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糜陳勸駕兩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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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曹操欲再次攻打呂布,移屯東阿,進襲定陶。濟陰太守吳資,已與呂布聯合,急引兵保守南城,一麵向呂布乞請援助;呂布率軍隊奔馳趕到,被曹操扼險要擊,輸了一陣。
    曹操複攻打定陶,連日不下。呂布將薛蘭和李封,留屯钜野,與定陶相距不遠,曹操恐他援應定陶,因分兵圍定陶城,自引健將典韋等,前往攻打钜野,搗破薛李屯營;及呂布聞信馳救,又被曹軍擊退,薛蘭和李封,先後戰死,曹操得占住钜野,複至乘氏縣追擊呂布。
    忽然由徐州傳來消息,乃是陶謙病歿,把徐州讓與劉備。禁不住大怒道:“劉備不勞一兵,坐得徐州,天下事有這等容易麽?況陶謙乃是我仇人,我不得手刃陶謙頭,亦當往戮謙屍,今且移搗徐州,報複大仇,然後再來滅布,也是不遲。”
    曹操道言甫畢,即有一人入諫道:“不可不可!”
    曹操聞聲瞧視,乃是謀臣荀彧,便問他何故不可?
    荀彧即鄭重其事娓娓答道:“當年漢高祖保守關中,光武帝占據河內,都是先鞏固基地以控製天下,這樣進可以製勝,退可以固守,所以雖有困難曲折卻最終能完成大業。將軍本來是憑兗州起事,平定山東禍亂,百姓無不心悅誠服。況且兗州跨黃河、濟水,是天下要衝,現雖殘破,但還可以自保,此地就是將軍您的關中、河內,不得不先穩定它。如今我們已擊潰了李封、薛蘭,如果分兵東擊陳宮,陳宮必定不敢西顧,我們趁機組織隊伍收割麥子,節約糧食,儲備穀物,就可以一舉打垮呂布。然後向南聯合揚州的劉繇,共討袁術,以控製淮水、泗水一帶。如果舍棄呂布不打而東攻徐州,多留守兵則攻城不夠,少留守兵就會征百姓也來守城,不能打柴拾草。呂布乘機侵擾殺掠,民心將更恐懼,隻有鄄城、範、衛三處可以保全,其餘的地方都不為我們所有,這樣就等於失去了兗州。要是徐州攻不下,將軍將安身於何處?豈不是一舉兩失?”
    曹操尚憤憤道:“陶謙已死,劉備新任,民心未定,兵力又虛,我若往取徐州,勢如反掌,有何難事。”
    荀彧微笑道:“隻恐未必,陶謙雖死,劉備繼起,徐州也不易攻破。徐州已鑒於往年的失敗,將會因畏懼而緊密聯合,內外相應。現東方都已收麥,必會堅壁清野以防將軍;將軍久攻不下,搶掠又無收獲,不出十天,十萬人馬尚未開戰自己先已困乏了。上次討伐徐州,實行了以暴力相懲罰,徐州子弟想到父兄被殺的恥辱,必定會誓死奮戰,沒有投降之心,即使能攻下徐州,人心不服,還是不能占有它。天下確實有舍這取那的事,以大換小,是可以的,以平安換危險,也是可以的;權衡一時的形勢,不顧忌根基不穩固,一樣是可以的。現今三者無一有利,希望將軍對這種情況細細權衡。”
    此言洞明其中利害。曹操乃不複移軍,專與呂布對壘,且令兵士四處割麥,作為軍糧。百姓晦氣。驀然有探馬入報,呂布與陳宮等人,率兵萬餘,前來攻打城池。
    曹操因兵士四出,一時間來不及召回,於是連忙驅令百姓登城,無論男婦,一齊充役,自率守兵出城拒敵。
    好多時不見呂布至,又有探騎入報道:“呂布軍至西麵大堤旁,探望許久,又複退去了!”
