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死了，憧悅……屍骨無存，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姓陸的男子，聽你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的語氣冰冷，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盡數說給這個聾啞人，齊韓從方玖離那接過昏迷不醒的言本斯，帶離了充滿火藥味的露天廣場。
    方玖離的沉默讓他更加堅定此前的猜想，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古馨悅去了可能就回不來，利用鴻葉的本源天賦來預知各種事情，預知天命本就是有違天道，涉及的因果球隻會越滾越大，最終引來天劫災禍。
    “這個結果，是你想要的嗎！方玖離！”
    方玖離還記得上次楚雲澤是怎麽對他吼的，但這次的怒火更勝，他對他的忍耐幾乎到了不可饒恕的地步，同樣的有葛諾，沒人攔她，因為試圖勸她冷靜的都被她的徒弟壓到地上摩擦，自然就沒人敢攔了。沒有任何阻力的闖到方玖離麵前，清晰響亮的耳光回蕩在整個宮殿，這還遠遠不夠，他欠下的東西這一巴掌根本就不夠還。
    冷眼旁觀的不少，但也有人不忍心的別過頭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完全是他罪有應得的，連一旁的楚雲澤都沒攔，這是同意葛諾的做法了，這個交代也必須由方玖離給。
    “刑千道天雷，禁冰牢虛日，等什麽把因果消完什麽時候出來，你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無法發出聲音的他隻能用行動表達，自封靈脈，這種因果隻是飄無虛渺的東西，有沒有還上，是不是能用這個方式還上他們也不知道，隻不過他應該受罰，他也甘願受罰。在去通天台的路上，他在想那枚天殉牌，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讓他看起來更心不在焉了。
    他們都看出方玖離心不在焉，挨的那巴掌是一點痕跡都沒在臉上留下，可那畫麵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以葛諾的脾性不會有假。很顯然，若不是他身份擺在那，她真想給人挫骨揚灰了。
    在她還想動手之前，百裏雲先一步叫住方玖離：“從秘境關閉起，你好像就沒說過一句話。”
    不僅不說話，給人的反應都遲鈍了不少。不出所料，在幾秒後他才給出回應，朝百裏雲所在位置看去，隻不過沒發出聲音，也沒辦法在他麵前凝聚出他想說的話，但人人都能看出他的唇形。
    滾）
    驚駭的雷聲被隔絕，可從窗口透進的煞白色的強光卻比雷聲更駭人。楚雲澤不忍，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不僅瞎，還聾還啞，天雷是劈下來了，可都落在他身旁，乍一看好像實打實的打到他身上。這樣折騰來折騰去，就徹底將鴻葉本源剝離出來，可總算是把古馨悅每世短命的問題解決了，這下他也能放手處理所有事情，經過窨圇秘境一事後，他總算明白全部事情了，他就說嘛，原來早就注定的事。
    五感有三個感知完全消失，剩下的嗅覺還有聽覺過不了多久也會徹底消失，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
    方玖離數著雷聲，在極度平靜的識海裏，在驚天動地的雷海中，他僅能聽到這一些細微的動靜，在雷罰結束後，他又要歸於寂嶺中了。左臉涼涼的，好像是風。真當他摸過去，也是什麽都感知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手有沒有碰到那個地方，隻是出於一種本能罷了。這種無意義的無力感他太熟悉，這是他介於兩個世界時的無望清醒，哪怕是肉體死去，軀殼仍困住靈魂，靈魂的強大而導致無法消散的他。
    雷聲沒了，他恍惚的抬頭，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深夜裏日常漏水的水龍頭突然停止滴水，在預示著你將沒水上廁所，這在學校已經是見怪不怪的現象，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不隻有水滴聲。
    “小玖，我們回家。”
    輕聲細語入不了他耳中，自然也感受不到手臂被架起來的力道。江家主事的人來遲了一些，他們與江家不是敵人，他們想要帶走一個沒犯事但推動事情結果發生的人離開，並不算難。如果有人不樂意，那殺了便是。
    “江家主，還是讓他留下來為好。”
    許瑞意有所指，江熙辰站在方玖離前麵便是不怒自威，知曉他的意思，他需要醫治，便不忘那幾個剛死裏逃生的人，所以他也了當回答：“把那幾個人給我。”
    “可他走不了！！！”
    葛諾的聲音不容置疑，人在台階之上，聲音先一步傳了過來，說是退一步海闊天空，但他們兩個都是硬茬，作為東道主的鶴雲祝始終沒人來勸。
    “小玖！！！”
    江熙辰明明下令攔住她了，而如今闖入地壇大叫。明明五感衰退，方玖離偏偏隻能聽到她的聲音越來越近，還能感受到自己被抱住了，很暖的一個擁抱。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
    這輩子活得也不像一個富家少爺，要麽沒爹要麽沒媽，五歲前爹看著，後三年娘看著就送走了。照這成長經曆，他就應該是一個憑身份就橫行霸道的世家子弟，一輩子活得自在快哉。
    方玖離木然的樣子讓她恐慌，但在方玖離確認對方說了什麽後，一味的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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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好想吃……）
    他下意識握緊拳頭，深深下陷的指甲試圖想要喚醒理智，可他現在就已經足夠清醒了。
    回家嗎？可江熙瑤想要的還是方澈，和他方玖離沒多大關係。）
    他努力了一番，艱難的從嘴裏翹出兩個字：“我……困。”
    壓製本源的渴望，張手抓著虛無縹緲的東西。其他人看到這樣的方玖離，心中難免疑惑，百裏雲卻在此刻用行動，一隻手拉開江熙瑤和方玖離的距離，另一隻手掌猛然拍到方玖離的胸脯，紋絲不動站在原地的異樣被眾人看在眼裏。
    “怎麽會，明明他的靈脈被封了。”
    若有若無的銀絲纏上百裏雲的手，從他視線過去的還有連接江熙瑤脖頸上的銀絲，部分被方玖離剛剛那無意識的手扯斷。將她推向江熙辰後，百裏雲立刻扯斷了那些銀絲。
    “方玖離，醒醒！”
    “小玖？”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知道情況的許瑞立刻削了方玖離地上的那塊地磚，密密麻麻的細絲從土中湧出，晶瑩的銀線仿若受到驚嚇，一團一團的擁簇在他身邊。人們看著麵前不知名狀的怪物心生恐懼的退了又退，那人眼框流出的血液看起來比眼淚還要悲痛，兩邊嘴角掛著潺潺流出的紅血，腳下迅速生長盛開的花紫紅妖異，飽含著無盡的怨念撲麵而來。
    “那是……食蠱花。”
    晚來一步的梁茹甯吃驚的看著早已經絕跡千年的劇毒毒花一陣害怕，葛諾從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哪會真的看著自己弟子豁出命都要愛護的人出事。
    “所有人退開，閉氣！”
    稍微讀過禁書的人都知道食蠱花的大名，但從未有人見過，因此第一個中招的人是毫無防備的百裏雲。
    “阿姐……阿姐……我想回家，阿姐……”
    可是阿姐死了，穆騫死了，花繁茵也死了。剛剛……我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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