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悠悠幽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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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藹初現,蕭邢便在院中練起了蘇恊教的槍術。
數月苦練已初見火候,槍尖破空時寒星點點,竟隱有金戈鐵馬之勢。
小桃紅儼然將自己代入了女主人的位置,一大早就搶過章伯的活計做起了早飯。
端著木盆從廊下走過時,正好瞥見老章蹲在牆角看得入神,抿嘴笑道:“章伯怎的跟石獅子似的?早飯可要給您留份烙餅?”
老章被這促狹話驚得手一抖,旱煙杆險些落地,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主母……”
一聲主母讓小桃紅走路都輕快了幾分……
老章雙目精光閃過,對家主暗自欽佩,倒不是佩服蕭邢的武藝,而是佩服蕭邢的自律和勤奮。
與許久未見的美嬌娘共宿,不貪戀於床笫zi)之歡,可見心性之堅韌。
他哪裏知道蕭邢睡了一夜的地板,麵對小桃紅的撩撥,昨夜幾近失身,直到起床還是一柱青天……
收勢立定,蕭開貼身褻衣也是濕透。
老章瘸著腿遞來帕子和熱水,卻被他虛扶住胳膊:“您老腿腳不便,這些瑣事我自理會得。”
蕭邢不太習慣別人如此細致的服侍,而且老章的年近六旬,腿腳多有不便。
這本是一句關心之言,老章聽後卻是神色一暗。
蕭邢目光掃到,知他是誤會自己,於是轉移話題道:“您老曾是陛下的親衛?”
問到此處,老卒混濁的眼底驟亮,脊梁不覺挺直三分:“家主,俺是梁紀叛亂時聽令於陛下,後來跟著陛下伐北齊,隻是那一戰剛開始,俺也不爭氣,腿上便中了箭傷,哎……”
蕭邢眼中閃過異色,笑道:“剛才見你欲言又止,我這槍使得可對路數?”
老章搓著粗糲手掌,猶豫開口道:“家主,你這槍術是北齊蘭陵王高長恭所創,是一等一的上等武藝,看你這身姿定是苦練已久,隻是……”
“你盡管說!”
“隻是這槍術走的是隻攻不守的剛猛路子,所圖置之死地而後生,而家主你出槍猶豫不決,少了點同歸於盡的霸氣,若是遇到行家,隻怕是……”
老章不愧是屍山血海裏活下來的老卒,一眼便看出問題,蕭邢瞬間如醍醐灌頂。
蕭邢起身躬身一禮:“受教。”
老章慌忙擺手,局促道:“當不得,當不得……”
兩人正說話間,小桃紅已將飯菜端上桌,老章拗不過蕭邢同桌吃飯的規矩,小心翼翼地上了桌。
明日蕭邢便要動身前往幽州,與老章和小桃紅各自交待了幾句。
老章一一應下,小桃紅卻要跟著蕭邢去幽州。
昨夜蕭邢從小桃紅那裏獲得不少東突厥的最新信息。
東突厥後來態勢的發展與蕭邢所料相差無幾,葛邏祿部的哈梅俟斤接到古紮爾可敦的求援消息後,率兵東征,與伯脫的藍突厥貴族四部兵合一處,擊敗了都蘭的兩部。
隻是後勢發展超出了古紮爾可敦的算計。
哈梅此人野心不小,他原在西突厥各部中實力並不是最強,隻是達頭被晉王打得抱頭鼠竄,實力大損,他擁兵自重,反而成了最大的贏家,趁機收編了不少的小部落。
都蘭的阿史那和阿史德兩部與伯脫互有勝敗,雙方實力折損過半,他帶來的兩萬精騎反而成了目前東突厥草原上最強的一股勢力。
送神容易送神難,他借口保護古紮爾可敦,將兩萬精騎放在拔也古,儼然成為東突厥草原上的太上皇,伯脫和古紮爾無法,隻好一邊與之周旋,一邊派人前往隋國求和。
小桃紅在晉陽生活多年,生活方式和習慣已經漢人化,對古紮爾的所做所為大感失望,再三考慮後決定來大興城找蕭邢,畢竟她唯一的親人——雲昭訓還在大興城內。
小桃紅本就是達頭安插在晉陽城的細作,經驗豐富,蕭邢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也就答應下來,把她當成自己的私兵,並沒有入司隸台的官籍。
蕭邢趕到司隸台時,陳守成已經在公房裏等著了。
蕭邢略帶歉意道:“陳公公,久等了!”