    曹操大笑道:“這是呂布恐我有伏,故欲進又止,彼見堤南多林,容易伏兵,所以動疑;哪知是太覺多心了!明日布必來燒林,然後再進,我卻偏要設伏,看他能逃我計中麽?”是謂知彼知己。
    待至夜間,便召曹仁和曹洪道:“汝兩人可至堤旁,約距林南裏許,引兵下伏,俟我親去挑戰,誘呂布趕來,兩下殺出,休得有誤。”
    曹仁、曹洪領命去訖。到了翌晨,西麵烈焰衝天,果然呂布前來燒林,曹操喜語道:“不出我所料,今日定當破布了!”遂麾軍出營,前往搦戰,行至堤畔,布已將林木遍焚,並無一人殺出,即放膽再進,才越半裏,正與曹操軍隊相遇,兩下交戰,曹操佯裝被打敗而急走,呂布以為前麵無林,驅軍急進,不意伏兵從堤下突起,竟將呂布軍士衝成兩撅;呂布顧前失後,當然著忙,再加曹操引軍殺轉,猛將典韋,雙戟很是厲害,除呂布無人敢當,呂布已心慌意亂,也不暇與典韋賭勝,當即拍馬退回,倉皇中殺開走路,部兵已折去多人;
    曹操軍隊直追至呂布軍營,天色已晚,方才引歸。呂布經此一敗,銳氣盡喪,便夤夜遁去。是不及曹操處。
    陳留太守張邈,聞得布軍敗走,料知曹操必來報怨,乃使弟張超保著家屬,守住雍邱,自向袁術處求救。曹操攻拔定陶,就移攻雍邱城,城內守備單微,待援不至,竟至失陷,張超惶急自盡,家小等均被曹操軍士殺死。
    張邈至揚州,亦為從吏所殺,一門殄絕,情狀慘然。實是陳宮害他,然亦可為輕率者戒。嗣是兗州複歸曹操,曹操自稱兗州牧,不過上了一道表文,聲明情跡罷了。呂布失去兗州,又害得無地自存,隻好攜著家眷,奔投徐州。
    徐州刺史陶謙,歿時已六十三歲,臨終這一夕,囑語別駕糜竺道:“我死以後,非劉備不能安此州,汝曹可迎他為主,毋忘我言。”說畢遂瞑。
    糜竺為陶謙置辦棺材收殮,即率州人至小沛,迎劉備入刺徐州;劉備辭不敢當。
    下邳人陳登,表字元龍,夙具大誌,弱冠後得舉孝廉,除授東陽長,養老恤孤,視民如傷,陶謙表登為典農校尉,勸民耕桑,廣興地利,至是亦隨竺迎備。見劉備不肯受任,便向前力勸道:“今漢室陵夷,海內傾覆,立功立業,莫如今日,徐州殷富,戶口百萬,欲屈使君撫臨州事,使君正可借此發跡,奈何固辭?”
    劉備尚推讓道:“袁公路術字公路。近據壽春,此君四世三公,眾望所歸,何妨請他兼領徐州。”
    陳登答說道:“公路驕豪,不足撥亂,今欲為使君糾合步騎十萬,上足匡主濟民,創成霸業,下足割地守境,書功竹帛,若使君不見聽許,登等卻未敢輕舍使君哩!”備還有讓意,真耶假耶?可巧北海相孔融到來,由劉備延入,談及徐州繼續事宜;孔融便說道:“我此來正為此事,誠心勸駕,君今欲讓諸袁公路,公路豈是憂國忘家的大臣!我看他雖據揚州,不過一塚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徐州吏民,俱已愛戴使君,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將來恐悔不可追了!”
