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沿途遇寇,抗誌捐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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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漢獻帝劉協走出宣平門,突然被亂兵阻住,當由護駕諸臣,探問來因。兵士齊聲道:“我等奉郭將軍令,把守此橋,不準吏民自由往來。”
侍中劉艾出詰道:“吏民不得往來,天子也不得往來麽?”
兵士尚雲須親見天子,方可取信。侍中楊琦,便高揭車帷,劉艾又大呼道:“天子在此,快來見駕。”
兵士們於是向前審視,漢獻帝劉協亦麵諭道:“諸兵何敢迫近至尊,快快退去。”
兵士乃卻,讓車駕過橋東行。夜抵霸陵,從臣皆饑,由張濟分給幹糧,才得一飽。
李傕不願隨駕,已出屯池陽。郭汜仍引兵追上,漢獻帝命張濟為驃騎將軍,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定亦董卓舊部。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又使牛輔舊將董承為安集將軍,同赴弘農。
郭汜獨不願東往,請漢獻帝轉幸高陵,漢獻帝劉協遣人曉諭郭汜,說道:“弘農與洛都相近,容易奉祀郊廟,幸卿勿疑。”
郭汜不肯受詔。漢獻帝劉協遂終日不食,懊悵異常。郭汜乃雲可幸近縣,及行至新豐,郭汜又欲威脅漢獻帝返回郿縣。侍中種輯,密告楊定、董承、楊奉,約與抗阻。
郭汜見人眾我寡,乃棄軍徑入南山,餘黨夏育、高碩等,還想承郭汜遺意,劫皇帝西歸,遂在軍營外麵縱火圖亂。楊定和董承擁護漢獻帝和伏後進入楊奉軍營,夏育等便來劫駕,還是楊定和楊奉,內應外護,殺退夏育等眾,才得無恙。
過了一夜,複奉駕起行,來到了華陰,寧輯將軍段煨,出來軍營迎接謁見,供漢獻帝和皇後服禦,及公卿以下資糧,且請乘輿過幸營中。
偏段煨與護送乘輿的後將軍楊定有過節,迎乘輿時不敢下馬,隻在馬上作揖。
侍中種輯和楊定關係密切,便聲稱段煨謀反。
漢獻帝劉協問道:“段煨前來迎駕,為何說他謀反?”
種輯回答道:“他迎駕不到邊界,拜禮不下馬,臉色有變,必有異心!”
旁邊的太尉楊彪、司徒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等人辯解:“段煨沒有反意,我們敢以性命擔保!車駕可進入他的營中。”
偏楊定聯結董承和楊奉等人,誣告段煨暗中私交互通郭汜,希圖劫駕謀反。
挾天子為奇貨,故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董承與楊定又誣陷:“郭汜來到段煨軍營了。”
漢獻帝劉協問:“你們怎麽知道的?”
左靈和文禎搶答:“是弘農郡的督郵得知的!”
故而脅迫督郵說:“今天郭汜率七百騎兵進入了段煨營帳。”
漢獻帝劉協疑信參半,未加以治段煨之罪,楊定與楊奉遽引兵去攻打段煨,段煨亦出兵相拒,連戰十餘日,未分勝負。
而段煨依舊供應膳食,侍奉百官,仍然不絕,並上書自陳心跡,不敢生二心。
當中由漢獻帝劉協遣令侍臣,替他和解,方得息爭。這叫做和事皇帝。不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那李傕、郭汜二人,又複聯合,來追帝後乘輿。忽離忽合,是謂小人之交。楊定聽聞李傕和郭汜又至,恐不能抗敵,索性棄去帝後,走還藍田。
中途被郭汜截擊,落荒逃竄,單騎走亡荊州。本欲扶主逞強,反致棄君逃命,貪心不足者,可引以為鑒。還有張濟亦生貳心,謀至楊奉軍營內,奪還乘輿。楊奉窺知情狀,即與董承夜奉車駕,潛走弘農。
及張濟聞知,尾追不及,竟會合李郭兩軍,一同趕來。楊奉和董承不得不督兵力戰,畢竟眾寡不敵,殺得大敗虧輸,從臣衛侍,紛紛擠入東澗,多半溺死,所有禦物國籍,拋棄垂盡,單剩得帝後兩車,由董承拚命保護,方得走脫。
射聲校尉沮俊,受傷墜馬,為李傕所執,李傕問左右道:“此人尚可活否?”
