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還處在震驚之中沒有緩過神來，根本沒有聽清李師傅在說什麽。
    老二抽完一根煙，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用皮鞋狠狠地碾滅，兩步走到老三麵前，一隻手抓起他的衣領，另一隻手則掏向他的褲兜。
    “你…你幹什麽？”老三驚恐地問道。
    老二一句話也不說，生硬地拽出老三的錢包，從裏麵唰唰拿出十張大票，交給李師傅。
    “呃……三張就夠了，不需要這麽多！”李師傅說。
    “師傅，你也看到了，這家夥是個支棱不起來的阿鬥，那就麻煩師傅幫忙處理一下老頭的後事，不需要葬禮，不需要骨灰盒，不需要墓地，隻需要你幫忙把老頭送去他該去的地方，完事之後把骨灰交給這個不成器的蠢貨……”老二說道。
    李師傅愣在原地，本來鄭貴的後事應該這哥仨一起處理的，但是現在顯然老大和老二都不願意參與，老三又是個什麽都不會的主兒，對李師傅還有敵意，李師傅處在中間很尷尬，這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老大見李師傅沒說話，問道：“怎麽，錢不夠？”
    “不不不，夠了，足夠了！隻是…我有件小事……”李師傅為難道。
    “請講！”老大說。
    “這畢竟是老頭的最後一程，我倒是可以代勞，但是我想請你們兩位同去，你們什麽也不用幹，我全程忙活，怎麽樣？！”李師傅商量道。
    老大老二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李師傅拉著商易走出了病房，說：“雷震子，多謝你陪著我過來，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別去了，畢竟那個地方也不是什麽好地方，耽誤了你半宿，我真是有點過意不去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車費我報銷！”
    “不用了，李叔，這家醫院離我那個小區也沒有多遠，我走著就能回去，你去忙你的吧，有時間咱們再聚！我這就走了……”商易說著就要離開。
    李師傅突然想到了什麽，叫住商易，小聲問道：“那個雷震子，今天鄭貴真的去咱店裏了嗎？”
    商易一愣，知道李師傅可能是猜到了什麽，於是說：“他…確實來過，不然我們怎麽可能約定在十點送貨呢，對吧？”
    “我幹這行的，多多少少都能碰上一些個沒法解釋的事情，老鄭頭這麽虛弱的身子，怎麽可能親自下樓去咱們店裏試衣服呢？他那一把骨頭，恐怕連路都走不了吧……”李師傅問。
    商易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我有點困了，在店裏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一打開門老鄭頭就拄著拐棍來了，我給他試了衣服，還喝了三杯水，他說不帶走，讓咱們十點準時送到，然後…我就醒了，接著就來了好多顧客來量尺寸……”
    李師傅聽完歎了口氣，拍了拍商易的肩膀，道：“謝謝你，雷震子，你是好樣的，這要是一般年輕人，早就嚇跑了，你還真是吃這口飯的料啊，也對，你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哈哈…”
    “你…你不害怕嗎？”商易問。
    “年輕的時候怕，老了，就習慣了，喝了酒啥也不想了……你快回去睡覺吧，都累了一天了！”李師傅說。
    商易在醫院上了一趟廁所，出來的時候路過那個病房，正好趕上李師傅正在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然後用帶子緊緊地捆住鄭貴，鄭家的三個兒子則默默地站在那裏看著。
    商易剛要離開，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勁，於是他又重新返回了病房的門口，透過玻璃向裏麵看過去。
    鄭家兄弟加上李師傅，站著的人應該一共有四個，這回兒卻多了一個人站在床尾。
    商易一看，原來是老鄭頭正站在哪裏看著自己的身體發愣呢！
    這時，老三又哭了。
    鄭貴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神情逐漸哀傷，也跟著哭了起來。
    透過門都能聽見老三愈演愈烈的哭聲。
    “爸…你別走……你看看我！爸……你走了我可怎麽辦啊…房子還沒裝修呢，你還沒親眼看我娶老婆呢…爸，我舍不得你啊…啊……”
    老大老二動也不動，時不時地抬起手腕看看時間。
    商易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商易將身上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然後洗了個澡清清爽爽地鑽進了被窩。
    被窩裏還保留有蘭望舒的氣味，商易沒羞沒臊地笑了，閉上眼睛享受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太陽已經高照了。
    商易伸了一個懶腰，拿起手機看了看，本來還有一些朦朧倦意的他立刻驚得睜大了眼睛。
    “老三死了。”李師傅給商易留言道。
    商易以為自己做夢了，連忙起身反複地看了看，確認這是真實的世界。
    信息的發送時間是淩晨三點。
    商易連忙給李師傅打了個電話。
    “怎麽回事，昨天還好好的，你是不是歲數大了打錯了字？！”商易不可置信地問。
    “…雷震子啊，你醒了…哎呀，我昨天呐，折騰了一宿，早晨六點才回來……”李師傅打著哈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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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清楚再睡！怎麽回事啊，哪個老三死了？”商易追問道。
    “還能有哪個老三啊？就那個不講理的鄭家老三，昨晚…死了！”李師傅無奈道。
    商易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怎麽回事啊，不會是跟老大老二打起來了吧？”商易猜測道。
    “不是，他自己摔死的，要我說啊，都賴他自己……”
    摔死了？！
    “他…他不會是想不開跳樓了吧？！”商易問。
    “你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跟你直說了吧，我們等著殯儀館的車來拉人，就這會兒功夫老三又哭又嚎，給他委屈壞了，還說他的兩個哥哥欺負他不管他，哭得都站不住了，非要去抱老頭。那能抱嗎，抱完了不得出事嗎？！我們趕緊把他拉開了，但是眼淚還是掉在了老頭身上……”
    “他…他也太不懂事了，老頭活著的時候不好好照顧他，死了還哭天喊地個什麽勁啊！後來呢……”商易接著問道。
    “說得也是啊…後來我們讓他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休息，殯儀館的人也來拉人了，老三又哭了，站起來不知道是椅子絆了他還是他絆住了椅子，一下子被絆到了，整個走廊安安靜靜的，就聽撲通一聲巨響啊，醫生護士都來了，我們也出門去看，就看老三倒在那不動了……”
    商易聽到這裏直接僵住了，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啊，起身被椅子絆到摔死了，這說出去誰能信呢？！
    “沒…搶救過來嗎？”商易問。
    “要是搶救過來，我還能給你發信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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