    劉備於是勉強依從孔融的建議,由小沛移居徐州,管領州事。適值呂布來奔,劉備因他進襲兗州,得解徐圍,與徐州不為無功,所以出城迎 入,擺酒接風,席間互道殷勤,頗稱歡洽;罷席後送居客館。
    過了兩三日,呂布設宴相酬,劉備亦赴飲,酒至數巡,呂布令妻妾出拜,格外親昵,想是貂蟬應亦在列。到了醉後忘情,就呼劉備為弟,有自誇意;劉備見呂布語無倫次,未免不諧,但表麵上仍然歡笑,不露微隙,及宴畢告辭,方令呂布出屯小沛。
    呂布意雖未愜,究屬不便爭論,越宿即與劉備敘別,自往小沛去了。為下文襲取徐州張本。且說李傕、郭汜等,在朝專政,已越二年,漢獻帝劉協加行冠禮,於是下詔改年號為興平,追諡本生妣王氏為靈懷皇後,改葬於文昭陵,時漢獻帝劉協已經十有六歲了。
    四府三公,換易數人,太尉迭更四次,乃是皇甫嵩、趙忠、朱儁、楊彪,相繼承受。司徒迭更三次,若趙謙,若淳於嘉,若趙溫,有名可稽。司空更換了四次,係是循資超遷,先為淳於嘉,次為楊彪,又次為趙溫,溫進職司徒,後任叫作張喜,由衛尉升任,統共得十餘人,大都無從建樹,隻好隨俗浮沈,與時進退,一切軍國重權,俱歸李傕和郭汜等掌握。李傕欲招撫隴西,特使人買囑馬騰、韓遂等,餌以重賞,征令入朝;
    馬騰與韓遂各貪厚利,乃率眾共詣長安,朝廷命韓遂為鎮西將軍,遣還涼州,馬騰則為征西將軍,留屯郿縣。陳騰雖然得了官爵,心尚未足,更向李傕索去賄賂,李傕不肯照給,遂致觸動馬騰怒氣,與李傕有嫌。
    諫議大夫種劭,為故太常種拂之子,前次李傕等犯闕時,種拂曾遇害。種劭欲報父仇,恨李傕甚深;且看見李傕等擁兵逼主,為國大患,乃與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範,共擬招騰入都,為誅殺李傕計,騰亦與盜賊無異,招騰誅傕即得成功,未必遽安,種劭等人所見亦誤。密使往返;馬騰即允諾,進兵至長平觀中。
    李傕料有內應,先行搜查,種劭等情虛出走,同奔槐裏;樊稠和郭汜及李傕兄子李利,由李傕遣攻馬騰軍隊,馬騰交戰失利,奔走涼州。
    樊稠督兵追趕,馳馬疾行;李利既不力戰,又致落後,被樊稠促召至軍,怒目叱責道:“人欲梟汝父頭顱,還敢這般玩惰,難道我不能斬汝麽?”
    李利無奈謝罪,隨樊稠再進。行軍抵達陳倉,湊巧韓遂兵至,來援馬騰,韓遂見馬騰等軍敗績,乃勒馬相待;至樊稠先驅追來,便上前攔阻道:“我等所爭,並非私怨,不過為王室起見,遂與足下本屬同鄉,何苦自相殘殺,不若彼此罷兵,釋嫌修好為是。”
    樊稠聽他說得有理,樂得息事,與韓遂握手言別,還入都中。李傕又遣他再攻打槐裏,種劭、馬宇、劉範等並皆戰死,於是遷樊稠為右將軍,郭汜為後將軍。
    樊稠複請赦韓遂、馬騰二人,安定涼州,方好一意東略,免得西顧。有詔依議,免韓遂、馬騰二人前罪,使馬騰為安狄將軍,韓遂為安降將軍,惟出關東略的計議,李傕尚在躊躇,未肯遽允;樊稠卻再三催促,自請效力,反令李傕疑竇益深。李利記著前嫌,複向李傕密報,述及韓遂樊稠共語事,李傕不禁大怒道:“軍前密談,定有私意,若不速除此人,後必噬臍。”
