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9/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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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靜謐得可怕,黎婉垂目,手指掐著裙衫一角,底氣不足的轉著眼眸。
接著呢?”
啊?”黎婉抬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和離然後呢?”秦牧隱摘出籃子裏的一朵黃花,手指搓著它的葉子,沉吟。黎婉低下頭打算著,然後,然後她在雲隱寺住個三年五載,偷偷的回京,時過境遷,她心裏對秦牧隱的執念也淡了,遠遠看著他應該也能淡淡一笑了吧。
秦牧隱扔了手裏花,眼底陰翳一片,她腦子裏裝了什麽他特別想敲碎了看看,省得他茶飯不思睡不著,“怎麽不說了?”
黎婉擰著眉,心難受得厲害,拽緊裙衫,頭埋得更低了,秦牧隱的角度望過去,隻看得見她露出後背的脖子,秦牧隱倏然就釋然了,這些日子在京裏他心神不寧,寢食難安,總擔心她偷偷跑了,好幾次想開口讓全付帶著人守在山腳,後又忍住了,她心裏的結,他幫她解開。
黎婉心緒繁雜,嘴唇顫抖地不知說什麽,眼淚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不許哭,抬頭看著我……”她掩飾得再好,身子不可避免哆嗦,秦牧隱當然看得出她在哭,她哭的時候鼻子一張一翕,稀裏嘩啦跟個小孩子似的毫不在意妝容,可要他想象她默默坐在窗前無聲無息流淚的場景,他微一搖頭,不如現在這般把情緒宣泄了徹底。
黎婉站起身,胡亂抹了兩下臉,轉身往外跑,秦牧隱眼神一眯,上前兩步把人拉了回來,語調冷得可怕,“能耐了,學會逃了?”
黎婉手捂著臉,哭聲漸漸大了,隨即埋在秦牧隱懷裏,蹭了蹭他衣衫,秦牧隱皺眉,卻沒推開她,手抱著她的腰身貼緊自己,柔聲道“別哭了,要不要拿鏡子照照你現在的妝容?”
我,我不能為您生兒育女,我……我不能愛您了,侯爺……”黎婉悶著頭,吐出這句話後嚎啕大哭,秦牧隱蹙了蹙眉,莫名的鬆了口氣,她說的是不能,不是不會,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連日來的陰霾因著她一句話煙消雲散,狀似低喃道,“沒孩子就算了。”
黎婉仰頭,不確認話是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老夫人送你的玉蘭花簪?”秦牧隱想伸手撫摸她的臉,觸到漆黑的淚水時,收了手,“簪子是老夫人送給兒媳的見麵禮,不是要和離嗎?簪子還了……”
黎婉心一痛,咬緊了嘴唇,還以為,還以為他不會在意,梨花帶雨的從懷裏拿出那隻簪子,像握著珍寶般一眨不眨的盯著它,良久才伸出手含淚地遞給秦牧隱,聲帶沙啞哽咽,話都不說清楚了,“給,您……”
秦牧隱騰出一隻手接過,上邊有她的眼淚,秦牧隱皺皺眉,挑剔道,“髒了……”
不會……可能,可能是我的眼淚將它打濕了……我擦擦……”最後三個字,黎婉嘴唇動了動,已經發不出聲來了,秦牧隱麵無表情,將簪子滑到她手上,她小心翼翼掏出手帕,一點一點擦得認真,越是仔細,掉落在手帕上的淚越多,秦牧隱怕她擦下去半天都沒什麽用,伸手拿簪子,黎婉拽著不鬆手,還扯了扯簪子,秦牧隱用力一拉把簪子奪了回來,黎婉手局促不安頓在那裏,像是丟失了什麽重要的寶貝,不安,焦躁地等著。
簪子是老夫人送的,她要和秦牧隱和離了,有什麽資格留著?可是,心卻像被人挖走了一塊,呼吸都漸漸停了,簪子是老夫人給的信物,以後,她連思念他的東西都沒有了,她與他唯一的牽扯也沒了。
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迅猛暴發開來,不知何時,感覺有東西□□了發髻間,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然後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不可思議的仰頭,秦牧隱手上的玉蘭簪不見了。
她慢慢,慢慢的抬起手,發髻間多了一隻簪子。
舍不得就留著吧,本就是給你的,口是心非也先把眼淚收了……”真要和離的人哪還會帶著婆家的信物,秦牧隱抱著她,“京城大夫多,總能有辦法的,以後別胡思亂想了。”
黎婉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秦牧隱捧起她的臉,輕輕湊上前,她的眼裏是他的影子,隻有他。
別哭了,待會我們去後山轉轉?”
