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連忙進去了，看著戴著氧氣罩的父親和旁邊嘀嘀作響的儀器，忽然覺得很難過，也有些不知所措。
    “爸，你怎麽了，為什麽會虛弱呢，家裏那些破爛又是怎麽回事？！”老三急切地問著。
    鄭貴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說道：“回來了呀…你好長時間沒回來了……那個，人來了嗎？”
    “大哥二哥都來了，我讓他們進來！”說著，老三就要起身去喊人。
    鄭貴卻死死地抓住了老三的衣角，不讓他走。
    “爸，不是你讓我們來的嗎？打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這樣了呢，你…你要說什麽？！”老三俯下身子，耳朵貼近鄭貴聽著。
    “那個…給我送東西的…來了嗎？”鄭貴問。
    老三這才想起來門外還有兩個陌生人呢。
    “來了，我們回去的時候，他們就等在門口了，我們來醫院，他們也跟來了。爸，他們是什麽人，來送什麽的，你怎麽都不跟我說呢？”老三的口吻帶著埋怨。
    “我買的東西。讓他們進來見我…你出去！”鄭貴費力地說道。
    老三愣了愣，他顯然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為什麽這麽急切地想要見那兩個陌生人。
    “爸，你買了什麽東西啊，咱家的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還打算結婚裝修房子呢，你怎麽亂花錢呢？”老三不滿道。
    鄭貴擺擺手，道：“待會…你們仨，把錢給人家，知道嗎？你出去…叫他們…進來。”
    “我爸找你們。”老三滿臉疑惑地走出病房對著李師傅和商易說道。
    商易和李師傅連忙走了進去，商易看了看儀器，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鄭貴，老頭看起來已經不那麽模糊了，商易稍稍鬆了口氣，但是扳指的涼氣又冒了出來，似乎還冷了幾分。
    鄭貴看到了商易，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指了指，對著李師傅說：“…那是…你兒子啊？”
    李師傅看了一眼商易，笑著對鄭貴說：“對，我們來給你送東西了，你也不開門。老鄭頭，覺得怎麽樣了？”
    李師傅把商易說成是自己的兒子，商易並沒有覺得不適，因為眼下的情況也沒有必要跟一個虛弱的老頭解釋什麽，因為老鄭頭顯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真好，真好啊…小李子，你有個好兒子，是個守信的，嗬嗬……東西給我帶來了吧，我看看……”鄭貴說著，拿下了氧氣罩，顫顫巍巍地要起來。
    “東西帶來了，我一直挎著呢！哎呦，老鄭頭，你可不能亂動啊，大夫說你虛弱，需要躺著休息，你要幹什麽去呀，上廁所嗎？”李師傅連忙扶住他，給商易使了個眼色。
    商易連忙走出病房，對鄭家三兄弟說：“鄭大爺要起來，你們過來看看吧！”
    老三率先走了進來，老大老二則是一臉不耐煩，慢悠悠地跟在後麵進來了。
    “爸…你幹嘛呀爸，大夫說你不能動，你怎麽起來了呀？”老三急忙問道。
    鄭貴坐在床邊，穩了穩呼吸，抬起渾濁的眼球認真地看了看他的三個兒子。
    “給我更衣！”鄭貴努力地挺了挺腰杆，盡力地用沙啞而又虛弱的聲音大聲說道。
    三個兒子一愣，誰也沒動。
    “爸，我忘了帶你的衣服了，你先歇著，我待會回去取！”老三說道。
    鄭貴搖了搖頭，道：“記得，把錢給人家，你們三個…一人拿三百……”
    說著，鄭貴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衣兜，摸出了一團皺皺巴巴的票子，招呼商易道：“你來……”
    商易走過去，鄭貴拉住他的手，將那團紙幣塞到商易手裏，說：“…加上這個，這就夠數了，嗬嗬……”
    商易看著手裏的錢，愣了愣，因為這團紙幣跟夢裏鄭貴想要給他的那兩百塊一模一樣。
    “…我要更衣！”鄭貴又強調了一遍。
    “爸，我不是說了嘛，衣服沒帶，你要幹嘛呀……”老三沒好氣地說。
    鄭貴指了指李師傅，有氣無力地說：“小李子，那就麻煩你了……”
    “這……”李師傅有點為難，因為這壽衣一般情況下都是人沒氣了才穿的，可是鄭貴卻非要現在穿上，屬實有點…不太吉利，有那麽一點點咒自己的意思。
    商易將那團紙幣展開，交給了李師傅，說：“把衣服給我吧！”
    李師傅隻好把包裹交給了商易，商易鄭重其事地打開包裹，就像在夢裏那樣，仔細小心地開始幫鄭貴穿衣服。
    鄭家的老大老二見到包裹打開，頓時怔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那裏麵竟然會是壽衣。
    老三也傻眼了，他沒有見過這個東西，隻覺得這衣服的樣式很奇怪，顏色又很鮮亮，不知道父親是想要幹什麽。於是他悄悄來到李師傅身邊，問：“大叔，你是做什麽的，裁縫？！”
    “呃……我是幹紮活兒的…嘿嘿……”李師傅說。
    老三顯然沒能明白“紮活兒”的含義，於是又問：“什麽叫‘紮活兒’，你就明說吧，你們是幹什麽的！”
    “咳…我們是幹白事的。你爸在我們那定做的衣裳…懂了吧？”李師傅小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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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這下子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正在給鄭貴穿衣服的商易，喊道：“好呀你們，什麽錢都敢掙！我爸他還活著呢，你們就敢給他穿這個，我說怎麽看著那麽不順眼呢，你們什麽意思，是在咒他嗎？！爸，你說，你到底在作什麽妖，好好的買這個東西幹什麽，咱家又不是沒有衣服！再說了，這玩意花裏胡哨的，你覺得好看嗎？醜死了！快脫下來，不要這個衣服，你上當受騙了你知道嗎……”
    老大老二還是沒有動，像看熱鬧一樣看著老三在那發瘋。
    李師傅連忙扯住老三不讓他亂碰鄭貴的身體，因為鄭貴的身體虛弱，經不起這樣搖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壽衣被碰壞了那是很不吉利的。
    李師傅也看出來了，鄭貴這是感覺自己快到頭了，所以才會提出要更衣。
    鄭貴見沒有人給他穿衣，雙手哆哆嗦嗦地想要自己給自己穿上。
    商易坐在地上冷冷地看著鄭家老三，什麽也沒有說，默默地站起來繼續為鄭貴穿衣戴帽。
    最後，商易想要為鄭貴穿上黑布鞋，鄭貴卻一把抓住了他。
    商易抬頭看著鄭貴，問：“大爺，你想說什麽？”
    “好小夥兒，這次我穿上…就不脫了……”
    鄭貴沒等說完，老三又開始折騰了起來，喊道：“爸，你這是弄的哪一出啊？你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穿這個衣裳？大哥二哥，你們快攔住那小子，他們就是想掙咱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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