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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婉挨著老夫人坐在一側,皇後端坐在上首,等著人把紫晴帶進宮,黎婉目不斜視,老夫人握著她的手,目光清冷,臉上帶著笑卻不答眼底,德妃與夏氏說著話,卻也多是德妃娘娘說,夏氏聽著。

    直到外邊稟告說紫晴帶到,大殿內才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到門口,紫晴左右被人扶著,妝容還算精致,衣衫也算整潔,可是給黎婉的感覺不對勁,她行禮時,身子重心不穩,全身哆嗦,嘴唇也上下打顫,眼神裏全是恐懼。

    她身側站著的丫鬟也奇怪,蹲下時垂頭後又點了一下腦袋,黎婉思忖片刻,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內宅中對付人的法子多,黎婉明白,紫晴定是被嚴刑逼供過了,永平侯府對她濫用私刑,分明是不把刑部放在眼裏,黎婉眉色一動,心中已有了計較,她應下夏青青的事止步於她不會說夏青青與紫晴暗中勾結,如果永平侯府懷疑到夏青青頭上就與她無關了。

    奴婢紫晴給皇後娘娘請安!”紫晴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皇後皺了皺眉,如果紫晴真是買通人對喬大小姐動手,則是買通人害朝廷命官的家眷,論起來此事歸於刑部,永平侯府這般,越矩了。

    德妃悠悠解釋,“皇後娘娘,家母也是怒極攻心,下邊的仆人最會見風使舵,估計偷偷讓她吃了點哭透氣,還請皇後娘娘不要介意。”德妃的話一說,喬老夫人佯裝氣得呼吸不暢的模樣,皇後有心提醒兩句也不好意思開口了,若喬老夫人真被氣出了個好歹來,場麵更混亂了。

    你可是紫晴?”皇後擲地有聲,大殿內安靜下來,皇後在宮裏極得皇上信任,後宮中,皇後沒有孩子,可皇上與她相敬如賓!大大小小的事都會依著宮裏的規矩來,當時寵愛劉昭儀,皇後一句沒有子嗣不得單獨立寢宮,皇上心裏存著氣卻也認下了,等劉昭儀剛查出身孕就急急給她立了寢宮,皇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去了。

    紫晴雙手撐著地麵,重重回答道,“奴婢是。”

    喬老夫人說你花五百兩銀子買了幾人裝成劫匪去壞喬大小姐的名聲,可有此事?”皇後聲音洪亮,黎婉振作起精神來,紫晴什麽性子她明白,要不是有把柄在夏青青身上紫晴絕對不會聽命於她。

    紫晴略有遲疑,然而仍是點了點頭,皇後又問,“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

    黎婉一派從容,即使夏青青抬起手顫抖地指向她,黎婉也波瀾不驚,喬老夫人冷哼,“秦夫人真是好沉的心思到了現在都無動於衷,京裏邊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吧,秦老夫人真是好福氣。”

    類似的語調,難怪袁氏和她是姑侄,骨子裏流淌著相同的血脈,說出的話都一樣惹人討厭。

    秦夫人,你現在有什麽話說?”皇後目光移向她,餘光瞥到夏氏時,眼神稍稍緩了下來。

    黎婉起身,圍著紫晴走了一圈,好似喃喃自語,“的確是我身邊的陪嫁,紫晴,我看你行動不便,可是有人威脅你?別怕,當著皇後娘娘的麵你好生說,皇後娘娘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德妃猛然笑了出來,仍看著夏氏,“你選的兒媳真是好,明裏暗裏威脅紫晴不得亂說否則下場慘,旁人都聽出她話裏隱藏的意思了,你當婆婆的也明白了吧?”

    紫晴磕了兩個頭,顫抖道,“主子,您給奴婢的銀子您忘了嗎?有次路上遇著喬大小姐,她對您冷言熱諷調侃您家世低配不上侯爺,您懷恨在心叮囑奴婢想方設法要報複回去,您忘記了?”

    黎婉目光耐人尋味,微微挑了挑眉,“你說幕後凶手是我?”

