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爵梁國公藍玉,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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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囚籠五日
禦書房的門,自元旦那日朱元璋留下那句“藍玉必須死”的冰冷判詞後,便如同沉重的墓門,將朱允熥徹底封禁其中。五日。整整五日。
沒有窗,隻有高牆上幾處狹小的氣孔透入些許慘淡天光。空氣裏彌漫著陳年墨錠、紙張和龍涎香混合的沉悶氣味,濃得化不開,沉甸甸地壓在肺腑之上。
書案上,除了那疊如同附骨之疽、散發著血腥味的藍玉罪證卷宗,再無他物。沒有經史子集,沒有奏章邸報,沒有關於儲君該學的任何典籍。
朱元璋將他扔在這裏,隻留下這堆注定要由他親筆勾畫的死亡名單,如同一頭被關進鐵籠的幼獸,麵前隻擺著一塊帶血的生肉,逼迫他在饑餓與血腥之間做出選擇。
彈幕在死寂中焦灼滾動:
「五天!與藍玉的催命符同處一室!」
「洪武爺的熬鷹術!熬幹允熥的仁慈!」
「允熥崽…眼睛都是紅的…沒睡好吧?」
「看那堆卷宗!翻得邊角都起毛了!裏麵全是藍玉的‘罪’!」
「藍玉:人在家中坐,死期天上來。」
「下一步怎麽辦?真等三個月後親自動手?」
「硬扛?扛不住的!洪武爺有的是辦法讓你動手!」
「絕望…真正的絕望不是死亡,是親手遞出絞索…」
朱允熥枯坐在冰冷的紫檀木圈椅裏。明黃的儲君常服穿在身上,非但毫無暖意,反而像一層冰冷的金屬外殼,將他與外界徹底隔絕。
他的目光空洞地落在麵前攤開的卷宗上,那些羅織的罪名、謄抄的口供、鮮紅的朱批,每一個字都像蠕動的毒蟲,啃噬著他的神經。
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隻有窗外隱約傳來的、被宮牆層層過濾後的模糊更鼓聲,提醒著光陰的流逝。送飯的太監如同幽靈,悄無聲息地進出,留下粗糲的飯食,又帶走幾乎未動的殘羹。沒有人說話,沒有眼神交流,隻有死一般的沉寂。
這五日,他如同被放逐在時間的荒漠,唯一的“夥伴”就是藍玉的催命符。翻來覆去地看,每一個字都刻進了腦子裏。憤怒、掙紮、冰冷、算計…種種情緒如同沸水在心底翻騰,最終…歸於一種近乎死寂的、帶著血腥味的“清醒”。
第二節:晉爵!毒計封喉
第五日的清晨,當第一縷慘白的天光艱難地透過高牆氣孔,在地上投下幾道扭曲的光斑時,沉重的書房門終於被推開。
朱元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龍袍,背著手,步履緩慢卻帶著山嶽般的威壓,踱步而入。渾濁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了書案後那個穿著明黃袍服、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的身影。
朱允熥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從圈椅中站起。動作有些僵硬,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踉蹌。他沒有絲毫猶豫,繞過書案,走到禦書房中央那片冰冷的金磚地上。
“噗通!”
雙膝重重砸在金磚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俯下身,額頭緊貼著冰冷光滑的地麵,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個在心底反複咀嚼、如同毒藥般灼燒了他五日的念頭,清晰無比地吐了出來,聲音幹澀沙啞,卻異常堅定:
“孫兒朱允熥,叩見皇祖父!”
“孫兒…有本啟奏!”
朱元璋的腳步在書案前停下,並未叫他起身,隻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個匍匐在地的明黃身影,聲音平淡無波:“講。”
朱允熥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勇氣,抬起頭,目光迎向那深不可測的眼眸,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道:
“孫兒請求——晉涼國公藍玉,為梁國公!”
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書房!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朱元璋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深陷的眼窩中,渾濁的瞳孔猛地一縮!一絲極其銳利、如同鷹隼發現獵物破綻般的精芒,驟然閃過!
