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進去沒多久，就聽見病房裏一聲尖厲的哀嚎聲。
    “爸…爸……你醒醒…來人啊…救命啊…爸……”
    病房外的人們一愣，頓時僵在了那裏。
    商易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時鍾，正正好好是十二點！
    醫生聽到聲音連忙趕去了病房，忙活了一會走了出來。
    “大夫，老頭怎麽樣了？”李師傅顫抖著問。
    大夫搖搖頭，道：“他太虛弱了，心率本來就低，血氧一直在下降，點滴已經打不進去了……安排後事吧！”
    老大老二聽到這話愣在那裏什麽也沒有說。
    商易跟著李師傅走進病房，看到儀器已經沒有數據了，護士們正在整理那些醫療器械。
    剛剛還在說話的鄭貴，此時一臉平靜地躺在那裏，像一塊沒有感情的木頭。
    生與死，就在一個呼吸之間。
    老三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顫抖著說道：“護士，醫生…你們別走，他剛剛還在說話呢，你們要救他，你們一定要救他！”
    護士無奈地回答道：“老頭送來的時候情況就已經不太好了，嚴重的營養不良，血糖血壓都很低，不是我們給他及時輸送營養就能補救的…節哀吧……”
    老三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搖晃著鄭貴大哭起來：“爸…你為什麽不好好吃飯呢…你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小夥，小夥！別晃了，讓你爸安心地去吧……”李師傅勸道。
    商易呆呆地看著鄭貴的身體，發現鄭貴的臉又開始模糊起來。
    商易並不是近視眼，其他事物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於鄭貴身上的鮮亮的壽衣都那樣的清晰，唯獨鄭貴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隱隱約約地有些重影。
    老三卻不聽勸，仍然扯著鄭貴的衣裳大聲地哭泣著。
    “雷震子！”李師傅無奈，給商易一個眼神。
    商易明白，老三不能與剛剛斷氣的鄭貴靠得太近。
    傳說活人的眼淚滴在死人的衣服上是非常不吉利的，會引得亡魂不得安寧，對人世間產生無限的留戀，嚴重點說，就是會陰魂不散地纏著活人。
    商易點點頭，與李師傅一起將老三拉開了。
    “你們…你們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爸……大哥二哥，你們在幹什麽呀……”老三被拽開，反而嚎哭得更為嚴重了。
    “我說小夥子，你別哭了，你聲音太大會驚擾到你爸的，差不多點就得了，快起來，好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李師傅皺眉道。
    “別攔我，我爸還有救……爸……大哥二哥，你們在哪啊……”老三絲毫沒有成年人的穩重與成熟，索性在地上撒起了潑。
    商易無奈地搖了搖頭，李師傅也為難地翻著白眼兒，老三好歹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在外人麵前這樣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情緒，實在是讓人側目。
    老大老二陰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老大對李師傅說：“師傅，給老頭蓋上吧！”
    李師傅鬆了口氣，總算來了一個懂事兒的。
    老二看了看床上的老頭，然後把眼睛鎖定在了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老三身上。
    “怎麽，你也要跟著去死嗎？”老二冷冷地說道。
    老三一愣，睜大眼睛看著老二，忘記了哭泣。
    “二哥，你……”
    “哭夠了沒有？哭夠了就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著，把你爸的後事處理了！”老二沒好氣兒地喝道。
    老三很是不服氣，勉強站起來，委屈道：“爸都沒了，你還欺負我……”
    “哼……我倆能站在這裏，已經給足了你的麵子了，不要不知好賴！”老大也冷哼道。
    老三尷尬地杵在那裏，不知所措。
    “小夥，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回去了，你這兩位哥哥已經給完錢了，還差你的三百塊呢……”李師傅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他一看這位隻會撒潑打滾的鄭家老三就氣不打一出來。
    “什麽三百塊？”老三問。
    “老鄭頭的壽衣錢啊，你不記得了？你爸剛才可是跟你們都說好了！”李師傅一愣。
    “我沒錢，我也沒答應他穿這個衣服！你們就是兩個騙子，我爸還好好的，你們就顛顛兒地上門來送壽衣咒他死。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憑什麽給你錢？”老三開始耍賴了。
    “算賬？算什麽賬？！”商易冷聲問。
    “你…你呢拿著壽衣上門，就是來催命的，我要報警抓你們，你們咒死了我爸，我要你們負責任！”老三喊道。
    商易架起胳膊，饒有介事地看著老三，不緊不慢地問：“負責，負什麽責，怎麽負責？！”
    “我…我要讓你們賠償損失！”老三狠狠地說。
    “你是說…讓我們賠錢？那你看…賠多少合適？”商易勾起了嘴角不屑道。
    “…五萬！”
    老三剛說完，就見老二走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老三一個極為響亮的巴掌。
    “二哥，你打我…我從小到大，爸都舍不得碰我一下，你敢打我……”老三的臉瞬間就紅起了一片，不可置信地看著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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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你就打你了，還要挑日子嗎？！”老大也添油加醋地奚落道。
    “我…我哪兒做得不對了，你們要這麽對我？！”老三的眼淚又稀裏嘩啦地流了下來。
    商易歎了口氣，道：“當初鄭大爺是自己來我們這裏定做的衣裳，送貨的日子也是他自己定的，不存在你說的我們是來催命的說法。所以呢，是你應該給我們錢，而不是我們給你錢，你聽懂了吧？還有，鄭大爺為什麽會營養不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你什麽意思？！”老三的臉色一變。
    老二冷笑起來，道：“之前你跟我們商量說要送你爸去托老所，不就是嫌他礙事嗎？現在好了，你不用愁了，老頭沒了，你房子也得到了，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沒人會管你了，你開心了吧？！”
    “大哥，二哥，你們太過分了，你們都是石頭做的嗎？爸沒了，你們就沒有一點傷心難過嗎，你們太狠了……”老三哭著說道。
    “跟你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我們也沒住他的屋，也沒花他的錢，怎麽就狠心了？倒是你，花光了他的錢，還想霸占他的房，還妄想把老頭推出去給你騰地方。嗬…老頭是被你餓死的吧？！他但凡有一點辦法，能靠撿破爛兒去掙錢嗎？”大哥嘲諷道。
    老三睜大雙眼，噎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小夥子，你們自己家人在這聊著，那個…你把錢付了，我們就回去了……”李師傅實在是看夠了，一分鍾都不願意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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