    難道不是麽?”喬老夫人手裏的拐杖差點都扔出去了,喬菲菲名聲壞了帶著永平侯府名聲也壞了,她怎麽忍得下這口氣,聲音差不多是從嘴裏怒吼出來的,咬牙切齒地怒視黎婉。

    皇後瞅了眼黎婉,等著看黎婉的表現了,說實話,今日她對黎婉刮目相看,之前看她總覺得空有皮囊,沒想著說起話來絲毫不膽怯,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黎婉不急不躁,“我不會與你對峙因為隻會丟我的臉,上次我派你去回黎府侍奉,怎麽又被打發出來了,你說我指使你,紫晴,不管如何,背主棄義這條你是避不開了,至於汙蔑,我們再說說。”

    你說因著我與喬大小姐拌嘴懷恨在心,當時我與喬大小姐拌嘴時你也在?”黎婉抬起頭,認真與紫晴對視,笑了笑,“紫晴,你說我為什麽與喬大小姐拌嘴?喬大小姐再讓我羨慕終究是永平侯府的人,我現在衣食無憂,為何要與她拌嘴?”

    紫晴低著頭,語氣說是頭貼在地上,不如說是半邊身子都無力的靠在地上,黎婉輕輕道,“紫晴,說話的時候好好想想你下一句講什麽,都是圓了一個謊就要用許多無數的謊來圓,小心別把自己繞進去了。”

    喬老夫人站起身,“你什麽意思?又在威脅她?”

    主子,您讓你給我五百兩銀子的事奴婢還記得清清楚楚,奴婢沒有貪您一文錢,請人就花了五百兩,他們說事情辦得很好……”紫晴說的話很慢,聽在眾人耳朵裏都覺得黎婉是在狡辯。

    今日的事如果是真的,北延侯府不僅要給永平侯府一個說法,黎婉肯定也會被休。

    黎婉不僅不覺得擔憂,反而咧嘴笑了笑,“紫晴,你可知我為何不派最穩重的紫蘭去侍奉而是派你?因為我娘給我去了信,說有次撞見你和外邊不清不楚的男子一起,我娘擔心你壞了我名聲,說是想個法子將你弄走,我念著你在我跟前伺候過一段時間,才與我娘想了這麽個法子出來,你在外邊結交了什麽人並不是我感興趣或是想過問,收買人對付喬菲菲,紫晴,你怕是太低估我了。”

    黎婉在中間跪下,“皇後娘娘,紫晴是臣婦的奴婢,平日並不在府中,至於她汙蔑臣婦的事,臣婦自會問個明白,如果問出了什麽,還請皇後娘娘還臣婦一個清白。”

    她心裏有紫晴的軟肋,人多她不會將紫晴與秦牧隱牽扯到一起,可是,靖康王,就別怪她了。

    黎婉走到薛老夫人身旁,盈盈行禮,“薛老夫人可還記得下邊跪著的丫鬟?”

    薛老夫人當然認識了,當時薛娥和劉晉元的親事黃了,其中牽扯到她,要不是她手腕上的鐲子,她還下不定決心退親,薛老夫人腦子不笨,微微一轉就明白黎婉的用意了,她心中讚許,沒想到被她抓著了漏洞。

    記得,當日,興樂侯府與前兵部侍郎之所以退親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這句話說完,皇後麵露不解,薛老夫人解釋,“這丫鬟心術不正,試圖爬上主子的床,當日,她手腕上的鐲子與兵部侍郎給的聘禮看上去差不多,興樂侯府這才提出了退親一事。”

    在場的人都記得這麽回事,隻是沒想到這丫鬟竟是仰慕劉晉元的那個丫鬟。

    皇後臉色也變了,紫晴正欲解釋,黎婉氣定神閑道,“當時紫晴和我表哥的事我都不知情,若要說她瞞著我的事情多也不是不可能,這件事薛老夫人應該聽說了一二。”

    薛老夫人點頭,當日旁氏找黎婉問她身邊的陪嫁,黎婉的確不知情,否則一早就說出來了。

    袁氏好笑,“難不成你的意思紫晴與你那被流放出京的表哥是一夥的?”