沮俊大罵道:“汝等為逆,劫迫天子,使公卿遭害,宮人流離,自來亂臣賊子,未有這般凶惡,將來不被人誅,必遭天殛,我為主效命,死且留名,不似汝等遺臭萬年哩!”
李傕聞言憤甚,拔出佩劍,將沮俊殺死。再縱兵大掠弘農,雞犬一空。
漢獻帝挈了伏後,倉皇東走,竄入曹陽境內,天已垂暮,無處棲身,沒奈何露宿一宵。
楊奉收集敗兵,與董承會議道:“我軍已敗,不堪再戰,隻好向他處乞援,方可抵敵追兵。”
董承也以為然。兩人想了多時,遠處不及呼救,隻河東一隅,尚有故白波賊帥李樂韓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等,可以招撫,叫他速來救駕;一麵用緩兵計,遣人與傕等議和,佯為周旋。
既而李樂等陸續趨至,共約得騎士數千人,董承和楊奉令他充當先鋒,前往攻打理傕等。李傕等遙望旗幟,乃是河東援兵,頓覺心驚,不由的退卻下去。
李樂、韓暹、胡才諸人,並轡追擊,再加董承和楊奉,從後方繼續進攻,大破李傕等,斬獲無數,待李傕等逃至數十裏外,始收軍還營。
詰旦再奉駕東驅。約行數裏,後麵塵頭大起,李傕郭汜濟三路人馬,又分頭趕到,原來李傕等探得河東援兵,不過數千,更知白波賊眾,向來隻是烏合之眾,不足深慮,因此複驅兵來追。
董承和李樂,連忙保駕先走,楊奉、韓暹、胡才,以及匈奴右賢王去卑,率兵斷後。
誰料李傕郭汜濟三麵夾攻,橫衝直掃,把楊奉等截作數撅;楊奉等隊伍大亂,傷亡甚多。李傕郭汜濟乘勝肆威,見人便殺,光祿勳鄧淵,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奔避不及,俱為所害。
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郤,被李傕截住,幾乎遭其毒手,還得虧賈詡竭力解免,方幸重生。也有幸有不幸。
董承和李樂,隨漢獻帝劉協走不數裏,背後追兵大至,李樂狂呼道:“事急了!請天子上馬速行。”
漢獻帝哽咽道:“不可,百官何辜,朕怎忍舍去。”還不失為仁主之言。
李樂等且戰且走,彼此兵士,前奔後追,連綴至四十裏,才得至陝。日光又暮,追兵稍緩,乃結營自守;將士十喪七八,虎賁羽林軍,不滿百人,李傕和郭汜濟三路叛兵,輒繞營叫呼,侍從等相驚失色,各謀散去。李樂請漢獻帝乘夜渡河,東走孟津,投靠關東諸牧守。
太尉楊彪道:“夜渡豈可無船,且從人尚多,何能一一盡渡。”
李樂道:“且待我前去尋船,如有船可渡,當舉火為號,請君等保帝同來。”
楊彪應聲許諾。待樂去後,約曆更許,見河濱火光衝起,料知船已備就,乃擁帝出營,徒步夜走。伏皇後雲鬢蓬鬆,花容慘淡,從未經過這般苦楚,至此也隻好跟著獻帝,躑躅同行。
皇後兄長伏德,一手扶著皇後,一手尚挾著錦絹十匹。也是個死要財帛。
被董承瞧入眼中,心下不平,竟使符節令孫徽從卒,上前爭奪,格斃一人,連伏皇後衣上,也為血跡所汙。伏皇後嚇得發抖,立馬就伸手牽住了漢獻帝的衣裾,涕泣求救,漢獻帝出言嗬止,爭端方息。
及至河濱,河中隻有船一艘,泊住岸邊,天寒水涸,岸高數丈,叫帝後如何下去。虧得伏德手中,殘絹尚存,乃將絹裹住皇帝身體,用兩人拽住絹端,輕輕放下。伏德尚有勇力,背負皇後,一躍下船。
楊彪以下,依次下投,船中已有數十人,不能再容,董承李樂,即跳落船頭,解纜欲駛,吏卒等多不得渡,爭著拉扯船纜。
