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可我偏要走上舞台
    就像是辛德哈特和羅曼的毛皮會因為心情等原因變化一樣，博德最近也顯現出類似的特質了。
    可能是因為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金毛的毛發逐漸變得濃密而厚重。
    熟知金毛的人都知道，老抽色和小蛋糕色是不一樣的——這種老抽色的狗最壞了。
    熟知博德深淺長短的辛德哈特篤定了這條狗在暗戳戳謀劃一些很邪惡的事情。
    獅子對著主管食物的小浣熊說道：“他最近鬼鬼祟祟的，不要讓他靠近糧倉，聽見沒有？”
    “可是博德先生是集群心智欽定的樹骸都市新總管......”
    “別聽他的，聽我的。”獅子齜著牙叮囑道。
    金毛大狗同樣把小浣熊叫到自己身邊，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呈上來的倉庫數量不太對啊。”
    “......剩下的倉庫都是儲存屍體澱粉的。”
    “哦？位置給我瞧瞧。”
    “唔！饒了我吧！”浣熊抱著自己的尾巴。“辛德哈特先生不讓我告訴你......”
    “別聽他的，聽我的。”金毛的爪子劃過浣熊的嘴巴，停在對方的脖子上，那裏有一個因為畸變長出的小嘴，此刻這嘴巴正因為緊張而囁嚅著。
    通過某些手段，博德終於獲知了屍體澱粉倉庫的位置。
    什麽是屍體澱粉？
    某錘40k世界觀，叫這個名字的食物大部分是工業加工副產品，錘裏頭的屍體澱粉，是原料小概率真的包含屍體也說不定）經過大致分揀後，然後在高溫高壓酸性等環境下，水解出來的東西。把這些東西重整加工成能吃進肚子裏消化吸收之後還不會死人）的條塊膏棒膏之類的形狀之後，就可以包裝送走了——考慮到40k這種世界觀大概沒人會考慮為了色香味往裏加食品添加劑，怎麽烹飪怎麽吃就要見仁見智咯。
    瓦羅瑞亞30~50k時期左右的樹骸都市裏，屍體澱粉是最低級的食物，比改良口味前的多功能營養棒還難吃，你甚至不能叫它“營養粉”，隻能稱之為“能量粉”。
    名字的來源已經不可靠據，主流說法有兩種：
    1，吃了會變成屍體。
    這點可以排除，因為這種輕鬆的自盡方式，在某些居民眼裏，誘惑力比正常食物大得多。
    2，難吃到，除非不吃就會變成屍體，沒人會願意吃。
    這點可信度更高，因為幾百年來，屍體澱粉的被貪汙報告為——0。
    然而這就是參賽者大規模降臨前，樹骸都市居民們的主流食物。即使是現在，屍體澱粉依舊被摻和在正常食物配給裏，發放給絕大多是樹骸都市的獸人食用。
    辛德哈特不敢相信博德真的在打屍體澱粉的主意，但是，排除了一切不可能，這就是唯一的真相。
    “博德你不要什麽都吃啊啊啊啊啊！”
    火急火燎的獅子拽著眼淚汪汪的浣熊，衝向中城區加工、存放屍體澱粉的建築。
    他發現博德正坐在工廠長椅上聊天時，默默停在不遠處，
    浣熊主管哆哆嗦嗦地問道：“嗯，教父，您怎麽知道總管會在這裏？”
    “他在哪裏、在幹什麽我都心裏有數。而且，博德靜悄悄，必定在作妖，他的侵蝕度漲了不少......我是真的很擔心他為了追尋刺激胡吃海塞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他不用吃這些的。”
    “您也在吃，為什麽他就......”
    “我不想讓他吃！”說著，辛德哈特回憶起屍體澱粉的味道，變得愁眉苦臉，五官都好像小了一圈。
    浣熊歪著頭，仰視著獅子著急的樣子，突然說道：“博德先生叮囑過我，要關注您的精神狀況。掌控欲過強可能意味著您往【源】相的偏移和扭曲更嚴重了。”
    辛德哈特垂下眼，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如今看上去渾濁不堪，像是金色的熔漿封存了一團團雜糅不堪的顏料。
    “別聽他的，聽我的。”
    “好的。”隱秘地翻了個白眼後，小浣熊這麽回應道。
    博德，正在和工人們聊天。
    “唉，大家晚上好啊，怎麽都蹲著？”
    “......”
