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休息了一大通，夜幕終於降臨。
    林生來到了秦州最富繁華的中心地帶，這裏便是俊豪大酒店了。酒店的外觀看起來非常具有現代化風格，黑色的玻璃包裹著裏麵的奢華，高聳的樓體似要比肩不遠處那個電視塔了，而東麵的工地上亮著幾盞大燈，此刻也都屬於怠工的狀態。
    林生換好衣服，來到結賬處辦公室，正看見坐在後台忙著結算當天收入的大眼睛女生，對，就是那個媒婆，說來也是奇怪，這麽年輕的姑娘怎麽就有了這方麵的癖好？聽說那個旭哥的女朋友就是她介紹的。
    “姐。”林生禮貌地打個招呼。
    看著林生手裏提著個小袋子，女生隨口說道：“嗯，來啦？夜裏會餓的，帶點兒吃的是對的。”
    林生這才將小袋子向自己身後挪了挪。
    不多時，他身後的腳步聲便越來越近了，他知道，那是賴小明來了。
    “呦！dora你中班啊！哎？小子，你也來了？這什麽啊？”說著，賴小明便一把將林生手裏的小袋子扥走，嘩啦啦翻了一通。
    “啊？！不是吧，你還這麽小就要進補啦？”賴小明翻出來的是一桶枸杞，不由得感歎一番。
    林生有些局促，說道：“這是……嗯。”他本想說，這是給師傅您準備的，可眼前有個外人，實在沒張的開口。
    賴小明像是拿著個手雷一般，趕緊還給了林生，嘴裏還揶揄著：“我還以為是什麽好吃的呢。”
    接著，他扶著林生的肩膀就往前台走去。
    dora則是頭也沒抬，說了句：“就知道吃！”
    前台裏，搖滾女青年goden正在台子裏站著，眼神卻很渙散，從外觀看來，這女生站的姿勢分外標準，臉上的微笑也符合要求，就是眼珠子沒有神采。
    兩人的出現並沒有打擾到她，goden依舊保持著這個狀態。賴小明對著林生小聲說道：“看見沒，跟你師娘好好學學吧，人家已經入定了。”
    林生心道：這哪裏是入定了，分明已經成精。也不知道，這個姐姐腦子裏現在正在想什麽呢。
    “金晴！醒醒嘞……你自由了！”賴小明對著goden說了一句，這才喚醒眼前的美女。
    “啊，你們來了。趕緊，我跟你交代幾句。”剛剛緩過神來的金晴一把將交接本拿過來，對著賴小明猛一頓輸出。
    站在一旁的林生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位女俠，竟可以做到形不散而神散的地步。
    簡單麻利的交待了幾句，金晴便晃著腦袋離開了前台。
    “賴哥，夜班都要做些什麽啊？”
    “收押金，當然也有結賬的，晚上夜審前得打表，做夜表，還得在早上結賬。咳，反正閑不住。”賴小明說了一長串。林生聽得認真。
    “那，結賬……”林生剛想問問這個流程是怎樣的，賴小明打斷說道：“你先學會收押金吧。”
    林生看著對麵的大堂經理不再是那個大老外，而是個相貌清秀的女人，不由得放鬆了些。接著便聽著老師傅一五一十將收押金的程序念叨了一遍。
    “結賬處來人，收押金了！”一旁接待處的同僚對著這邊說了一聲，賴小明則是帶著林生便往那邊去。
    前台對麵的客人是一個一臉倦容的胖子，手裏的拉杆箱和他一樣，都顯得挺大個，胖子催促道：“你們快點兒吧，我剛下飛機，困著呢！”
    賴小明交待林生走近前，看著他將收押金的程序完全演示一遍。接著刷卡，開押金單遞給了客人。那人接過來押金單，和接待部給的房卡，一抹身便向樓梯間走去。
    “新來的？”接待處的高個子男生問道。
    “嗯，怎麽樣？瞅咱這位，是不是帥得有壓力了吧！哎，對了，你們接待部沒來個新人什麽的嗎？”賴小明轉而問道。
    “我們！誰能想的起我們來啊，還是你們李主管厲害，肯定在kent麵前沒少哭窮，我們主管哪有那覺悟，人都得往死了用啊。”眼前這個小哥說道。
    “你們王主管風情萬種的，有她一個人就夠了，你們負責打打輔助不就好了。”賴小明說道。
    “嗯，她也得管啊，自己的事兒都忙不過來呢！成天就知道看什麽大盤的，也不知道是上班呢，還是炒股呢。哎……今晚上石姐上班，鬆快多了。”說完，高個子男生指了指大堂經理。
    “咱石姐多懂事兒，不像那個賽門，成天裏就知道罰款的。行了，我倆先回了，有事兒說話。”賴小明不再多聊，帶著林生回到自己的崗位。