黎婉卻哭得更厲害了,胸腔上下起伏,像要把從小到大積攢的眼淚全部流完似的。
秦牧隱抱著她,任由她哭,直到感覺胸口一片濡濕,她倒是能哭,眼淚把衣衫都浸濕了,捧起她的臉,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秦牧隱從懷裏拿出帕子,細細擦拭著她的臉,等她哭完,指不定什麽時候,不如做點其他的吧。
秦牧隱抱著她關上窗戶,往床邊走去,很快,一室暖香迤邐,香氣動人。
黎婉睜著一汪池水的眼眸,水光瀲灩的望著他,他漆黑如夜的眸子透著不同以往的火光,鼻梁挺直,薄唇緊緊抿著,動作輕柔,黎婉伸出手,仰身回應著他。
秦牧隱動了情,後邊動作重了,黎婉嘴尖溢出了如泣如訴的小調,直至夕陽的透過窗戶,暈黃了半邊屋子,她的調子在最高聲中,漸漸消弭……
醒來時,屋子裏黑漆漆的,兩人坦誠相對,黎婉往裏拱了拱,憶起今日的荒唐事,黎婉燦若星辰的眸子氤氳了一池春水,她翻身趴在秦牧隱身上,惴惴不安道,“侯爺,您,妾身生不出孩子……”
秦牧隱睜開眼,聽到她的話後伸出手,拍著她後背,“你不是說過了嗎?有是緣分,沒有是命數,以後別東想西想了,老夫人也不是那樣的人,好生過日子就好。”
他這段時間忙太後的葬禮忙得不可開交,加之提心吊膽了近一個月,此時一放鬆,還泛著瞌睡,“以後不許再自作主張了,什麽事值得這樣?”
黎婉羞赧,捕捉到秦牧隱說起老夫人,她問道,“您對老夫人說了?”
秦牧隱想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不和老夫人說,老夫人什麽性子他清楚,要是瞞著她,有朝一日她發現了才是噩夢,老夫人雖然難過,卻也沒有說其他,“婉兒是個好孩子,難怪覺得她不太對勁,怕是以為我會不喜歡她,暗自神傷呢,孩子啊,是命數,沒有就算了,你們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
感覺胸前濕了一片,秦牧隱微蹙眉頭,“還沒哭完?”
黎婉氣惱地揪了他一把,心情仍有些沉重,老夫人善解人意,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辜負了她。
別想老夫人了,過幾日我們回京讓張大夫看看身子骨,劉晉元去了嶺南,“好”日子在後邊等著他,不需要我動手,有人給他苦果子吃。”要不是劉晉元走得快,今日他要走他也不讓了,留在京裏,看著折磨他也不錯。
嗯,侯爺,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黎婉環著他的脖子,上輩子的事已經過去了,她要好好陪著他,再也不和他分開了。
四月初十,她和秦牧隱才回京,重生以來她惶惶不安,直到這次,才感覺心裏沉重的枷鎖掉了,真正的重獲了新生,小茶幾上擺著一籃子花,是秦牧隱昨日去山裏摘回來的,黎婉撩起簾子,和秦牧隱商量,“侯爺,太後一甍,大家都要守孝,父親的壽辰也不敢張揚了,要不您就不去了?”
黎婉坐在秦牧隱腿上,臉上洋溢著笑,解釋,“娘愛顯擺,您要是去了肯定會把府裏什麽好吃的都拿出來,大魚大肉被抓包了,傳到皇上耳朵裏不好……”
守孝半年盡量閉著吃肉,太後雖然不是家裏長輩,大魚大肉傳出去總歸不好,秦牧隱去黎府,劉氏少不得要吩咐廚房做幾個小菜。
嶽父壽辰自然要去,放心吧,嶽父在會提醒嶽母注意著些……”秦牧隱捧起她的臉,輕輕啄了一口,近日朝堂提出立太子,靖康王和安王鬥得厲害,秦牧隱提醒她,“回京後,夏秋表妹要是下帖子請你,能辭就辭了……”
黎婉點頭,笑道,“什麽都聽侯爺的……”
對了,永平侯府的二房給你下了帖子,請你過府賞花,喬二夫人是個明白人,可惜性子太弱了,你與她交朋友也無妨!”秦牧隱撿了京裏的兩件事與她說,黎婉津津有味的聽著。
周沁給她下了帖子?黎婉微微一笑,周沁和袁氏之間的矛盾她到是可以激化一下。秦牧隱見她眼睛轉得快,輕笑道,“你打什麽壞主意呢?”
被他一語擊中,黎婉偏開了頭,問起鋪子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