    黎婉搖頭,“我並沒有這一層意思,隻是分析紫晴雖然是我的陪嫁,但我並不是知道她的每一件事,至於紫晴嘴裏咬住我是指使她的人,簡直是無稽之談,依著她的言論,我也可以認為是她不滿我將她安置在外邊心裏不痛快和外邊的人串通好了報複我。”

    黎婉慢慢低下頭,輕聲問道,“紫晴可否說說我什麽時候將五百兩銀子給的?”

    紫晴戰戰兢兢答道,“就是有次……”

    紫蘭湊到她耳朵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紫晴身子一僵,慢悠悠抬起眼神看她。

    太後喪期,黎婉極少出門,見紫晴的時候更少,五百兩銀子要不是紫晴把人找好了,黎婉不會提前把銀子給她,喬老夫人也回味過來了,中間定有其他人,查一查北延侯府的下人就知道了。

    黎婉微微一笑,“喬老夫人一口咬定是我,我現在卻懷疑起北延侯府來,喬大小姐與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著害她,至於北延侯府汙蔑我卻是皆有可能,比如,那個丫鬟在來的路上威脅過紫晴。”黎婉伸手指著丁香,丁香抬頭一瞧,手一哆嗦匍匐在地,“秦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是永平侯府的下人不假,可怎麽會威脅紫晴呢?”

    黎婉冷靜分析,“我先說說永平侯府為何要汙蔑我吧,喬大小姐不管如何名聲壞了,帶著永平侯府的名聲也受損了,汙蔑到我頭上京裏人的目光就移到北延侯府了,幕後凶手換了人肯定沒有我身份震撼,所以,不管幕後凶手是誰,喬老夫人一直認為是我,至於我說的那個丫鬟,不過我隨意說的,紫晴在她旁邊手一直發抖,肯定是因為害怕她,一個丫鬟怎麽會害怕另一個丫鬟呢?中間有什麽相信大家都明白,紫晴,你抬起頭!我說的對嗎?”

    上輩子紫晴跟著她沒少做一些歹毒的事,怎麽會沒有心思城府,她還要感謝永平侯府對紫晴用刑了,紫晴心氣高,性子潑辣,誰要是害她了定會想方設法報複回去,紫晴或許是準備咬定她,可永平侯府逼得緊了,紫晴可不會給她們好看,這點夏青青沒有和紫晴相處過她怎麽會知道呢?

    紫晴瞳仁漸漸放大,然後慢慢搖頭,可是當她轉向丁香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皇後悠悠開口,“紫晴,她威脅了你什麽,你全都說出來,本宮在會為你做主。”皇後聲音素冷,臉色凝重,永平侯府私自用刑已經不妥!如果中間還往北延侯府潑髒水,皇上聽了也不會讓永平侯府好看。

    紫晴表情有一絲糾結,看在眾人眼裏更是默認了皇後的說法,紫晴慢悠悠地爬到黎婉跟前,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黎婉心底有一絲同情,給她一個痛快,留她全屍,“主子,丁香說隻要奴婢老實聽她的話她留奴婢一個全屍,還說,還說要咬定是您指使奴婢坐下的事。否則,否則生不如死。”

    短短一日,她好像過了一年,永平侯府的那些手段,縱然紫晴想過她會遭遇什麽,可是都沒想到永平侯府會這般毒辣。

    丁香瞪大眼,手指著紫晴,“你竟敢……”

    放肆,皇後在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情勢轉得快,丁香也始料未及,眼底閃過狠厲很快掩飾了去,不過還是被皇後看見了,皇後覺得事情棘手,又問,“丁香,她說得可當真?”

    丁香當然不會承認,然而紫晴哭了起來,“她拿針紮奴婢,還帶奴婢去了一個地方,她還說,就是皇後娘娘都保不住奴婢,奴婢以為她說的是真的才會幫她咬定是主子,可奴婢看皇後娘娘正直公平,奴婢知道上了當,這才,這才全都說出來了。”

    語畢,大殿中寂靜得可怕,就是皇後,眼神都變了,紫晴的話是真是假她會自己分辨,“哦,那她可說了本宮沒有保住你的能耐那誰有?”