    “那是接待部的小羅，幹了兩年了，以後你就叫他羅哥。對麵那位是石小七，這大姐常年夜班，一般事兒不多，還喜歡和員工聊兩句，人挺好的。”賴小明做著介紹。
    林生：“賴哥，接待部就一個人上夜班嗎？”
    “是啊，所以說他們那個王主管是把人往死裏用呢！這小羅，你看看他那臉色，跟張白紙似的，都快熬出毛病來了。”說著，賴小明衝著羅哥的方向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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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生有些同情那個羅哥，畢竟長夜漫漫，連個替手的都沒有，確實太熬人了。
    十一點多時，賴小明開始教林生打夜表了，所謂夜表，就是在電腦係統全麵結算、宕機前的所有在店住客的信息表，以及預定表。這些表格是其他功能區在客人消費後，可以掛賬或是享用預訂價格的依據。
    林生看著自己的id能在係統裏馳騁，不由得興趣盎然。看著電腦中的係統界麵終於被解鎖，所有新學的知識得以實踐，此刻的他恨不得能馬上通曉所有的結賬內容。
    看到林生學東西飛快，賴小明則是連連稱奇，沒想到自己這個徒弟這麽聰明，記憶力也是超好，教一遍，馬上就能記住，這以後帶著徒弟在眾人麵前多有麵子啊。
    但，他也知道，今天教的內容已經足夠多，不能再疊加了，否則，怕這孩子學得太雜，再亂了套。於是，自己和林生交待幾句便回到辦公室開始研究起夜表的內容來。
    林生忙完，此刻也沒什麽客人，看著對麵那個空著的大堂經理位置陷入了沉思，想著，若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大堂經理，那該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十二點，酒店的燈光變得稍微暗了些，所有前台的電腦全部癱瘓，陷入到自結算模式。
    不多時，對麵那個石姐晃悠悠從客梯間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林生，這女人的腳步也就挪了過來。
    “新來的？”女人的聲音很脆，樣貌也清秀，長長的頭發被她盤的利索，露出了亮潔的額頭。
    林生還以職業微笑：“啊，是啊，我是林生。”
    女人淺笑一下，說道：“嗯，我是石小七，叫我石姐就好，其實我早看見你了，你們結賬處終於來了個能撐門麵的。……怎麽樣？學得會嗎？”
    林生皺皺眉，想著：早就見過？我怎麽沒印象？訕訕地說道：“還行。”
    女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問了林生一個問題：“最近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或是看見什麽了？”
    林生感到奇怪，問道：“您是指……”
    女人搖搖頭，帶著笑容說道：“哦，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
    林生應道：“還好，身體上沒什麽不舒服的，也沒看見什麽。”
    “那就好！夜裏啊客人少，事兒就少，容易犯困，你和你那個帶班的倒著來，一個人撐著怪累的。”女人像是在安排什麽，但林生覺得人家沒有惡意，故此也是微笑地點點頭。
    “哎呀真羨慕你們，兩個人輪值多輕鬆，我呢就得一個人撐著。”石姐不由得感慨一句。
    林生沉默不語，心想：前台的羅哥也是一個人站崗，你倆還真是夠苦的。
    賴小明為了迎接一早那結賬的潮水，讓林生值前夜，自己值後半夜，說是後半夜，那也不過是臨近下班的兩個小時而已。
    林生沒有怨言，在他看來，這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現在的他站在前台，站立的姿勢已經變形，歪著屁股，讓兩條腿輪換的休息。他師傅則是躲在後麵辦公室裏睡大覺去了。
    現在長長的前台裏，隻剩下羅哥和林生兩個人，林生看過去，隻見羅哥拉出了一個大抽屜，整個人側坐在那個抽屜上，仗著前台擋住他的身姿，倒是從外麵看起來挺合格。