董承與楊奉用戈亂擊,剁落他們手指,不可勝計。早有偵騎報知李傕,李傕等出兵往追,見漢獻帝和皇後已經東渡,不能截回,惟將岸上未渡士卒,一並掠去。
衛尉士孫瑞,亦不得從渡,徘徊岸上,突而被亂兵殺死。尚幸李傕等專務劫掠,不遑東追,帝後始得渡到彼岸,踉蹌登陸,步行數裏,才抵大陽,天色已大明了。
董承與楊奉各至民間搜取車馬,毫無所得,隻有牛車一乘,取載帝後,餘皆聯步相隨。
趨至安邑,河內太守張揚,河東太守王邑,方才得車駕蒙塵的消息。張揚使人奉米,王邑使人奉帛,漢獻帝拜張揚為安國將軍,王邑為列侯。李樂、韓暹、胡才等,又舉薦黨徒數十人,各授官職,印不及刻,但用錐劃石,粗成字跡,便即頒發;帝後居棘籬間,門無關閉,群臣議事,就借茅舍作為朝堂,簡直是不成體統了。
漢獻帝尚恐李傕等渡河,特使太仆韓融,西赴弘農,與他講和。李傕等掠得子女玉帛,頗已滿足欲望,乃許從韓融建議,放還所掠吏士,及乘輿器物等類。
楊奉和韓暹,便欲就安邑建都,太尉楊彪等,俱擬東還洛陽,文吏拗不過武弁,隻好暫時駐駕,徐待後圖。
漢獻帝劉協命韓暹為征東將軍,李樂為征北將軍,胡才為征西將軍,使與董承、楊奉,並秉朝政。
適值蝗蟲四起,歲旱無禾,從官無從得食,但取菜果為糧;眼見是不能安居,可巧張楊自野王來朝,也請漢獻帝還都洛陽,楊奉等仍有違言,楊奉乃複回野王去了。
是時關東重望,首推二袁,袁術複蓄異圖,隱然有帝製自為的思想,怎肯西向救主;袁紹雖未敢稱帝,但因冀州新定,也不願輕離。從事沮授進諫道:“將軍累代輔政,世篤忠貞;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為將軍計,正應西迎帝駕,安宮鄴中,挾天子足以令諸侯,蓄士子足以討不庭,名正言順,事必有成,願將軍勿失此機。”
原是最好機會。袁紹頗被感動,有出兵之意,偏有兩人入阻道:“漢室久衰,勢難再興。且英雄並起,各占據州郡,連徒聚眾,動輒萬計。這好似嬴秦失鹿,先得可王的時勢了!今若迎入天子,動須表聞;從命即失權,違命即被謗,不如勿行。”
授見是同僚郭圖、淳於瓊、出來阻撓,即駁說道:“今奉迎天子,既合大義,又得時宜,若不早圖,必落人後。授聞權不失機,功在速捷,請將軍急自裁斷,毋惑人言。”
袁紹聽了三人議論,各執一詞,又累得遲疑不決。即此可見袁曹之成敗。會聞東郡太守臧洪,背袁紹而自主,袁紹遂將迎駕問題擱置不顧;竟發兵圍攻東郡,數月不下。
東郡本屬冀州管轄,臧洪得為太守,也是由袁紹簡放出去;當曹操圍雍丘時,見前回。張超曾向洪乞救,臧洪嚐為超功曹,因聯兵往討董卓,慷慨宣言。得邀袁紹賞識,留參帷幄,嗣即使領青州,盜賊屏 息;
乃複調任東郡。他本生有俠氣,好濟人急,一聽聞張超求援,便徒跣號泣,向袁紹請師。袁紹與曹操尚無怨隙,不願援助張超,張超竟被滅族,臧洪由是開始怨袁紹,絕不與通。紹恨他背惠,驅兵往攻,偏洪誓死固守,曆久相持,袁紹尚愛洪多才,不忍遽迫,乃令裏人陳琳,作書曉諭,力勸臧洪悔罪投誠;臧洪竟執意不屈,複書約千餘言,略雲:
仆本因行役,謬竊大州,恩深分厚,寧樂今日;自被兵接刃,登城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撫弦搦矢,不覺流涕之滿麵也,何者?自以輔佐主人,無以為悔,主人相接,過絕等倫,蓋幸讚襄大事,共尊王室。乃者本州見侵,洪係廣陵人,故稱雍為本州。郡將遘厄,杖策乞師,一再見拒,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區微節,無所獲伸,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絕者也。昔張景明超字景明。親登壇歃血,奉辭奔走,卒使韓牧讓印,主人得地,指韓馥讓位時。曾幾何時?不蒙觀過之貸,反受赤滅之禍;足下試思,景明負主人乎?抑主人負景明乎?吾聞之,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故東宗本州以為親援,中扶郡將以安社稷,一舉二得以徼忠孝,未敢為非。足下乃欲使吾輕本忘家,傾向主人,主人之於我也;年為吾兄,分為篤友,道乖告去以安君親,亦可謂順矣!若吾子之言,則包胥宜致命於伍員,不應號哭於秦庭也?足下或者見城圍不解,救兵未至,感親鄰之義,推平生之好,以為屈節而苟生,勝於守義而傾覆也。昔晏嬰不降誌於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生,故身著圖象,名垂後世。主人苟鑒諒苦衷,正當返旆退師,治兵鄴垣,西向迎駕,豈可徒盛怒暴威於吾城下哉?行矣孔璋,琳字孔璋。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授命於君親,吾子托身於盟主,臧洪策名於長安,子謂餘身死而名滅,仆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離,努力努力!夫複何言。
陳琳得了複書,當即呈示袁紹。袁紹閱書中來意,已知臧洪倔強到底,不肯再降;乃增兵急攻東郡。臧洪晝夜督守,害得力竭身疲,不得已遣二司馬,縋城夜出,南赴徐州,向呂布處告急。
你想呂布方寄食小沛,自顧不遑,怎能前往救臧洪?臧洪待了旬餘,毫無影響,更兼糧盡矢窮,朝不保暮;因召集吏士,涕泣與語道:“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洪為義所迫,不得不死;諸君與洪有別,毋與此禍,可就城未陷時,挈眷逃生,洪從此與諸君永訣了!”
吏士皆垂淚答道:“明府與袁氏本無嫌怨,隻為了本州郡將,自致困迫。明府不忍舍故主,我等也何忍遽舍明府呢?”
於是同心誓死,守一日,算一日。初尚掘鼠為食,煮筋充饑;及至鼠無可掘,筋亦俱盡,內廚隻有糲米三鬥,由主簿據實啟聞,謀為饘粥。臧洪歎息道:“我何甘獨食?可作薄粥,分餉眾人。”
至粥已煮就,召眾共飲,須臾立盡;臧洪複取出愛妾,親自下手,把她殺死,烹肉啖眾。眾皆涕泗滂沱,莫能仰視。可為唐張巡先聲,但與巡相較,亦有微異。結果是人人枵腹,同為餓莩。
等到城池陷沒,男婦七八千名,已皆死盡,無一叛亡;臧洪亦氣息奄奄,坐被擒去。
袁紹盛設帷帳,大會諸將,令將洪推至麵前,拈須與語道:“臧洪何相負如此,今日可服我否?”
臧洪據地瞋目道:“諸袁事漢,四世三公,可謂受恩深重!今王室衰亂,不能急往扶翼,反且覬覦非望,屈害忠良。可惜洪兵少勢孤,不能推刃亂臣,為國報仇,有什麽服不服呢?”