“哦?”蒼老的聲音拖長,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詫和探究,“晉爵?梁國公?為何?”
彈幕在朱允熥話音落下的瞬間徹底瘋狂:
「!!!!!!梁國公?????」
「允熥崽瘋啦?!給藍玉升官???」
「神操作!反向毒奶?!」
「以退為進!絕殺!允熥悟了帝王術!」
「捧殺!這是最高級的捧殺!」
「洪武爺都驚了!這孫子不按套路出牌!」
朱允熥挺直了上半身,依舊跪著,目光卻異常明亮或者說是一種絕望燃燒後的熾亮),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理智:
“回皇祖父!孫兒以為,藍玉雖有跋扈不臣之跡,然其破北元、定雲南、征西番,戰功彪炳,亦是實情!功是功,過是過,豈可混為一談?”
他微微一頓,語速加快,字字清晰如刀:
“今若因其過而掩其功,恐令天下將士寒心,謂朝廷賞罰不明,刻薄寡恩!此非社稷之福!”
“唯有先彰其功,厚加封賞,使天下皆知朝廷賞罰分明,不掩功臣勳勞!而後…”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決絕,“再究其過,依法嚴懲!方能…人心服膺,無有怨懟!此所謂——先功後過,功過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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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書房內再次陷入死寂。隻有朱允熥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凝固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朱元璋臉上的驚詫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審視。他渾濁的目光如同實質,在朱允熥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上來回掃視,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他靈魂深處最真實的念頭。
良久。
那如同石刻般冷硬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牽出一個近乎“讚許”的、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好…好一個‘功過兩分’!好一個‘人心服膺’!”朱元璋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允熥啊允熥…看來這幾日,你在書房之中…沒有白呆!”
他猛地轉身,不再看朱允熥,對著侍立在書房門口、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司禮監大太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
“記!”
太監渾身一凜,如同被鞭子抽中,立刻躬身,手中早已備好的朱筆懸停在起居注冊上。
“今日太孫所奏之言,”朱元璋一字一頓,清晰無比,“一字不落,記入起居注!然——”他話音一頓,眼中寒光一閃,“此冊…封存!非奉旨,不得啟視!”
“奴婢遵旨!”太監的聲音帶著顫抖,重重叩首。
朱元璋的目光掃過太監,隨即轉向殿外,聲音如同洪鍾,響徹整個宮苑:
“傳旨!”
“應皇太孫所薦,彰功臣勳勞,昭朝廷恩賞——”
“晉涼國公藍玉,為梁國公!加太子太保銜!”
“晉曹國公李景隆,為太子太師!”
“魏國公徐允恭,即日起更名徐輝祖!加太子太傅銜!”
“自正月十五始,梁國公藍玉、太子太師李景隆、太子太傅徐輝祖,三人共領東宮詹事府,督責皇太孫學業,朝夕講讀,不得懈怠!”
“欽此——!”
旨意如同連珠炮般轟出,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梁國公!太子太保!藍玉的爵位和榮銜被推向了極致!而同時,李景隆和徐輝祖新名)也被高高抬起,與藍玉並列,名為輔佐,實為…製衡與監視!