    對麵的大堂經理，石姐則是雙手大拇指撐著太陽穴正搖搖欲睡。
    林生心道：這還真是各莊有各莊的高招啊！不由得暗自佩服一番。四下裏也在尋找著偷懶的辦法。
    正感歎間，他便聽見安靜的大堂裏突然傳來了一陣男人的嚎叫聲，那聲音由遠而近。
    “哎呀……快！快！你們酒店不幹淨，我要結賬走人！”
    林生抬頭看過去，卻見那個胖客人驚恐地從電梯間跑到前台，手裏還拽著拉杆箱，一張大白臉，臉上透出汗水來，急切催促道：“結賬，結賬！”
    林生打起精神，看著胖客人。還沒問房號，對方便說道：“你們酒店不幹淨啊！……真是嚇死我了，我要結賬！媽的……上廁所的時候有隻手在摸我屁股！……嚇死老子了！”
    林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胖客人鬧出這麽大動靜，連一旁的羅哥也伸著脖子看著熱鬧，對麵的大堂經理也站起身來朝自己這邊走來。
    卻見石姐走過來，微笑地看著胖客人，緩緩地說道：“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大堂經理，您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說，看看我怎麽幫助您。”
    石姐的節奏明顯比胖客人的慢了幾拍，對方本來是非常急切的，此刻聽到女人這麽說，也長舒了一口氣，調整了呼吸，收斂起剛才那副略顯粗魯的樣子。
    轉而對著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人認真地說道：“我剛才解大手的時候，有隻手從馬桶裏伸出來摸我屁，不，臀部啊。您是不知道，那可太嚇人了！你們酒店裏是不是有什麽冤死鬼啊？”
    石姐看著胖客人，關切地問道：“先生，我看您風塵仆仆的，這行李箱上貼了這麽多貼紙，恐怕您是經常出差吧？是不是經常住在酒店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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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客人應道：“那是，我可是在跨國公司任職的，這些日子公司的事很多，我一連跑了很多地方，公司都是給安排五星級酒店給我住的，怎麽別的地方我住的沒事，到了你們酒店，就出了這檔子事兒啊？”
    林生心想：聽他這麽說，看來這個胖客人是個有見識的，跨國公司？可真了不起！那一定是仗著公司能報銷路費，可勁兒周遊世界呢吧。
    石姐投以微笑，說道：“會不會是因為您工作太忙，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導致您身體太累了，從而產生了幻覺吧？……不過，現在已經這麽晚了，您要是換個酒店住，恐怕也不大方便，不如這樣，我跟您去看看，或者給您換個房間住？”
    胖客人看了看手機，時間確實太晚了，若是換個酒店入住，那又要耽誤很長時間，於是思忖一番點點頭，說道：“還是算了，我就不再去那個房間了，您要是可以的話，還是給我換個房間吧。最好是離那間房越遠越好，那個我是萬萬不敢住了。”
    石姐點頭，帶著胖客人來到大堂經理辦公桌前的椅子，請客人坐下，自己則是來到前台，找羅哥要了個新房卡。接著，便帶著客人去了客梯間。
    看著他們走遠，羅哥顛顛地來到林生麵前，不由得吐槽：“哎！我說新來的，我去！這可太勁爆了！你聽見了嗎，他說有隻手摸他屁股啊！”
    林生撓撓頭，說道：“啊……是啊，這確實是挺奇怪的，不過您也看見了，那人確實是跑了很多地方。興許，石姐說得有道理呢，恐怕他真得是累得產生幻覺了吧。”
    羅哥聳聳肩，臉上卻露出一絲壞笑，興奮地說道：“誰知道呢！要是真的，可太刺激了！不行，我得跟小賴說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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