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這個一貫嚴肅的大男人，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周牧晴則捂著嘴，生怕自己的哭聲會打擾父親和琴姨。
    “…玉琴，如果說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那我一睜眼睛，也會看到你嗎？”周雨森低頭問道。
    琴姨好半天也沒回答，艱難地張了張嘴，道：“…雨森，好好活著，求你了……”
    一對戀人深深地對望著，都想把對方的樣子印到靈魂深處。
    周雨森的臉色很不好，嘴唇有些發暗。
    “雨森，你是不是…很冷？對不起，你別抱著我了，這樣太傷身體了！”琴姨說。
    周雨森反而靠得更近了一些，緩緩地湊近，輕輕地親吻著琴姨。
    “雨森，你怎麽會這麽傻的，怎麽會這麽傻……”
    這一吻來得太遲，兩人都像做夢一樣，忘乎所以。
    良久，周雨森才肯罷休，癡癡地看著琴姨，問：“玉琴，兩相廝守，你別忘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身體葬在哪裏？”
    “什…什麽？”琴姨有些難以啟齒。
    周牧野和周牧晴對視了一眼，暗道不好。
    “玉琴，剛剛我們都是夫妻了，自然要葬在一起的，我隻是想要與你合葬，這不是合情合理嗎？” 周雨森說。
    “雨森，別說胡話，你還年輕，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別說這個，不吉利的！”琴姨目光閃躲。
    周雨森笑笑，道：“年輕？我都奔六十的人了，哪裏年輕了？我隻是想要找到你，不想讓你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允許你自己一個人睡在那裏，告訴我，你的身體在哪裏？”
    “我…雨森，我…沒有墓地，我的骨灰撒進江裏了……”琴姨掩飾道。
    周雨森皺起了眉頭，好半天才說：“那好，到時候，我也讓他們兄妹給我往江裏一灑！”
    “你再說，我就生氣了！哪有這樣說自己的，你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別人，你要是這麽任性，孩子們會怪你的！你是有後的人，哪有往江裏一灑的呢……”琴姨就連生氣的時候都很溫柔。
    “好…好，你別生氣，我都聽你的！隻是…我想我有必要知道，你是怎麽死的。”周雨森還是懷疑琴姨的死因。
    “雨森，過去那麽多年了，你還糾結這個做什麽，我們不是已經是夫妻了嗎？這樣就夠了，感謝上蒼，讓我等到了你，我別無他求了！”琴姨看著周雨森，強壓住心中的痛苦，接著說道：“雨森，想我的時候，就看看月亮，人家可是咱們的證婚人呢……”
    周雨森別過臉，望著月亮祈禱著能夠與琴姨多待一會。
    “…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麽好風飄…
    小小船兒遊過來，它一路搖啊搖…
    為了我心上的人兒，起呀麽起大早…
    也不管那路迢迢，我情願多辛勞……”
    琴姨的歌聲又飄起來，滿是柔情蜜意。
    周雨森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琴姨就這樣靠在他的肩頭，輕輕唱著。
    “…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麽好風飄…
    心心念念我的他，想得我真心焦…
    為了我心上的人呐，誰呀麽睡不著…
    怕隻怕我尋不到，叫我怎麽好……”
    周雨森沉浸在歌聲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琴姨這時抬起頭，留戀地看了周雨森最後一眼，然後看心滿意足地看著商易。
    商易知道，她準備好了，可以上路了。
    琴姨起身，身上的柔光暗了暗。
    “琴姨…她去哪了，她走了嗎？”周牧晴問。
    周牧野擦了擦眼睛，說：“她可能，離開了吧……”
    隻有商易知道，琴姨還沒走，隻不過不想再讓他們看見罷了。
    月亮已經西沉，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周先生，我得出去一趟…把琴姨送走！”商易說。
    周牧野感激地看著商易，點了點頭。
    商易心情很沉重，就這樣在琴姨身邊默默地向西走，走出了小區，來到一處空地上。
    “好像…有火車的聲音啊，我記得這附近沒有鐵軌的呀？”琴姨奇怪道。
    “琴姨，這列車不是人間的列車，是通往黃泉路的專車，上去了，就沒有回頭的路了。”商易說。
    琴姨紅著眼，苦澀地笑了笑：“哦，是這樣啊。”
    商易遠遠看到一縷煙在飄，他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
    “…玉琴，玉琴，你在哪兒，玉琴……”周雨森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過來。
    商易一驚，回頭看過去，隻見周雨森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爸，回去吧，別追了，你追不上的！”周牧野一路追趕著父親。
    終於，周雨森看到了商易。
    “玉琴，你去哪裏啊…你能不能告訴我？”周雨森顫抖地說。
    商易和琴姨相視一愣。
    “周叔叔，你…你能看到琴姨嗎？”商易問。
    “是的，我看到了，她總是躲著我，你不要想著再躲我了，我看到你了！你們要去哪裏，玉琴？別丟下我……”周雨森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雨森，聽話，回去好嗎？別追我…你答應了要好好活著，你不可以不守信用的！我…不要看見你，你走，走遠點……”琴姨轉過身痛苦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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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雨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突然痛哭起來，道：“玉琴，玉琴你…帶我走吧，玉琴，求你了，帶我走吧！”
    看到這一幕，商易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周母不知道什麽時候追了上來，喊道：“雨森，雨森你幹什麽呢，你瘋了嗎？你跪這個年輕人做什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玉琴已經走了！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認清現實吧！”
    “…不要擋在我麵前！還有…我要跟你離婚，給玉琴一個交代！”周雨森冷淡地說。
    周母一下子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周雨森，儼然一座雕像。
    “哈哈哈……”周母突然大笑起來，像個瘋子一樣毫無章法。
    商易看了看火車的方向，判斷應該還有幾分鍾就會到達他的麵前。
    “玉琴，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好不好？玉琴……”周雨森看著琴姨的背影乞求道。
    周母眼神陰冷地看著丈夫，得意地說：“我就是不讓你們在一起，我就是讓你永遠也找不到她！周雨森，你永遠都是我的男人，到死都是，你會跟我葬在一起！那個下人，她不配，她沒有資格得到你，她該死她該死，哈哈哈哈……”
    “媽，別說了！”周牧野製止道，如果母親再說下去，說不能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
    “玉琴她奪走了你的愛，沒關係，我會掃除一切障礙的，我不會讓她拖你的後腿！雨森，是我讓玉琴走的，我給她介紹了那麽多男人，她看也不看，她就是要跟我爭，就是要跟我搶，她就是個賤貨，她活該，活該死無葬身之地……”周母越說越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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