一絲……飛快掠過、卻無比真實的暖意和……讚許？那眼神，如同寒冰覆蓋下悄然湧動的一股暖流，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但朱允熥捕捉到了！父王緊抿的嘴角線條，似乎也因為這眼神的泄露而微微柔和了那麽一丁點。
    【眼神出賣】哈哈哈！太子爺嘴上罵得凶，那眼神！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說“幹得漂亮”！打賞金條x10）
    【父愛如山】典型的中國式嚴父！愛你在心口難開！打賞鮮花x50）彈幕：【像極了考滿分還被罵粗心的我爸！】
    【祖傳別扭】破案了！這別扭勁兒，絕對是老朱家祖傳的！打賞瓜子x50）彈幕：【朱元璋：勿cue，朕誇人方式更獨特砍頭警告）！】
    朱允熥心頭那點委屈和不平，瞬間被這無意中捕捉到的暖意衝散了。他明白了。父王並非不認可他的舉動，隻是身為儲君，身為父親，他必須維持那份威嚴，必須教導兒子更“正確”的處世之道。這份批評，是責任，是規矩，亦是……一種更深沉、更別扭的父愛表達。
    “兒臣……知錯了。”朱允熥深深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這次是真心實意，“兒臣思慮不周，行事魯莽，讓父王憂心了。日後定當謹記父王教誨，三思而後行。”他認錯認得幹脆，姿態放得極低。
    【允熥懂事了】允熥殿下秒懂！這認錯態度滿分！打賞銀元x20）
    【以退為進】高！順著太子爺的話認錯，既全了父親威嚴，又表明孝心！打賞錦囊x10）內含彈幕：【政治智慧在增長！】
    朱標看著兒子低垂的頭顱和恭敬的姿態，聽著他誠懇的認錯，緊繃的臉色似乎又緩和了一分。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寂靜的庭院裏格外清晰，帶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嗯，知道錯就好。你還年輕，路還長……凡事，多想想。”他擺了擺手，似乎也無意再多說，“風涼了，回去吧。”
    【歎息深意】這聲歎息…包含了太多無奈和期許了。打賞鮮花x10）
    【父威如淵】太子爺終究是太子爺，父威如山，不容置疑。打賞金條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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