    遂與李利商定計劃,借會議軍事為名,邀樊稠入室,樊稠還道他是準議發兵,欣然前往。誰知入座甫定,即由李傕呼出健卒,持刀直前,把樊稠劈死。一麵宣告樊稠罪狀,說他私通韓、馬二人,與有逆謀,諸將似信非信,互生疑謗,連郭汜亦內不自安。李傕欲交好郭汜,屢請郭汜入室夜宴,或請留宿,郭汜的妻子為人甚妒,隻恐郭汜有其他豔遇,於是從旁勸阻。一夕李傕複邀郭汜飲宴,郭汜卻被妻子牽住,設詞婉謝。
    偏偏李傕格外巴結,竟遣人攜佳肴相贈,郭汜妻子即搗豆豉為藥,置入肴中,待至郭汜欲下箸筷子),妻子便說道:“食從外來,怎得便食。”
    當即用箸撥肴,取藥示郭汜道:“一棲不兩雄,妾原疑將軍誤信李公。”說著,向郭汜冷笑。真真妒態如繪。郭汜才知妻子含有妒意,力自辯誣,妻子卻帶笑帶勸道:“總教將軍不往李府,妾自然無疑了。”
    郭汜應聲許諾。轉瞬間已是兼旬,又將前言失記,至李傕家飲得大醉,踉蹌歸來,一入室門,嘔噦滿地。郭汜妻子泣語道:“將軍尚不信妾言麽?明明中毒,奈何奈何!”
    說著,郭汜亦焦急起來,捶胸言悔,還是郭汜妻子替他設法,忙用糞絞汁,令郭汜飲下。郭汜顧命要緊,沒奈何掩鼻取飲,未幾心中作惡,複吐出若幹穢物,稍覺寬懷;其妻子心裏罵道:你不肯聽從老娘命令,就要罰你吃屎。
    郭汜隨即憤然說道:“我與李傕共同舉兵,每事相助,奈何反欲害我,我不先發,還能自全麽?”
    越宿郭汜就檢點部曲令攻打李傕。李傕聞郭汜無故來攻打,更加怒不可遏,出兵拒戰,輦轂以下,居然大動幹戈,無法無天。
    李傕且遣兄子李暹,率數千人圍住宮門,脅遷車駕,太尉楊彪,出語李暹道:“自古帝王不聞有徙居臣家,君等舉事,當合人心,為何輕率若此!”
    李暹抗聲道:“我家將軍,恐郭汜入宮為逆,故遣我迎駕,暫避凶焰,君敢來相阻,莫非與郭汜通謀不成?”
    楊彪不便再言,入宮報告漢獻帝。漢獻帝新立皇後伏氏,剛越三日,便遭此變,急得無法可施。
    李暹用車三乘,入宮促逼,一輛乘載漢獻帝,一輛乘載伏後,一輛乘由李傕吏賈詡左靈共載,監押帝後來到李傕軍營,天子已成傀儡,由他撥弄,餘如宮廷侍臣,還有甚麽主意?
    隻好隨著乘輿,步行同出。李暹複縱兵入宮,掠妃妾,擄財物,所有禦庫金帛,悉數搬至李傕營中;更可恨的是放起火來,把宮闕一律毀盡。董卓毀洛陽宮闕,李傕毀長安宮闕,兩京為墟,嗚呼炎漢。
    漢獻帝劉協來到了李傕軍營,雖由李傕另設禦幄,供奉衣食,但比那宮中安養,迥不相同,累得漢獻帝寢食不遑,日夕擔憂。乃命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鄧淵、衛尉士孫瑞、太仆韓融、廷尉宣璠、大鴻臚劉合、大司農朱儁等,至郭汜營內講和。郭汜不肯依議,反將群臣留住,逼令一同攻打李傕。
    楊彪勃然道:“群臣共鬥,一劫天子,一拘公卿,古今曾有是理麽?”還講什麽道理?郭汜聞言起座,拔劍指著楊彪,凶威可怖,彪卻無懼色,正容答語道:“卿尚不念國家,我亦何敢求生!”