    德妃眼看形勢不好,後宮之中皇後娘娘掌管鳳印,皇上都要聽她的話,何況是其他人,她瞅了眼黎婉?她真的好膽識,成功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心底懷疑起來,幕後黑手不是黎婉,但絕對是她認識的人,否則,她不會不把火往旁人身上引,她立馬想到了秦牧隱,隨即又覺得不可能,他沒必要對付菲菲,可是京城裏與永平侯府為敵的就隻有北延侯府了,不過,她目光慢慢移到旁邊的興樂侯府身上,不確定起來,這種手法是內宅之人該是內宅之人想到的,換成了男子,菲菲的清白之身估計都沒了,德妃目光變得幽深晦暗。

    皇後娘娘,還是先問紫晴誰才是幕後黑手吧。”德妃適時提醒,真要被轉移了話題,火勢必燒到她身上來,目前來說她還不想和皇後起衝突,皇後在立太子一事上誰也不偏幫,皇上又極其信任她,皇後出了事,皇上肯定會懷疑到她,錦妃,淑妃身上,她不想引火自焚。

    皇後娘娘冷靜下來,嘴角冷冷一瞥,“紫晴,誰指使你的?”

    紫晴不說話了,當日,夏青青拿她父母的姓名威脅她才會同意,此時她如果咬定是黎婉,她意識到黎婉不會饒過她父母,她心思慢慢轉著,上邊的人又問了一聲,紫晴幹脆不開口了。

    黎婉心知夏青青握住紫晴的把柄肯定是她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人,她一想不是劉晉元,紫晴被劉晉元迷惑多是奔著大好的將來去的,紫晴雖然不說話了,她還要洗脫她的嫌疑。

    紫晴不說話,屋裏靜默下來,喬老夫人重重地杵著手裏的拐杖,“剛才說是秦夫人指使她,現在又不說話了,我看這個丫鬟的話不可信,皇後娘娘不要被迷惑了才好,至於秦夫人,紫晴並未說不是你,你讓大家怎麽相信你?”

    黎婉不疾不徐地看向喬老夫人在的位子,答非所問的問了一句,“喬老夫人,如果有人要害你,你說你還願意讓她幫你做事嗎?”

    喬老夫人還沒反應過來,黎婉嘴角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可知為晚輩為何將紫晴安置在了鋪子了?家母與晚輩說過紫晴有問題後,晚輩心生疑慮,結果發現,平日喝的茶葉被人動了手腳,晚輩喜歡花茶獨愛玫瑰,紫晴和表哥串通一氣,之前一直不說是不好開口,既然喬老夫人問起了,晚輩就說吧,晚輩入了北延侯府的門,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給秦家生兒育女,晚輩嫁進侯府的第三個年頭了,肚子還沒有動靜,要不是偶然間發現,張大夫妙手回春,晚輩一輩子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紫晴,你說這件事你不知道嗎?”

    紫晴低著頭,不說話,皇後動容,心疼黎婉,不能生兒育女是她內心的痛,瞅了喬老夫人一眼,事情的確不是黎婉做的,如果有人害她,別人把人安置在外邊,要她活命都不可能。

    黎婉悲從中來,低頭嚶嚶哭泣,皇後看向喬老夫人的眼神也變了,什麽理由會把貼身的丫鬟攆出去,稍微一想除了做錯了事還有什麽,就是薛老夫人也感到震撼,難怪當時黎婉願意幫興樂侯府退親,不是為了所謂的幫黎夫人報仇,而是為了自己,身為女子遇著這種事怎麽好與外人說,隻能瞞著了。

    黎婉見差不多了,又道,“喬老夫人,您說我會讓紫晴為我辦事嗎?”

    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後已經信了八分,黎婉又道,“晚輩此時還在調養身子,皇後娘娘派人問張大夫就能明白了,再有,紫晴去鋪子是臣婦給她留了一條活路,臣婦心裏有氣,也想為自己積點德,臣婦或許想著,正是留了她一條命,臣婦的身子才沒有完全壞掉,張大夫說以後還是有可能懷孕的。”

    一個女子把最不堪的事都說了,德妃也啞口無言,北延侯憑著這一條就能休了她,皇後注意著夏氏的神情,歎了口氣。

    此時,昭陽殿,仁和帝聽了宮人的回話,望向波瀾不驚站著的秦牧隱,伸手,旁邊的宮人扶著他起身,“你早就知道了?”