彈幕在旨意宣出的瞬間,徹底陷入癲狂與冰冷的恐懼:
「梁國公!太子太保!藍玉到頂了!」
「頂點?不!這是懸崖邊!」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允熥崽這捧殺…太毒了!」
「李景隆?草包太師!徐輝祖?製衡藍玉的棋子!」
「藍玉:謝殿下隆恩!下一秒詔獄預定)」
「起居注封存!黑曆史抹殺!洪武爺老江湖!」
「允熥:我的刀…已經遞出去了…」
旨意宣畢,朱元璋再未看朱允熥一眼,仿佛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對話和旨意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公務。他背著手,步履沉穩,徑直踱出了禦書房厚重的門簾。
再一次,將身著明黃儲君袍、跪在冰冷金磚上的朱允熥,獨自遺棄在這彌漫著龍涎香和血腥謀劃氣息的囚籠之中。
第三節:粗瓷碗裏的帝王心
正午時分,那扇沉重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不是太監,而是一位麵白無須、神色恭謹的老內侍。
“太孫殿下,陛下口諭,請您移駕用膳。”內侍的聲音細若蚊蠅,卻帶著不容置疑。
朱允熥麻木地起身。明黃袍服下的身軀,僵硬得如同生了鏽的機括。他跟著內侍,穿過幽深曲折的回廊,來到一處偏殿。殿內陳設簡樸,遠不及奉天殿的恢弘,更無禦書房的壓抑,隻設一張不大的紫檀木方桌,兩張椅子。
朱元璋已然端坐主位。他脫去了外袍,隻著一件半舊的玄色常服,袖口甚至有些磨損。桌上已擺好了飯菜。
朱允熥的目光落在那些碗碟上,瞳孔驟然一縮!
沒有想象中的龍肝鳳髓,沒有精致的玉盤珍饈。
隻有最普通的粗白瓷碗碟。
碗中,是黃澄澄的小米飯,顆粒分明,甚至能看到些許未脫盡的穀殼。
兩碟素菜:一碟是清炒的菘菜白菜),油星寥寥;另一碟是醃漬的蘿卜條,顏色暗淡。
唯一稱得上“葷腥”的,是一小碗飄著幾片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肥肉片的清湯,湯麵上浮著幾點可憐的油花。
還有一小碟黑乎乎的、似乎是豆醬的東西。
這…便是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午膳?比之京城中一戶稍有盈餘的普通人家,恐怕都遠遠不如!
彈幕瞬間被這極致的反差引爆:
「?????這是皇帝午餐?」
「白菜豆腐?粗米飯?我爺爺都吃得比這好!」
「那肉片…薄得能透光!心疼禦廚的刀工…」
「粗瓷碗!老朱你是真節儉啊!」
「想想後世子孫滿漢全席…老朱知道了能氣活過來!」
「允熥崽看傻了…我也看傻了…」
「表演!絕對是表演!給允熥上的第一課——節儉?」
「不!是警告!皇帝都如此簡樸,你藍玉敢奢靡逾製?取死有道!」
朱元璋仿佛沒看到朱允熥眼中的震驚,拿起手邊一雙普通的竹筷,指了指對麵的座位,聲音平淡:“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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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依言坐下,動作依舊僵硬。他拿起麵前同樣質地的粗瓷碗和竹筷。碗壁粗糙,米飯微硬,帶著一股穀物的生澀味。菘菜寡淡,醃蘿卜鹹澀,那碗清湯更是如同白水。
朱元璋卻吃得極其認真。他夾起一根蘿卜條,就著粗糲的米飯,咀嚼得很慢,很用力。每一口都仿佛帶著某種儀式感。他吃得不多,碗中的米飯隻下去淺淺一層,便放下了筷子。
“吃啊。”他抬眼,目光落在朱允熥幾乎未動的碗筷上,渾濁的眼底看不出情緒,“咱當年在皇覺寺,能有口餿米湯喝,便是佛祖開恩。這飯,比那時強多了。”
朱允熥心中一凜,連忙低頭,機械地扒拉著碗中的粗糲飯粒。味同嚼蠟。每一口下咽,都如同吞下冰冷的沙石。這簡樸到極致的飯食,此刻比那荊棘、比那藍玉的罪證卷宗,更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不是節儉。
這是帝王心術最冰冷的展示!
是無聲的訓誡!
是懸掛在所有勳貴、所有臣子、乃至他這個儲君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穿著明黃的儲君袍,坐在這張簡樸的飯桌前,吃著這如同刑具般的粗糲飯食,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涼國公府不,現在是梁國公府了)可能正在上演的奢華宴飲,浮現出藍玉驕橫跋扈、錦衣玉食的身影…
皇祖父用這粗瓷碗和清湯白菜,親手為他烹製了一劑最猛烈的毒藥。
這劑毒藥的名字,叫——藍玉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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