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吾深以為然。”
    吳新知醉眼惺忪，攤開四肢霸著三米床榻，三角眼眯成細縫。。
    玉玉腰奴青絲垂落，媚眼如絲，吐氣幽蘭湊近，指尖劃過吳新知的肚皮，害得他又抽搐了一次。
    “聽說盧司馬說吳老爺在京師是響當當的大人物，給奴家說說皇宮裏都是什麽模樣？”
    玉腰奴妖嗔開口，一顰一笑間，媚意十足。
    這一下撓到了吳新知的癢處，皇宮他確實是經常去，響當當的大人物這就有點水分了。
    美人在前，豈可自謙？
    吳新知禦史出身，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口若蓮花，說得自己在京師那是呼風喚雨，要不是自己矜持，隋文帝都差點跟自己拜把子……
    玉腰奴笑得花枝亂顫，忽地攀上男人脖頸：“老爺這般威風，帶奴家進京開開眼可好？”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把吳老爺嚇得醉意頓時消了大半，小心髒砰砰亂跳。
    整個京師誰不知道禦史台的吳禦史家中雌虎凶猛。
    “咳……咳，”吳新知清了清嗓子，“老爺我這此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這事等過幾日再議……”
    誰知隻這一句玉腰奴點漆眸中便是淚光盈動，抽泣道：“是奴家該死，奴家蒲柳之姿與老爺一夕繾綣qian an）已是天賜，怎能妄想……”
    蹙眉捂胸，我見猶憐。
    吳新知幾時吃過此等細糧，頓時手忙腳亂，扯過自己的褻衣擦拭玉腰奴俏臉上欲落的眼淚，哀歎道：“非老爺不垂情姑娘，隻是這幾日確有要事……”
    玉腰奴也不說話，隻是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吳新知。
    “哎……”吳新知捋了把下頜不多的胡須，附耳竊語一番。
    玉腰奴瞳孔驟然一縮，遲疑道：“真的？”
    吳新知得意一笑：“千真萬確，那錢糧賬冊已有消息，若是此間事成，必是大功一件，到時候老爺便帶你回大興，咱倆……”
    屋內隻聽得吳新知幹澀的淫笑聲。
    ……
    二更天，盧氏的祖宅外突然出現近百騎，馬蹄用厚厚了麻布包裹，馬頭上還套了馬嚼，大隊人馬居然不曾發出半點聲音。
    盧忠平披甲叩門，不多時，一位老者顫顫巍巍打開院門，看清來人樣貌後才神情稍定。
    “這是……”
    盧忠平不待老者發問，便粗暴打斷道：“府裏可還有其他人？”
    “按照你的吩咐，這裏除了我便隻有那二十軍士……”
    話未落音，一道寒光便自老者的胸前進入。
    “對不住了，七叔。”盧忠平聲如寒冰，朝著身後揮手道：“一個活口都別留！”
    老者眼中滿是不甘，卻被盧忠平一把推入門邊，好似一塊被人隨意丟棄的破布……
    半個時辰後，盧氏祖宅的後院賬冊堆成了小山。
    火光照射下，盧忠平的臉顯得扭曲猙獰，數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這把火燒的不隻是賬冊，更是他的位極人臣的夢想……
    “盧司馬，密室內的賬冊已全部在這裏了。”
    一名覆麵小校躬身行禮。
    那個“燒”字如同魚刺卡在了盧忠平的喉頭……
    手中火把突然爆出火星，驚得差點失手，幾番猶豫後，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野心。
    “全……”
    突然，箭矢破空聲響起，一支弩箭精準地插入盧忠平的喉嚨，那個“燒”字終究未能說出口。
    院中眾人紛紛抽刀望去，四周院牆上圍滿披甲精銳，一個肌膚幽黑的漢子抽馬立於屋脊，怒喝道：“說了要抓活的，哪個王八蛋射的？”
    院牆上的弓弩手麵麵相覷。
    竇建德眼見那根箭矢穿頸而過，盧忠平是斷無存活的可能，不再糾結，朝著下麵的士卒怒吼道：“奉旨查案，擅動都——死！”
    ……
    總管府內的黑犬凝望著後院的月門，凶殘中帶著疑惑。
    往常這個時候，主人應該會帶著囚徒來給自己喂食“人蛋”，為何今日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總管府大堂內，燕榮一身亮光鎖鎧，四平八穩居於堂上。
    這套鎧甲他已有十來年不曾穿過，上麵密密麻麻的磨紋便是他追隨皇帝南征北戰的勳章。
    蕭邢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強裝鎮定，努力在腦海中將自己的布局仔細檢索一遍，卻尋不出半點頭緒。
    燕榮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撫摸著鎧甲上最深的一處凹地，笑著朝吳新知問道：“吳禦史，你可知此處為何物所傷？”
    許是吳新知今天過於得意，竟真的起身伸長脖子往上瞧去，隻是相隔太遠，瞧了半天也未瞧出什麽名堂。
    “上前來瞧一瞧便知。”燕榮突然笑出聲，吳新知抬頭望去，正好與那雙紅眸對視，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急忙捂著胸口轉身回到座位。
    “哈哈哈……”甲胄鱗光錚錚作響，聲浪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
    他突然收聲，目如冷電掃過汗濕紗袍的吳新知，嘴角殘存的笑意似沾血彎刀。
    “大象北周宇文闡年號）二年，這一箭是在鄖州時替陛下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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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刀……”燕榮凝視蕭邢邪笑，指了指另一處劃痕，“是替左屯衛大將軍周搖擋的。”
    “這一箭是替右武侯將軍獨孤陀……”
    “這三處槍傷是替……”
    燕榮語氣不急不緩，似與友人交談般隨意。
    蕭邢不動如山，麵色如常。
    “你，很不錯，難怪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燕榮麵露讚許，“若是去軍中效力，定是將帥之才，可惜做了鷹犬……
    “下官蕭邢謝燕總管誇獎！”
    “哈哈哈……”燕榮放聲大笑，掩袖拭淚，“莫不是你認為這樣就能扳倒本官不成？”
    蕭邢淡然開口：“燕總管官居三品，受封高邑縣公，下官區區一個從四品別駕，何德何能？”
    燕榮神情微怔，少頃，才意味深長道：“你真的很不錯，恐怕也隻有你這樣的人，才有和裴蘊那灰眼狐鬥一鬥的資格吧。”
    “燕總管說笑了。”
    燕榮對蕭邢這不鹹不淡的態度不以為意：“年輕人，這官場比戰場更加可怕，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笑的太早，本總管送一樣東西給你瞧瞧……”
    言罷，燕榮撫掌三聲，有仆人端上兩個精致木匣置於蕭邢身前。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終於讓蕭邢的臉色有所變化。
    “打開看看？”燕榮笑吟吟看著蕭邢。
    “不必了，是下官……下官班門弄斧了。”
    蕭邢臉皮慘白，緊繃的脊柱微微彎曲。
    吳新知見蕭邢神情不由心慌起來，伸手挑開木匣蓋板，倒退兩步方才止住身形，嘴中喝道：
    “元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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