    他問的是黎婉不孕的事,秦牧隱老實點了點頭,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她入府後處事張弛有度,親和有禮,知道自己不能懷孕後準備和微臣和離,老夫人為人寬容,說孩子是緣分,不想她好好的一個姑娘嫁進侯府落個孤獨一生,微臣把她接了回來,還好,張大夫說還有機會。”

    仁和帝微微點頭,想到了什麽,問道,“你上次去雲隱寺就是接她的?”

    秦牧隱點頭。

    仁和帝神色軟了下來,之後禦史台的人彈劾他,他震怒還訓斥了他一頓,此時聽來,心情複雜難辨,皇後沒有孩子,處事公正大度,“走吧,你扶著朕去看看。”

    這件事定不是北延侯府的人做的,虧得永平侯府看不出破綻來,秦牧隱是他看著長大的,為人光明磊落,真要陷害一個堂堂大小姐,還不如直接對付永平侯府的大少爺,喬宇可沒秦牧隱的城府,稍微動動腦子就能弄死喬宇又怎麽會把目光放在一個未出閣的大小姐身上。

    德妃已經知道要把北延侯府拖下水是不可能的了,黎婉心思冷靜獨斷,她像黎婉那般大的時候段數都沒有她高。

    皇上駕到……”

    殿外傳來一道尖銳細柔的嗓音,皇上在一群人的擁簇下緩緩而來,黎婉一眼就看到了秦牧隱,垂下頭,隨著眾人急忙屈膝行禮。

    仁和帝落座,目光落在黎婉身上,秦牧隱成親後他在宮宴上見過一次黎婉,那時候她和現在一般低頭給她請安,他沒看見長相,微微抬手,“平身吧,朕在昭陽殿聽說了一件事,皇後,事情如何了?”

    皇後上前一步,屈膝微蹲,“臣妾瞧著北延侯秦夫人怕是被人陷害了,至於誰陷害她怕要讓刑部做了……”

    紫晴不說話,到了刑部,舒大人會讓她開口,今日洗清了黎婉的嫌疑,永平侯府就不敢在為難她了。

    仁和帝逡巡一圈,注意到夏氏也在,目光一滯,好些年沒見過她了,移開臉,看著下邊的喬老夫人,“秦夫人年紀輕輕對著眾位長輩也能安之若素,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少能耐,在你們同時質問的情況下還能洗脫自己的嫌疑,喬老夫人,朕說句不適宜的話,依著秦夫人的性子,你覺得她要害你家丫頭,會留下證據不?”

    喬老夫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皇上說得對,要害喬菲菲的確不比如此大費周章,黎婉的性子不輸當年的皇後,皇後今日的地位可不是白來的,她要害誰,估計真是躲不了。

    你想明白了就好,這件事移交給刑部,關於秦夫人,朕不想聽到誰嘴裏吐出不敬的話來了,天色已晚,皇後也要休息了,都散了吧。”仁和帝一臉疲態。

    眾人行禮後退了出去,黎婉挽著老夫人的手臂,舒了一口氣,德妃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在喬老夫人的示意下收了回去。

    皇上心中有了決斷,再說也是惹皇上不快,沒必要了。

    黎婉扶著薛老夫人上了馬車,心中感激,“叨擾了您這麽久,來日,晚輩過府再好生感謝您。”

    薛老夫人親切地撫著她的手,“無礙,平日也沒進宮的機會,來走走也好,你也快回去吧,折騰了一天怕是還沒用飯吧。”

    薛老夫人的馬車走了黎婉才回到車上,老夫人靠在墊子上,黎婉剛坐在就聽她問,“背後之人你認識吧?”

    依著黎婉剛才的表現分明知道誰是幕後之人,陷害她的人與她有仇,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隻要給永平侯府說出她懷疑的那個人,永平侯抽絲剝繭總能找著蛛絲馬跡,她洗脫嫌疑會更快。

    黎婉靠在老夫人肩膀上,“什麽都瞞不過您,我想著喬老夫人不是咬定是我嗎,我偏生不告訴她,永平侯府多大的能耐我倒是不清楚,她們自己找吧。”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老夫人卻是搖了搖頭,黎婉不是以怨報德之人,她稍微鬆懈半分罪名就被坐實了,她心裏怎會放過那人,然而她卻不說,老夫人沉吟道,“你做事我也放心,別傷著自己了就好。”

    黎婉心思通透,可是過於卑微,她撫摸著她的頭發,“餓了吧?”