    無論是擁有什麽獸親的工人，都蹲在牆邊，呆呆地看著博德。長翅膀的縮了縮翅膀，四肢著地的挪了挪位子，給博德讓出一個空位。
    他們好像將博德錯認成新來的工友了。
    金毛大狗能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出疲憊和麻木，每天重複勞作耗竭了他們的心神。附魔材料等高級物資的稀缺導致自動化和精密操作隻能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分揀、萃取和搗碎原料都是他們手動進行的。
    工資就是1.5人份的袋裝屍體澱粉。
    像是今天這樣要晚上加班的情況，每個人還能多拿0.5個單位。
    此外，還包三餐。
    “蹲著，蹲著好啊。”博德大大咧咧湊上前，蹲在工人們讓出的位置上，靠著牆，和他們隨意嘮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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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著，視角更低，看地更細。蹲姿給人一種安心感，嗯，我上輩子老家的人們就喜歡忙完農活兒蹲著，數落數落來往的行人，交流交流村情七處的情報......”
    一旁缺了幾個手指的熊獸人，用下巴指了指博德之前坐著的“長椅”，慢悠悠說道：“那，是，桌子。食物，桌子。”
    “唉喲！坐到你們餐桌上了！不好意思！......也沒人製止我呀！”
    “沒事，沒，事。”
    “桌子，椅子。”
    “粉，要來了。”
    “你，何時？新的？”
    周圍的獸人嘰嘰咕咕開始有動靜了。斷斷續續，很不連貫。也不知道是發聲器官有什麽問題，還是說太久沒說話了，他們顯得很不擅長說話。
    而博德很耐心地回應，並且詢問起每天的工作量，還有他們的飲食、家境什麽的。
    當然，這些工人們對於博德口中的大部分名詞表現得十分懵懂，有些獸人顯得著急起來，變得暴躁不安，但是在博德的輕聲細語下，又恢複蹲姿，默默地等飯。
    一個管道隆隆響起，“噗嗤”一下，伴隨著黑煙，傾瀉出主色調為棕褐色的神秘糊糊，順著“椅子兼餐桌”上麵的凹槽緩緩蠕動向眾人。博德心虛地擦了擦自己之前坐過的地方，然後瞥見糊糊裏有神秘毛發狀物質，有些哭笑不得。
    工人們的進食方式各異，連吃帶拿，他們的衣服和肚子都慢慢鼓了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至少衛生要求極其嚴格，他們有公共餐具，身體幹淨，管道設施很衛生。看上去最髒的反而是正在蛄蛹的屍體澱粉本身。
    熊獸人正把勺子往嘴裏塞，像是吃蜂蜜一樣進食著澱粉，看見博德一動不動，猶豫了一下，將一坨反光更“明媚”的澱粉往博德這邊撥了撥。
    “謝謝。”博德麵無表情地看著身側進食中的獸人們，見到熊獸人這麽做，笑了笑，主動挖出一塊糊糊——
    呼地一聲，辛德哈特竄了過來，捂住博德的嘴。
    獅子出現本身並沒有讓工人們有什麽波動，可能隻有樹骸都市爆炸才會讓他們在用餐時間停下進食吧。
    幾位機靈些的工人，看著辛德哈特的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看了看博德，視線重點停留在金毛大狗光鮮順滑美麗異常的毛發和乍一看毫無畸變的軀體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驚恐悄然蔓延，連帶著寂靜一起。
    這是大人物啊，兩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隔著辛德哈特的爪子，博德甕聲甕氣地說道：“你不是也有在吃嗎？我隻是好奇。”
    “沒必要，博德，你沒必要吃。”
    博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起一件和現在沒什麽關係的事情。
    “辛德哈特，殘陽、守墓人、點燈人以及其他司辰，對於我們這些參賽者中的‘同位體’顯然有著自己的規劃。殘陽對你的影響表現在讓你逐漸認同【源】之準測，守墓人扣押羅曼、吞世之虵扣押菲列恩的原因未知，你覺得點燈人想對我做什麽？我最近慢慢意識到了。”
    “是什麽？”
    “他想讓我轉換自身的定位和視角......或者說，恢複最初的定位和視角，也就是，穿越到瓦羅瑞亞的人，一個天賦異稟的異界來客，一個舞台之下的觀眾，獨立於故事之外卻能隨心所欲參與故事的人。”
    “我不明白......”
