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林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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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章 林汀下)
    林汀重生了。
    重生到了4年前,師父讓他第一次去取人心頭血的時候。
    這次他表現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乖巧。
    他出門的時候,給師父熬了藥,給黃牛喂了草。
    隻不過這次他沒離開,而是待老人像往常一樣睡下時折返,摸到那個尚不成型的招魂幡,圇吞塞進了那個巨大的煉丹爐下。
    地火瞬間爆起填滿整個老屋。丹藥,牛,人,付之一炬。
    滂沱的大雨,像當年一樣如期而至。
    隻不過雨中站著的,不再是那個落魄少年,而是澆不滅的妖冶鬼火。
    “你想報答我?”大殿上居高位之人。聲音於飄渺的雲煙之中,空靈,但震耳欲聾。
    林汀狼狽跪於玉階之下。“隻要能讓我重回當年,結束這場悲劇,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回應他的是一串鳥鳴般清脆的笑聲:“倒也不必,你且把自己的事情完成,之後……待你心願已了,我自會找你。”
    思緒回籠,林汀看著眼前跳動的鬼火。耳邊嗡嗡響,分不清是冤魂穿越時空的奸笑還是那位神明悲憫的低吟。
    “真是可憐。”一條小蛇不知何時盤在了林汀的肩膀上,“嘶嘶”地吐著氣。
    林汀就像是沒發現一樣,目光死死地盯著茅屋的方向,不予理會。
    “真是可憐。”小蛇又重複了一遍。“我自有悲憫之心,願放你10年自由,這10年去尋找你自己的人生吧。”
    林汀的眼神微動。
    待到肩膀一輕,豆大的雨點打在他的臉上,心竟然隨著這句話開始恢複跳動。
    他張了張嘴,好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盡管聲音沙啞:“我自己的人生?”
    “10年之後你若能修成正道,上玄之境自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偏頭去找,小蛇早已經消失。剛才的一切仿佛隻是他的幻覺。四年間的一切好像也隻是一場夢。他不再是那個懦弱卑微到土裏的落魄少年。而是14歲就敢於反抗養父,敢於將一切邪惡扼殺在搖籃之中的正義俠士。
    他心中有些羞愧。若不是重來一次,他如何能踏出這一步。但是身體卻因為這個認知開始顫抖,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我的人生。”
    相比於得道成仙。10年平凡的人生於林汀來說,更有誘惑力。
    不過他似乎天生就是修仙的料,即便沒有人引著他走這條路,隻在小攤上隨便買了幾本強身健體的書,他就輕鬆通脈,隱隱有步入禦物境的趨勢。
    他靠著算卦,掙碗飯吃,閑暇之餘,修仙鍛體也沒什麽不好的。全當是為了回應那位心軟的神的一片苦心。
    如此一來,日子過得倒也算平靜。
    太過平靜了,平靜到他開始期待十年之期。
    但是神明並沒有如期而至,不知對方是特意給他寬限,還是已經把他忘記。
    慢慢的,他開始找不到人生的意義。
    直到他27歲那年,意外撿到一本書。
    這書通體白淨,像是玉做的一般,但是一張張書頁,卻薄如蟬翼。很是稀奇。
    他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簡單掐指,小心收起放在了自己的包袱裏。
    不出三日,果然有一玄衣男子找上門來。
    林汀漠然抱著包袱出去,垂著眼,並不視人,放於他手上。
    準備轉身離去時,對方一開口,卻叫他停住了腳步。
    “幾年不見,你的卜卦能力竟如此之強了?”
