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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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塵河的風突然變烈,烈得像帶著冰碴子往人骨頭裏鑽,刮過紅繩木時發出“嗚嗚”的怪響,不是往常靈草葉“沙沙”的輕唱,是纏著無數斷裂紅繩的苦風,風裏卷著細碎的掌印碎片。
    碎片的紅繩都打得死結比鐵錨還硬,結上沾著黑灰,甜香早被刮得一幹二淨,隻剩股嗆人的鐵鏽味。
    “是苦風來了,比斷痕霧更凶。”
    穿蓑衣的人往紅繩木粗壯的樹幹上纏了圈靈草繩,繩剛纏好就被風刮得筆直,繩上的掌印被吹得忽明忽暗。
    “這風專咬紅繩,能把故事的結吹散扯斷,老船工當年跟我講過,苦風過境時,連星塵河的船繩都能咬斷,甜故事要是沒護住,容易斷成碎末,再也拚不起來”。
    話音剛落,風裏突然甩出根鏽鐵繩,繩頭帶著倒鉤,“啪”地纏上紅繩梯。
    梯上的掌印碎片立刻“簌簌”往下掉,掉出的碎片在風裏打著轉,像在絕望地喊“抓不住了!甜要被刮跑了”。
    少女往紅繩網裏撒了把溫熱的糖漿,糖漿遇風凝成亮晶晶的甜絲,絲往苦風裏鑽,鑽得風勢弱了些,露出風裏藏著的黑影?
    團裹著鐵鉤的灰霧,霧比斷痕霧更濃,裏麵的鐵鉤密密麻麻,每個鉤尖都掛著斷裂的紅繩,每晃一下就扯出“哢嚓”的脆響,像在撕故事的碎片,聽得人心裏發緊。
    “它在扯紅繩!想把網扯破!”
    提燈籠的孩子舉著燈籠往前跑,燈籠光裏的掌印突然亮起暖光,亮得能看見鐵鉤上刻的字:“紅繩脆,故事碎,甜的留不住,苦的才長久”。
    字跡被甜絲纏得發顫,像在害怕甜氣的粘連。
    男人往牆角的齒輪箱裏扳了個銅把手,箱裏“哢嗒”彈出張鐵網。
    網眼纏著紅繩,網邊鑲著齒輪片,他舉網往苦風上罩,罩得鐵鉤“叮叮當當”亂響。
    “這是你父親造的護網,紅繩纏鐵骨,硬的軟的都能擋,苦風咬不動這鐵骨,也掙不開這紅繩”。
    鐵網剛罩住灰霧,霧裏的鐵鉤就慢了下來,鉤尖的倒刺上纏著甜絲,像被黏住了,動一下就拉出細長的甜線,線裏還纏著點餅幹屑的甜香。
    老婦人往石屋門口擺了排掌印陶鼓,鼓是紅繩窯燒的,鼓麵蒙著浸過甜水的紅繩布,她拿起紅繩錘輕輕一敲,鼓聲“咚咚”往風裏撞?
    撞得苦風“嘶嘶”退開,退開的地方長出紅繩草,草葉往苦風裏纏,纏得像在給風編籠子?