陳守成笑吟吟遞上一套嶄新的官服和兩份公文,開口道:“某也是剛剛到,聽聞蕭別駕明日便要動身前往幽州,有幾件小事特意過來知會您一聲。”
蕭邢雙手接過官服,朝陳守成拱拱手:“有勞陳公公了,還請吩咐。”
“陛下念你初掌司隸無人可用,從千牛衛中派十人和你同往幽州。再者是陛下已下旨青州總管乞伏慧,備兵五萬於博陵,你去幽州前到兵部堪合虎符,以備不時之需。”
蕭邢一一記下後,又交待了幾句,陳守成才出了司隸台的官署返回宮中。
送走陳守成,蕭邢馬不停蹄的趕往兵部找賀若昌,交了內史省的昭令,經過一番煩瑣的確認後才領到了調兵的虎符。
賀若昌詳實地將調兵的流程和退還虎符的時間仔細叮囑了一番後,才放蕭邢離去。
虎符,蕭邢還是第一次見到實物,難免有些好奇。
拿在手裏仔細打量了一番,虎符的材質為銅質,造型古樸,分左右兩半,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將領之手。兩半虎符各有榫卯結構,合攏後嚴絲合縫,再配上內史省的昭令才能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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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隋文帝給的十名千牛衛,拿上了兵符,蕭邢不覺腰杆也硬了幾分,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
除上這些,按朝中的規製,普通巡察使配甲士十二人隨行,一般這種陪同出行的護衛是右翊衛出,蕭邢本就是從右翊衛出來的,輕車熟路,辦得極為順利。
……
一夜無話。
開皇十九年八月初二。
蕭邢帶著小桃紅趕到通化門時。
禦史台兩名隨行官員,十名千牛衛鐵甲,十二右翊衛老卒正在默默整轡……
河水滔滔,天際浩渺。
兩岸的平原上,莊稼已經開始成熟,大批的農民赤裸著上半身在田間勞作。
有風拂過,麥浪翻湧,顯出被日光曬黑的脊梁。
蕭邢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中填滿麥香和土地的醇厚。
身旁的小桃紅見蕭邢一臉陶醉的樣子,不由嗤笑出聲:“蕭別駕莫不是向往這田間生活?”
蕭邢撓頭笑道:“此情此景,美不勝收,怎能不叫人神清氣爽?”
“蕭別駕好雅興,何不吟詩一首,以景抒誌,豈不美哉?”
說話的正是禦史台的治書侍禦史吳新知。
四旬年紀,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方形臉,偏生了一對三角眼,透著一股尖酸氣,乍看之下確實不討喜。
蕭邢豈能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
司隸台和禦史台職責相近,幽州刺史梁彥光本就是禦史台的人,幽州總管燕榮理應也是由禦史台來查辦。
隋文帝因事涉王世積案才交由司隸台,這讓不知內情的吳新知頗有怨氣。
加之蕭邢年紀輕輕,武人出身,卻他一樣是從四品,難免讓他心生嫉妒,才想借著蕭邢的話來嘲諷一番,出出心裏的惡氣。
他篤定蕭邢出身低微,武人致仕,識不識字都難說又怎能作詩?
小桃紅不知其中的利害,卻聽得出吳新知話裏的嘲諷,柳眉倒豎正要發作,蕭邢卻朗聲笑道:“難得吳禦史有如此雅興,某出身行伍,若是貽笑大方,還望指教。”
吳新知心中竊喜,暗道:若是作出稚童水平的詩,我回到大興城一定要請說書先生滿城宣講。
想到此處,嘴角再也壓製不住:“好說,好說。”
“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別離若年前。
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
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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