    空靈清脆,如鳥鳴。說話間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林汀迅速轉身跪下,垂首:“不敢班門弄斧,是我技藝不精,竟然沒算出來這是您的舊物。”
    對方輕笑:“抬起頭來。”
    林汀惶恐抬頭,視線隨之上移,第一次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
    他一身玄衣,長袍繁複委地。墨色長發如瀑,簡單挽在腦後。
    丹鳳眼,飛眉入鬢。
    林汀的住處比較偏僻,胡同狹窄,屋外還有兩棵大樹亭亭如蓋,所以日光微弱。
    但是即便如此弱的日光下,卻好似被吸引的一般,全數灑在他的身上…
    林汀感覺自己的眼睛刺痛,像是被灼傷,卻移不開視線,眨眼都做不到。
    直到對方輕笑一聲,玉白的手指點上他的眉心,他才驚覺失態。
    慌忙低頭,卻見映著光影,他玄色的衣袍上,有祥雲在滾動。
    林汀腦中浮現四個字:實非凡人。
    “我很好看嗎?。”那人好脾氣地跟他調笑。
    林汀卻不敢應:“…您,您有什麽吩咐。”
    “算不上,隻是路過來看看你。”那人見他回避,也不計較,抬腳跨過門檻,繞過他徑直走向屋內。
    這處僻靜的小院子林汀自己也剛買下來不久,裏外倒是整潔,隻是沒有什麽人氣兒。
    那人在粗糙的木凳上坐下,和整個簡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不必這麽拘著,我在人界姓單名狐,你叫我單哥或者單姐都可以,看你自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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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單狐語氣不顯,但是儼然是命令的意思。
    “是。”
    單狐不說話了,隻是懷抱著雙手,上下打量林汀許久。最後悠悠吐出來一句。“現在怎麽這麽古板,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說完瞬間消失不見,空留一縷青煙。
    林汀看著空掉的座位許久,感覺自己整個人也有什麽地方空掉了。
    他站在原地,從正午呆愣到了太陽落下山頭。
    直到天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才想起來摸著了油燈。
    他一宿沒睡,第二日清早就用所有積蓄,租了一間煉丹室。
    在對煉丹一竅不通的情況下,靠著卜卦和一本煉丹要術。
    在煉丹室磨了月餘天。
    單狐再次來見他時,愣了一下,而後笑得特別燦爛。:“上次差點沒認出你,這次倒是熟悉的不得了。”
    單狐一連幾天在他這裏住了幾日。
    不知道是因為林汀變回了十七歲的模樣他開心,還是因為他本身就有事要辦。
    但是每天都有煉器師來與他會麵。而且每次都不歡而散。
    當然不歡的都是那些煉器師們,單狐有刻意掩蓋自己的身份,表情一直都是那麽平靜,隻是林汀自己覺得對方似乎有些不高興。
    “單哥。”考慮再三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他。“你要煉什麽?我幫你吧。”
    單狐似乎有些意外,但也隻是稍微彎了彎眉眼:“小孩子就去好好體驗生活。”
    見他不允許,林汀也沒執拗於此。
    隻是每天趁著端茶送水的間隙,偷聽他們的對話。
    “這我可不敢下手,就算是一代煉器大師三金來了也不會接你這活兒!”
    之後家裏就再沒來過煉器師,單狐好似從未發生過這事一樣,和他一起,在樸素的小院裏,像是在玩過家家的遊戲,他們會一起嚐試做飯,一起學煮茶,單狐心情好了還會教林汀下棋。
    夏日聒噪的蟬鳴裏,少年盯著麵前的死局,急得額角冒汗。
    對麵的人卻也隻是嘴角微牽,用冰涼的手背為他拭去。
    林汀古井無波的身心,在夏日的滋養中開始雀躍,卻又壓抑在眼前人不起波瀾的清冷麵色。
    林汀數著日子過,恨不得把每一刻都刻進魂魄裏,但是他也數著單狐老向玉書的次數。
    從一旬一次,到兩三天一次,到現在。
    “單哥,”林汀終於忍不住了,“你怎麽不去找那個叫三金的?”
    單狐此刻躺在林汀新置辦的藤椅上,抱著玉書曬太陽,聽到他的話似乎有些錯愕,偏頭過來時眼裏還有不一樣的神色,隻是不過片刻,就被一如既往的溫柔掩蓋:“小孩子家家,打聽那麽多做什麽?”