    “鼓聲能鎮苦風,紅繩布的鼓麵帶著甜氣,風一聽這甜鼓點就軟了,沒那麽凶了”。
    她往鼓邊撒了把靈草籽,籽兒落地就長出帶甜香的綠芽,芽尖頂著星塵,像在給鼓聲添甜味。
    “你爺爺當年守星塵河的船,就靠這鼓擋苦風,鼓聲不停,甜氣不散,苦風就不敢靠近”。
    有株靈草芽順著鐵網的縫隙往灰霧裏鑽,鑽得霧裏的鐵鉤開始生鏽,鏽得倒刺都彎了,“苦風怕甜根,根能纏住建它的鐵骨,纏得越緊,鐵鉤越鈍”。
    老婦人又敲了敲鼓,鼓聲裏浮出爺爺的影子,他坐在船頭敲鼓,鼓點裏混著星塵河的船歌。
    “跟著鼓點走,甜氣不迷路,苦風繞道走”。
    影子的鼓錘落下,陶鼓的聲音更響了,震得苦風都在晃。
    蘇澈的羽毛筆往紅繩網上畫了道圈,圈裏的紅繩突然變粗,粗得能看見裏麵纏著的餅幹屑和靈草纖維,繩往苦風的裂痕裏鑽,鑽得像在給風係甜結。
    “給它留點甜牽絆,別讓它瞎刮,讓它記著甜的味道”。
    紅繩剛鑽完,苦風裏的鐵鉤晃得輕了,鉤上的斷繩開始往甜絲上纏,纏得像在求救:“解不開……這結太緊了,苦繩勒得疼”。
    紅繩貓叼著塊帶糖霜的陶片往風裏跑,陶片的甜香讓苦風下意識退開半尺,貓趁機往灰霧裏扔了塊焦餅幹。
    餅幹炸開的甜霧裏,浮出半塊掌印母版的碎片,碎片的紅繩還纏著半片茶葉,正往鼓麵方向飄,像在找聲音的依靠。
    “鼓聲……甜的鼓聲,記起來了”。
    碎片剛碰到鼓麵,陶鼓就“咚”地響了聲,響得甜霧漫得更濃,濃得灰霧都在發顫。
    穿蓑衣的人往鐵網的邊緣纏了圈靈草繩,繩上的掌印與紅繩木的掌印連在一起,像在織張更大的甜網。
    “把紅繩木的甜氣引過來,讓網更有勁兒,苦風再凶也撞不破”。
    他往風裏扔了塊星塵煤,煤塊燒出的火星裏混著甜香,火星往鐵鉤上落,落得鉤尖都在發亮。
    “給鐵鉤沾點甜火,讓它別再咬紅繩”。
    火星剛落完,苦風裏的灰霧淡了些,露出裏麵更細的紅繩,紅繩上還沾著點星塵河的水汽,像在說“我也想回甜的地方,就是被這鐵鉤拽著”。
    提燈籠的孩子舉著燈籠繞陶鼓跑,燈籠光裏,鼓麵上的掌印正在長出紅繩紋。
    紋裏浮出父親修鼓的影子,他往鼓麵補紅繩布,邊補邊說“鼓要結實,甜氣才不漏,故事的聲音才能傳得遠”。
    影子的針線落下,陶鼓的鼓麵更亮了,亮得能映出苦風裏的鐵鉤,鉤上的甜絲越纏越密,像在給鐵鉤戴甜手套,“戴了甜手套,就不會再抓碎故事了”。
    少女往每個陶鼓裏塞了塊小餅幹:“給鼓聲加點甜芯,讓聲音都帶著甜,苦風聽了就不鬧了”。
    餅幹剛塞好,鼓聲就變甜了,甜得像在唱“甜鼓響,苦風跑,甜故事,不會掉”。
    但遠處的苦風還在翻湧,湧得像有更大的灰霧在聚集,風裏的鐵鉤越來越密,刮得紅繩木的枝椏都在顫,枝上的掌印光忽明忽暗,像在說“後麵還有更硬的鉤,專扯最深的甜結,那些藏在根裏的故事”。
    石屋的鼓聲卻越敲越響,甜絲纏得越來越密,掌印陶鼓的鼓麵亮得能映出苦風裏的甜結,像在說“不管風多烈,我們有甜有鼓,紅繩不斷,故事就不散”。
    紅繩貓跳上陶鼓,尾巴的齒輪隨著鼓點轉,轉出的紅繩往鐵網上纏,纏得像在給網添筋骨,“貓也來幫忙,不讓網破,不讓風進”。
    而苦風中心的灰霧裏,那半塊母版碎片正在往鼓麵飄,飄得像在說“快了……再敲響點,甜就能把鐵鉤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