    雨聲未落,黎婉肚子就咕嚕響了一聲,老夫人好笑,“回去讓廚子給你好好補補。”

    黎婉眼眶濕潤,在宮裏她無所畏懼沉著冷靜,因著老夫人一番話卻感覺委屈極了,重重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剛回府的薛老夫人沉著一番,吩咐丫鬟,“把侯爺夫人叫過來。”

    北延侯府到了秦牧隱和黎婉手裏隻會更榮耀,小小年紀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永平侯府吃了啞巴虧也說不出,當時黎婉在紫晴耳邊說了一句話,她身子擋住了眾人的視線,不過紫晴僵硬的身子瞞不過她。

    旁氏正準備來給薛老夫人請安,進了門,見著侯爺也在,心生疑慮,“今日的事怎麽樣了?”永平侯府還把喬菲菲留在府裏,外邊的傳言已經散開了,黎婉進宮,關於這件事的留言更甚,永平侯府正想法子堵住悠悠眾口呢。

    我叫你們來是與你們說說,外邊的事我也不管了,今天的事是秦夫人受了委屈,不過我瞧著幕後之人她是認識的,此人心思深沉,和當年的皇後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以後做事遇著北延侯府了,盡量交好,切莫與之為惡,看似沒落的北延侯府這麽些年在京城不倒,皇上的盛寵不斷,本以為是皇上念著當年舊情照拂一二,今日來看,分明是秦侯爺死前托孤,北延侯府,怕是還能更近一步……”

    旁氏驚詫,就連老侯爺都直起了身子,他不理朝堂之事好些年了,可是當年的事他清楚記得。

    侯爺自小聽薛老夫人的話,聞言重重點了點頭,北延侯府要更進一步就是加封王爺了,京城異性的王爺不曾有過,北延侯府能改了局麵不成?老侯爺重新躺好,想到什麽笑了起來,“當年那小子一根筋跟著皇上,幾十年過去了,還是他高瞻遠矚啊。”

    仁和帝從小不受先皇待見,沒有顯赫的外家,長大成人已經不容易了,那時候還沒有北延侯府,秦家那小子隻跟皇上來往,為了他帶兵打仗剿匪功勳顯著,先皇不封他為侯都說不過去,自此,皇上才漸漸出現在文武百官的視野裏。

    後來,先皇重病,整日迷迷糊糊,幾位王爺逼宮,秦家小子幫皇上擋了一刀死了,知道的人不多,有人說是他殺死了先皇,實則不然,當時黨爭有人要殺先皇是他攔住了人,之後又救了皇上,先皇最後去世了,卻是病死的,皇上在場肯定見著了,救父之恩,追隨之意,北延侯府加封王爺也夠了。

    旁氏冷靜道,“秦夫人與娥兒大不了多少,要不要哪日我帶著娥兒上門拜訪,年紀相仿的兩人更談得來。”

    薛老夫人搖頭,“她說了過兩日會親自上門,你往常怎麽和她說話還怎麽說,過猶不及,都是侯爵,沒得白白掉了身份惹她看不起。”

    旁氏應下。

    薛老夫人還琢磨著一件事,可惜府裏沒有適齡的女子,黎家還有兩個小子沒有說親,黎大人官職升了,再加上以後有個王妃的姐姐,親事隻會水漲船高。

    黎婉不知道薛老夫人的想法,餓得很了,真拿起筷子時卻吃不了了,秦牧隱皺了皺眉,擱下筷子看她,“怎麽不吃?”