責袁紹無君,卻有至理。紹不禁怒起,叱令左右推出斬首。忽然有一人出阻道:“將軍首舉大義,本欲為天下除暴;今乃先誅忠義,上違天心,下乖人望,且臧洪抗命,實為故將效節,將軍應該格外鑒原,奈何加戮?”
袁紹聞聲瞧著,乃是前東郡丞陳容,與洪同籍,便怒叱道:“汝已被臧洪遣出,寄居我側,怎得尚私袒臧洪?”
陳容顧袁紹道:“人生隻憑仁義,不徇愛憎,蹈義為君子,背義為小人,容寧與臧洪同死,不願與將軍同生!”也是硬漢。
袁紹怒上加怒,亦令左右人牽陳容出帳,與臧洪同受死刑。列席諸將,無不歎惜,或私相告語道:“奈何一日殺二烈士。”
還有臧洪遣往求救的兩司馬,自小沛還報,探得城陷而臧洪死,亦皆自殺。可見得漢末士人,尚重氣節,得失利害,在所不計,要死就死罷了!言下有感慨意。
袁紹既殺死臧洪,又欲進圖幽州。幽州為公孫瓚所據,日漸驕矜,記過忘善,黜正崇邪。八字是致亡原因。前幽州從事鮮於輔,潛集州兵,欲為劉虞報仇,州民多懷虞恨公孫瓚,樂為效死。燕人閻柔,素有恩信,為胡人所悅服;輔即推為烏桓司馬,令他招誘胡騎,一同攻打公孫瓚。
公孫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聞風防禦,被輔柔連兵進攻,把丹擊死。又探得劉虞之子劉和,留居袁紹幕下,尚然存在。乃相率至冀州,欲將劉和迎歸;袁紹當然允許,並遣大將曲義,領兵十萬,護送劉和,長驅入幽州境。公孫瓚連忙出阻,麾下兵卻也不少,但與曲義等交鋒,一邊是勁氣直達,一邊是觀望不前,眼見是有敗無勝。鮑邱一戰,公孫瓚軍大敗,好頭顱被敵砍去,約有二萬餘顆,瓚遁還薊城,不敢出頭。
代郡上穀右北平等處,皆響應鮮於輔劉和等軍,戕吏叛瓚,公孫瓚越覺孤危。先是幽州有童謠雲:“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惟有此中可避世。”
公孫瓚得聞歌謠,暗想燕趙交界,莫如易地;因即由薊徙易,繕塹自固。複設園塹十重,就塹築室;內分數層,每層高五六丈,懸梯相接,中層最高,由瓚自居,熔鐵為門,屏除左右。但令姬妾旁侍,凡男子七歲以上,不準擅入,遇有文書往來,輒懸絙上下,以免需人傳遞;又飭婦女習為大聲,宣揚教令。一切謀臣猛將,罕得接見,嗣是群下懈體,雍隔不通。或問瓚何故為此?
公孫瓚喟然道:“我北驅群胡,南掃黃巾,方謂天下可一麾而定;哪知海內愈亂,兵革迭興,看來非我所能蕩平,不如休兵息民,靜待時變。兵法有雲:“百樓不攻。”今我設樓櫓數十重,積穀三百萬斛,可以安食數年,食盡此穀,再作後圖便了。”
讀者閱此,應無不笑公孫瓚為愚,隻是命未該絕,還有兩三年的運數,所以曲義等搗入境內,為了糧運不繼,引軍退去;反被公孫瓚追擊一陣,奪得許多車仗,滿載而回。曲義還報袁紹,隻言瓚勢尚盛,未可遽滅。袁紹乃暫緩進兵,但心中總想並吞幽州,方肯罷手;那迎駕 勤 王的大計劃,反拱手讓諸別人。這真叫做一 這弄錯,滿盤盡輸,豈不是大可劃惜麽?有詩歎道:
欲圖大業在乘時,一念蹉跎便覺遲;
盡有機宜甘自誤,袁曹從此判雄雌。
欲知迎駕大功,屬諸何人,且看下回續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