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塵捏著殘片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這玩意兒，是能把劉承誌徹底摁死，永世不得翻身的王炸！比之前所有罪名加起來都狠！
    可這證據，燙手！
    太殘缺了，根本沒法直接當鐵證甩出去。
    而且，稍有不慎，驚動了劉承誌那老狐狸，他絕對會立刻毀掉所有痕跡，甚至……狗急跳牆，真把高句麗人提前引進來！
    必須找專業的人，把這信複原出來。
    二皇子？不行，現在把這東西交出去，等於把刀遞給別人，時機不對，風險不可控。
    他的思緒飄向書架深處，那裏放著父親留下的一些舊物。
    父親當年的舊部裏，似乎有精通文書、擅長破解密文的老人。
    “一劍，”薑無塵聲音沉了下來，“去找‘墨老’。讓他用最快的速度，看看能從這上麵摳出多少字。記住，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是，公子！”顧一劍鄭重應下，將那殘片視若珍寶般收好，再次融入夜色。
    書房裏，隻剩下薑無塵一人。
    劉承誌，你個老東西，藏得夠深啊。
    叛國？
    好，好得很！
    這筆賬，老子給你記下了！
    然而，劉承誌那邊顯然沒打算讓他安生。
    幾天後，薑記布紡的大門，呼啦啦被幾個穿著官服的稅吏給堵了。
    為首的三角眼，下巴抬得老高，手裏拿著張皺巴巴的公文。
    “奉戶部令！徹查薑記布紡近三年賬目！所有賬冊、憑證，立刻交出來！”那官腔拿捏得十足，眼底卻藏著不懷好意的光。
    掌櫃的臉都白了，一邊點頭哈腰地賠笑，一邊趕緊讓人去後院給薑無塵報信。
    這明擺著是來找茬的！雞蛋裏挑骨頭！
    劉承誌這是要在錢上，徹底掐死薑家！
    薑無塵收到消息時，墨老那邊關於殘片的初步解讀剛有點眉目。他眉頭幾不可查地動了動，臉上卻沒什麽波瀾。
    “讓他們查。”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賬冊都給他們，讓他們慢慢看。告訴掌櫃的，別慌，咱們按時納稅，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稅務官吏們在布紡裏折騰了大半天，翻箱倒櫃，搞得雞飛狗跳，雖然最後也沒真查出什麽偷稅漏稅的大問題，但足夠惡心人。布紡的生意被攪黃了大半，夥計們人心惶惶。
    這頭剛消停沒兩天，又來了一位“貴客”。
    新科狀元，翰林院修撰，餘守誠。
    這位在瓊林宴上被薑無塵落過麵子的劉黨門生，此刻帶著幾個隨從，親自登門了，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容，姿態放得那叫一個低。
    “薑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啊！”餘守誠拱著手，一副禮賢下士的做派。
    掌櫃的一看這架勢，以為來了貴人，剛要上前招呼，被薑無塵一個眼神按住了。
    薑無塵臉上也掛起恰到好處的笑，親自把人迎進待客廳。
    “餘大人言重了，薑記小門小戶，能得大人垂詢，才是榮幸。”
    兩人你來我往，虛情假意地客套了半天。
    餘守誠終於圖窮匕見，從袖子裏摸出一份擬好的采購訂單。
    “薑公子請看，”他指著訂單，笑得像隻偷著腥的貓，“聽聞薑記布料新穎，花色繁多，下官奉命考察，看看是否有機會，為宮中采辦一批貢品。這是初步意向，若是薑公子覺得合適，咱們今日便可簽了。這可是為皇家效力，於薑記的名聲，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啊！”
    為宮中采辦貢品？
    這聽起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薑無塵接過訂單，目光快速掃過。
    表麵功夫做得不錯，價格公道，數量也誘人，確實像筆穩賺不賠的大買賣。
    可他是什麽人？兩世為人的經驗，加上係統的輔助分析能力，一眼就看穿了那華麗辭藻下埋著的深坑。
    交貨日期？短得離譜，正常工期根本不可能完成。
    布料的色澤、質地要求？寫得極其嚴苛，但標準又模糊不清，解釋權全在買家手裏。
    最毒的是違約賠償條款，那數字，高得嚇人！
    這合同隻要簽了，無論薑無塵能不能按時交貨，隻要餘守誠想找茬，隨便挑個“質量不符”的毛病，就能讓薑記賠到姥姥家去，甚至還能扣上一頂“欺君罔上”的大帽子！
    好你個餘守誠，不愧是劉承誌的狗腿子，笑裏藏刀，挖坑都挖得這麽“文雅”！
    “餘大人的美意，薑某心領了。”薑無塵放下訂單，臉上的笑容一絲不減，“隻是，為皇家製備貢品，非同小可，責任重大。薑記目前人手、工序都還有欠缺，實在不敢承擔如此重任，萬一出了紕漏，耽誤了宮裏的大事，薑某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他微微停頓，語氣裏透出幾分“真誠”的惋惜：“這份大禮，薑記福薄，實在是不敢接。還請餘大人海涵，另尋高明吧。”
    餘守誠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大概是沒想到薑無塵拒絕得這麽幹脆利落，連半點討價還價的意思都沒有。
    “薑公子何必過謙？”他還想掙紮一下。
    “非是過謙，實乃能力不逮。”薑無塵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做了個標準的送客手勢，“餘大人公務繁忙，薑某就不耽誤您寶貴時間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餘守誠，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陰沉著臉，帶著人悻悻而去。
    送走這尊瘟神，薑無塵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隻剩下一片冰寒。
    劉承誌這老狗，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
    就在這時，顧一劍腳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公子！墨老那邊，成了！”
    薑無塵精神一振：“說！”
    “墨老果然厲害！已經成功解讀出殘片上的大部分內容！”顧一劍湊近，聲音壓得更低，卻難掩激動，“可以確認，是劉承誌通過心腹王顯，與高句麗潛伏在京城的密使聯絡！”
    “信中提到了，劉承誌承諾，在明年開春冰雪消融之際，會設法調開守軍，開放‘榆關’附近的一段防線！”
    “並且，他還會暗中提供一批糧草和軍械，作為高句麗出兵南下的‘誠意’！”
    提供糧草軍械，接應敵軍入境！
    一股寒氣順著薑無塵的脊椎骨就爬了上來。
    這老東西，玩的不是通敵，是賣國！要把狼崽子直接引進自家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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