    中郎將楊密,忙上前勸止,郭汜才罷手。但尚未肯放還群臣,仍與李傕相爭不息,李傕召羌胡數千人,分給禦物繒彩,令他攻汜,且謂誅殺郭汜以後,當加賞宮人婦女。郭汜亦暗中賄賂李傕黨中郎將張苞,約定為內應,自率眾士兵夜攻李傕軍營,矢及禦幄。
    李傕慌忙出來抗拒,倉猝間聞有箭聲,亟向右側閃過,那左耳上已中了一箭,忍痛拔去,血流如注,忽然又有煙焰從營後出來,料知有人圖謀兵變,更覺驚惶;幸虧都將楊奉,引兵援應,方將郭汜士兵殺退,再查及營後火光已經銷 滅,獨不見中郎將張苞,才知是張苞暗中聯通郭汜,縱火未成,奔投郭汜的軍營去了。
    李傕經此一嚇,免不得顧前防後,遂將漢獻帝劉協遷居北塢,使校尉監守塢門,隔絕內外,飲食不繼,侍臣均有饑色。漢獻帝劉協向李傕求米五鬥,牛骨五具,分給左右。李傕怒說道:“朝夕上飯,何用米為?”乃隻把臭牛骨送入。
    漢獻帝劉協看見了,不勝懊恨,便欲召李傕責問。侍中楊琦急奏道:“李傕自知所為悖逆,欲動車駕往池陽,願陛下暫時容忍,靜待後機。”
    漢獻帝乃低頭無語,用巾拭淚罷了!末代皇帝,實是難做。司徒趙溫,見漢獻帝為李傕所製,因致書與李傕權利,語多責備。
    李傕又欲殺趙溫,經李傕弟李應勸解,才得罷議。惟李傕迷信鬼怪,常使道人以及女巫,擊鼓請神,誑惑部兵,又為董卓作祠北塢,屢往禱祭。
    李傕每當祭之後,順道省視漢獻帝劉協,不釋甲械,奏對時亦言語不倫,或稱帝為明陛下,或呼作明主;且言郭汜種種不道,應該加誅。漢獻帝隻好隨他意旨,而為敷衍。李傕欣然出語道:“明陛下真賢聖主!”嗣是無害帝意。
    漢獻帝劉協複遣謁者皇甫酈,前往與兩造解和,皇甫酈先詣郭汜軍營,用言婉勸,郭汜頗有允意。轉至李傕處調停,李傕獨不肯從,悻悻與語道:“我有討伐呂布之功,輔佐朝政四年,三輔境內清淨,這是天下有目共睹的。郭多不過一個盜馬賊,豈能與我並列?我誓要殺了他!你也是涼州人,覺得我的軍隊、方略足夠對付郭多嗎?郭多又劫持公卿,行為如此惡劣,你想袒護他嗎?”
    皇甫酈聽他語言不遜,也忍無可忍,便應聲道:“昔日有窮國的後羿仗著自己善射,從不想著可能產生的危害,最終導致身死。當初董公的強大,是將軍親眼所見,在內有三公為主,在外有董旻、董承、董璜為黨。呂布受恩反而謀圖他,頃刻之間身首異處,正是因為他有勇無謀。將軍身為上將,手握重權,子孫親族皆受國家榮寵。如今郭多劫持公卿,將軍劫持天子,誰輕誰重呢?張濟、郭多、楊定有謀略,又被群下依附。您的大將楊奉過去隻是個白波賊帥,都知道您做的不對,即便您再怎麽信任,他也不肯盡力了。將軍若再不悔悟,恐一旦眾叛親離,雖悔無及了!”