    “哥,我都二十又七了。”
    單狐闔了雙目,似乎不想理他,但是過了一會兒又開了口,隻是聲音有些無奈:“你之前應該也聽得差不多了,煉製凡人的器物就是麻煩,我沒辦法過多幹涉,隻能看他們的意願。”
    林汀沉默,陽光照不進少年漆黑的眼底,不知他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在這待膩了?”單狐忽然說。
    林汀心裏一突。
    “不如隨我回上玄,我在人界停留的時間也夠久了。”
    林汀看著他起身,看他手一撫,自己親手縫製的素衫,就變成了他來時穿的那身雍雍華貴的玄色長袍。
    和他的房屋格格不入。
    “不了。”
    林汀起身彎腰,為他整理袍角:“這人間,我還沒玩夠呢。”
    單狐深深看他一眼,隻微微頷首,揮袖欲走。
    林汀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哥,能不能把玉書送給我。”
    單狐峨眉微蹙。
    “左右你留著沒用,不如給我打發了換點兒錢。”
    單狐第一次對他露出了微笑,雖然眉眼間盡是無奈:“玩夠了接你。”
    林汀乖巧地應了,第二天就直接變賣了房屋。
    住進了煉器室,炸了無數丹爐器爐後,任何外租的丹器室都不準他進入。他開始向外地尋求生路。
    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怎麽,他無意間撞見了一位單狐會過麵的煉器師。
    對方於他竟滿眼賞識。他沒有基礎,全靠自己摸索。而今有個幫手,自然不會放過。
    他拒絕拜師但不放棄學藝,不能讓對方知道他是為了煉玉書。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三年,大概五年。
    總之他結交了各路奇人異士,但是書沒煉好,反而暴露了,他不知道這書是什麽來頭,竟然引得一門追殺。
    那又是一年夏夜,大雨滂沱,衝不淨他手上的血。
    但是他煉成了,玉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能人言的仙器。
    但是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轍。
    單狐沒有像上次那樣原諒他,連離開的背影都吝嗇讓林汀看清。
    萬念俱灰之時,他有了輕生的念頭。
    他選擇了崖邊,寒風凜冽,吹過臉頰時,像身處他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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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笑。事已至此,他甚至。
    還存有僥幸。
    隻因單狐說過,他這條爛命,閻王也不收,隻有他肯收。
    “那現在呢?”風很大,他的低喃被輕易吹碎,“死了,你還肯要我嗎?”
    他縱身一躍而下。
    再次睜開眼時,欣喜若狂!
    果然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綻出笑顏,大的膽子去摸他的臉含糊著喊他:“單…狐…”
    “誒誒?隻是救你一命而已,可沒打算收你為徒哦~”雲向晨語調輕鬆,甚至有些輕浮。林汀漸漸清醒過來。才發現眼前正給他包紮的人短衫短褂,一身農夫打扮,腰間別著一個格格不入的酒葫蘆。
    他沒死成,也沒見到單狐。
    但是他看著眼前人…
    心中的思念如魔窟的藤蔓般蔓延,刺破他的心髒,蒙上他的雙眼。
    林汀眼眶酸澀,淚水就要決堤,卻被他咬破嘴角生生忍住,他咽下滿口苦水,眉眼一彎,甜甜地笑了出來:“我根骨極好,悟性也高,但是實在吃不飽飯,您既然看不得我輕生,那就收我為徒吧!”
    他本就駐十六七歲的少年容貌,聲音脆甜,模樣長得也喜人。即便現在因為跌落懸崖而髒兮兮的,但是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一眨,隻會顯得他更加楚楚可憐。
    雲向晨本就是個隨意的性子,再加上剛才給他療傷時。摸過骨,知道他所言非假。
    當下就是心生憐愛揉揉他的腦袋:“真是可憐極了,走,為師帶你去吃飯!”
    “謝師父!”聽到對方一鬆口林汀就趕緊抓住機會,也顧不得腳上的傷,生怕對方反悔一般,一個踉蹌就跪地叩首。
    雲向晨反應都來不及嚇了一大跳,笑罵著扶他起來。
    林汀看著這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這種開懷的笑,心中有說不盡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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