    黎婉食欲欠欠,舀了豬骨湯,回道,“侯爺您吃啊,我餓很了,怕得緩緩才吃得下。”

    秦牧隱不動聲色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排骨,落井下石道,“活該,公公讓你進宮你就進宮啊,想著法子拖個一時半會我有法子幫你脫身,今日你要是在宮裏出了事,沒人救得了你。”

    他剛得知消息背後出了一身冷汗,紫晴什麽下場就看得出後宅的手段了,宮裏更甚,雖傳的皇後懿旨,誰知道那個公公是不是被人收買了?把她帶進宮要是皇後不在,德妃私自處死了她再把髒水潑到她身上,到時後悔不及。

    黎婉笑道,“侯爺不是在宮裏嗎?妾身才不怕呢……”

    她嘴角微微上揚,眼裏全是信任秦牧隱的笑,他看得目光一滯,冷斥道,“以後誰讓你入宮都不準,先派人知會了我再說。”

    黎婉不知他為何冷了臉,心裏覺得委屈,老夫人都知道安慰她,他卻訓斥她,垂著眼,委屈的點了點頭,今日她是想好了脫身的法子,紫晴落在永平侯府她們怎麽不可能對她用刑,加之她知道幕後之人是夏青青,稍微提醒紫晴兩句她自會惶恐,兩相比較,紫晴也不敢信任夏青青,她想好了紫晴後邊不會開口了,之後,她稍微撇清她和紫晴的關係就好。

    她神色委屈,秦牧隱卻軟不下心來,他第一次向皇上求了職權去後宮就是看看她,隻要宮人有問題他立馬帶她走,她雖有城府,經驗終究太淺了,上次他不就差點吃了暗虧嗎?

    記住了?”

    黎婉委屈的點了點頭。

    秦牧隱給她添了半碗飯,冷著臉道,“吃了,吃完。”

    黎婉抬眼,濕漉漉的眼神楚楚可憐的望著他,秦牧隱由不得自己心軟,“吃完。”

    她拿著筷子小口小口的吃飯,秦牧隱才安心下來。

    漆黑的夜空下,永平侯府燈火通名,喬老夫人坐在床上,看著下邊的幾人,“你們怎麽看?”皇上勒令不準往北延侯府身上潑髒水,不管誰都不敢挑戰皇上的威懾,可是,喬菲菲和靖康王是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尤其是德妃,她看著喬菲菲長大,對她非常滿意,如今出了這事,不說靖康王府,永平侯府的名聲都不保了。

    袁氏蹙著眉,“老夫人,您說幕後之人會不會不是她?”

    黎婉態度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真要是她,一點破綻都沒有,皇上說得對,如此心思的人要對付喬菲菲有的是法子,五百兩銀子都可以省下來。

    喬遇悶聲不嚴,喬閣老慢悠悠抿著茶,忙了一天才算把京裏的流言封住,喬菲菲的名聲有損卻也不是沒得補救了,不過要想嫁給靖康王估計是難了。

    父親,您說怎麽辦?菲菲吃下的暗虧就這麽算了?”喬遇望著品茶的老侯爺,身為內閣之人,他的孫女不該被人輕視。

    不急,等刑部審問出來再說,對了,你們說說今日流言都是從哪些地方開始傳的,再者,對北延侯府,放心攻擊心,此時北延侯府出了事,我們難逃幹係,皇上偏幫北延侯府,動北延侯府就是忤逆皇上,況且……”

    幕後之人不會是黎婉,和永平侯府對峙的是秦牧隱,與內宅無關,她範不著對付喬菲菲,背後之人該另有他人,望向喬老夫人,“你仔細說說宮裏的事,包括秦夫人的表情反應,你們是怒極攻心才會看不清關鍵,好生想想有沒有遺漏的!”

    而另一邊,皇後寢宮,宮人將在外邊遇著秦牧隱的事說了,“皇後娘娘,雖說秦夫人身子受損,奴婢瞧著侯爺緊張她呢,可是後宮中,侯爺畢竟是外男……”

    皇後不知道有這件事,喬夫人與黎婉一道她該是遇著秦牧隱了,她竟然沒說出來,皇上微微一笑,“這件事怕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心裏有數,你心思聰慧,剛才不說,之後也別提了。”

    宮女應是,她不說是懷疑,這麽大的把柄放在喬大夫人手裏她竟然不握著,分明是在忌憚什麽,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侯爺怕是得了皇上的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