    語雖切直,究非和事佬聲口。李傕怎肯聽服,嗬令出去。皇甫酈趨出營中,遇著侍中胡邈,前來探信,皇甫酈即呼語道:“李傕不肯奉詔,詞多悖逆。”
    張邈急搖手道:“毋為此言,徒自取辱。”
    皇甫酈瞋目道:“胡敬才,汝亦國家大臣,奈何也作此語,酈累世受恩,得侍帷幄,君辱臣死,義所當然!今若為李傕所殺,莫非天命,何懼之有!”
    張邈表字乃喚敬才。
    張邈不待說畢,匆匆回去報告給漢獻帝,漢獻帝劉協恐皇甫酈會得罪李傕,急忙遣人召還。李傕果然遣虎賁將王昌和呼皇甫酈,王昌鑒皇甫酈忠直,縱令還報,隻說是追皇甫酈不及,入營報告李傕,且勸李傕不宜多戮直臣,李傕乃無言。及皇甫酈返回去報告給漢獻帝,詔令他免官歸裏。
    皇甫酈與故太尉皇甫嵩同族,皇甫嵩已病歿;皇甫酈以忠直聞名,幸得不死,這未始非天眷忠誠,才得脫離虎口呢!寓勸於褒。
    漢獻帝劉協尚恐李傕心裏懷怒,特擢升李傕為大司馬,位重三公。
    李傕歸功諸巫,重賞金帛,獨不及將士。部將楊奉,至是越不願事李傕。暗中與李傕軍吏宋果,謀殺李傕奉還天子,不幸陰謀泄露,果為李傕所殺,楊奉得逃脫,李傕眾士亦陸續背叛離去。
    可巧鎮東將軍張濟,引兵入都,進謁漢獻帝,請宣詔諭和李傕郭汜,並願奉駕東幸弘農,漢獻帝劉協自然樂從,當下遣使持詔,分諭李傕郭汜兩人,以李傕郭汜尚有異言。經使臣仆仆往來,直至十次,方得言和,郭汜乃釋放群臣,楊彪等並皆告歸。惟朱儁因憤成病,已先釋出,回家便死。
    何不早死數年,免喪英名。
    張濟促駕登程,擇定興平二年七月甲子日,啟蹕就道。偏有羌胡數千人,窺探禦帳,喧聲雜呼道:“李將軍嚐許我宮人,今可蒙頒給否?”
    漢獻帝劉協聽著,心上加憂,因遣侍中劉艾,商諸賈詡。賈詡由李傕薦舉,已拜為宣義將軍,既奉上命,乃召語羌胡酋帥,許予封賞,叫他禁止部屬,不得羅唕;羌胡方皆引去。
    既而啟蹕期屆,由群臣擁護漢獻帝和皇後,登車出宣平門,將過吊橋,突然有騎士數百人,攔住橋上,不許乘輿過去,惹得漢獻帝又驚又惱,大費躊躇。正是:
    困龍失勢遭蝦戲,毒蟒回頭遣蠍來。
    畢竟獻帝能否出險,容至下回再詳。
    陶謙識劉備為英雄,願讓徐州,不可謂非知人。劉備之一再謙讓,或謂其故為謙虛掩飾,亦豈真能知劉備者!徐州為曹操所必爭,隻因呂布入兗,不得已回顧根本,彼固未曾須臾忘徐州也!劉備知兵力之不足敵曹操,故不願承受。迨經陳登孔融等之力為勸駕,方許兼領,而於呂布之奔至,歡然迎入,仍為合力拒曹操起見,劉備之用心亦艱且苦矣。李傕與郭汜之亂,始誤於王允,繼誤於種劭,王允與種劭皆是為圖報君親,而計劃沒有完善,不但招殺身,並且禍國。厥後乃因一郭汜妻子因為嫉妒起疑心,而挑撥離間,遂導致兩賊尋仇,兵爭不已,一劫天子,一質公卿,漢室紀綱,掃地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