    “就是說，削弱我的共情能力，減少我的情緒波動。集群心智其實是點燈人的手下吧，讓我坐在總管樹骸都市的位置上，將整個城市的資源數字化、抽象化，讓我不再將這裏的原住民視作‘人’，不再關心他們，隻要自顧自根據數據和結論作決策就好。”
    “這有什麽不好？”辛德哈特鬆開捂住博德嘴巴的手，同樣蹲下身。
    獅子和金毛都蹲下的情況，依舊有客觀的身高差。辛德哈特就這麽低著頭，和博德對視。從獅子的眼裏，博德隻看到和工人們相似的疲憊和麻木。
    “了解太多，會很痛苦，會很絕望，會很難受的。就像一個觀眾一樣有什麽不好？”
    “因為你很痛苦，很絕望，很難受。羅曼也一定不好受。我要如何就隻是看著？！點燈人想讓我成為一個【玩家】，可我，偏要走上舞台，與你們共舞。”
    我啊，可不隻是滿足於被你們寵著哦。
    博德的雙眼亮起強烈地欲望之輝光，濃鬱無比，猩紅一片，卻被一層變得薄弱卻牢固異常的金色圓環拘束成一個圓，就像是一輪血日，又像是俯瞰一尊盛滿血液的金色聖杯。
    我勢必要和走在你們身邊，甚至比你們走得還遠！
    狗爪子一把抓過一團澱粉漿糊，趁著獅子呆滯的瞬間往嘴裏塞去——
    “￥&！！！”
    為了咽下去，博德拚盡了全力。他從來沒有因為吃什麽東西這麽拚命過，就連羅曼和辛德哈特的xx和xx他都能吞咽自如，然而這團澱粉的味道頃刻間奪走了博德的味覺，甚至奪走了他吃著團東西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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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不敢一次吃這麽多......”辛德哈特和工人們露出敬畏的神色。不過獅子沒有再阻止博德了，隻是苦笑著拍著金毛的背。
    “gup——咳咳咳。話又說回來，”死要麵子的金毛轉移了話題。“為了我的下一步計劃，了解原住民的生活可是很重要的，包括他們的食物，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嘛。......我得帶一袋子走，我就不信不能適應這玩意兒。”
    “還是算了吧。喂喂，你真的別什麽都吃啊！算我求你！”辛德哈特將金毛往工廠外拖去，卻被對方掙脫。
    博德確實在某些東西上走得比兩位神血後裔還要遠了。
    【袪魅】的副產物，博德藏在計劃裏的私心，在整個樹骸都市、創造道途還有格瑞斯的鼎力協助下，有了初步的成果。
    關於拆解與拚湊、分離與彌合、咒語之間的間隙、門和鎖和鑰匙、超凡之力的本質、無限可分的技藝。
    博德爪子一揮，倉庫牆壁上出現一條縫隙，隨著博德鑽入，便形成了一個狗洞。
    隻見金毛撅著屁股，大尾巴甩來甩去，叼出一袋子風幹保存的屍體澱粉，在一眾工人、浣熊與獅子的注視下，邪魅一笑，連續破開好幾層牆壁，往自己辦公室逃去。
    “博——德——！”
    “博——德——！”遠在星界的羅曼同樣發出尖銳爆鳴，就連點燈人也捂住眼睛沒眼看。
    “不要什麽都吃啊啊啊啊啊啊！”n
    隻能說，這種這種老抽色的狗最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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