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坡的光暈裏，紅繩像被風吹動的藤蔓般纏滿山岩，坡上的石頭都是半透明的掌印形狀，有的石頭縫裏鑽出靈草，草葉上掛著空白碎片，碎片被風一吹就輕輕搖晃，像給石頭係了串會響的鈴鐺。
    那個舉著碎片的小小身影慢慢走近，是個穿著齒輪與靈草混編衣裳的孩子，衣裳的袖口纏著反結的紅繩，跑起來時，繩頭掃過石頭，發出“沙沙”的響，像在說“我在這兒呢，快來找我”。
    “是送空白碎片的孩子。”
    少女的鳳凰圖騰落在孩子肩頭，孩子突然往後縮了縮，懷裏的碎片“嘩啦”撒了一地。
    有片帶著雨痕的紅繩碎片滾到蘇澈腳邊，上麵的齒輪雨痕突然轉動起來，拚出個歪歪扭扭的箭頭，箭頭尖顫巍巍地指向坡頂的霧裏。
    那裏有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混著靈草被踩過的“咯吱”脆響，像有誰在霧裏屏住呼吸，憋著笑玩捉迷藏。
    孩子慌忙撿起碎片往懷裏塞，手指卻故意漏了片空白的，碎片落在紅繩網上，立刻長出根細紅繩，像條小蛇往坡頂爬去，繩頭打著反結，活像個會跑的暗號。
    “它們在等你追呢。”
    穿蓑衣的人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手裏多了個紅繩編的籃子，籃子裏裝著半塊餅幹，餅幹碎屑沾在籃壁上，像撒了把星星：“未名界的碎片愛鬧，你越追，它們越開心。
    就像共生界的反結繩，越解越緊，偏要等你笑著認輸，它才肯鬆口氣。”
    蘇澈跟著紅繩往坡頂走，腳下的掌印石頭突然亮起，映出無數細小的腳印——有的是機械蟲的齒輪印，齒牙間沾著紅繩纖維；
    有的是靈草葉的脈絡印，葉尖還帶著露水的濕痕；有的是餅幹碎屑的圓點印，甜香順著石縫往外冒。
    這些腳印都朝著霧裏延伸，像一群調皮鬼故意留下的蹤跡，生怕別人找不到。
    少女拽著他的手跑起來，紅繩在身後拖出光軌，光軌上的空白碎片紛紛炸開，化作漫天的紅繩星屑，星屑落在霧裏，顯出片藏著碎片的灌木叢，灌木叢的枝條是齒輪做的，葉子是靈草編的，枝椏間掛著塊星形餅幹，包裝紙上寫著“找到你啦”，字跡被雨水暈了邊，卻透著股得意的調皮，像在說“算你厲害”。
    孩子突然吹了聲口哨，霧裏的齒輪聲立刻變了調，“哢嗒哢嗒”變成“叮叮當當”，像在換暗號。
    坡頂的霧突然散開片，露出棵巨大的紅繩樹，樹上的葉子是空白碎片做的，風一吹就嘩嘩響，像無數人在同時翻空白的紙，熱鬧得很。
    樹洞裏藏著個紅繩編的信箱，信箱上的鎖是齒輪形狀的，鑰匙孔裏插著半塊餅幹，餅幹的齒痕與掌印母版的星形缺口完全吻合，像特意為它留的鑰匙。
    “信箱裏都是碎片寫的信。”
    孩子踮腳夠信箱，袖口的反結紅繩勾住根樹枝：“嘩啦”拉下片葉子碎片，碎片上的空白處突然顯出字：“我藏在靈草堆裏，記得喊我的名字呀。”
    字跡的末尾畫著個小小的紅繩結，正是孩子袖口那種反結的，歪歪扭扭卻透著認真。
    少女把掌印母版貼在信箱鎖上，星形缺口與餅幹鑰匙輕輕一碰，鎖“哢嗒”開了，裏麵飛出無數紅繩信，信上的空白處都纏著細紅繩，像一群振翅的鳥，撲棱棱往霧的更深處飛去，有的信飛著飛著，還故意打個轉，像在說“往這兒看”。
    穿蓑衣的人接住封信，紅繩在他掌心展開，空白處顯出片地圖，標的不是坐標，是“三聲蟲鳴”“半塊餅幹”“反結紅繩”之類的暗號，活像份隻有碎片能看懂的藏寶圖。
    “跟著暗號走，能找到最調皮的碎片。”
    他指著地圖邊緣的紅繩標記，標記處畫著齒輪雨，雨點兒都是反結的紅繩：“你看這兒畫著齒輪雨，說明前麵有片會下齒輪的霧，小心別被砸到。
    砸到也不疼，齒輪上都纏著靈草墊呢，軟乎乎的，像被貓爪拍了下。”
    霧裏突然飄來片帶著星塵的齒輪，齒輪上的紅繩纏著張紙條，紙條邊緣被蟲咬得毛毛糙糙：“下一個暗號在靈草的影子裏。”
    蘇澈抬頭，看見紅繩樹的影子在地上拚出個巨大的掌印，掌印的月牙疤處，藏著片發光的空白碎片，碎片上的紅繩正慢慢織出下一個暗號。
    是個未完成的紅繩結，繩頭鬆鬆垮垮，像在說“快來呀，就差你添最後一筆了”。
    孩子抱著碎片笑得咯咯響，袖口的反結紅繩突然與樹影掌印連在一起，拉出條通往霧深處的紅繩路，路兩旁的掌印石頭紛紛亮起，像一排舉著燈籠的哨兵，照亮腳下的每一步。
    少女的鳳凰圖騰叼著片葉子碎片往路的盡頭飛，碎片上的空白處，正慢慢顯出新的暗號？
    是個小小的齒輪，齒牙間纏著靈草，像在說“再往前點，驚喜在後麵呢”。
    紅繩路在霧裏拐了個彎，露出片掛滿紅繩的灌木叢，灌木叢的枝條上纏著無數空白碎片，有的碎片上用黑血畫了半隻鳳凰，有的用橙紅光畫了半截羽毛筆，都等著另一半來湊齊。
    穿蓑衣的人摘下片碎片，碎片突然在他掌心打滾，顯出行字：“找到所有暗號，能拚出初遇坡的秘密哦。”
    字跡剛顯完，就被新的紅繩蓋住，像在說“保密，保密”。
    蘇澈看著少女被風吹起的發梢，發梢纏著片空白碎片，碎片上的紅繩正往霧裏探，像在拉著她往前走。
    他突然明白，初遇坡的暗號從不是難題，是碎片們的小心思。
    它們怕太直白的邀約顯得唐突，才用這些彎彎繞繞的方式，說“我們在這兒，很想認識你”。
    霧裏的齒輪聲又變了調，像在換更難的暗號。
    孩子拽著他們的衣角往霧裏跑，紅繩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帶，光帶上的空白碎片紛紛跳出新的腳印，像在說“快點呀，好玩的還在後麵呢”。
    而那片發光的空白碎片，還在樹影掌印裏等著，紅繩結織得更完整了些，像在說“就等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