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文！”
    兗州境內，不管是曲阜仙源，還是泗水，或者龔縣、瑕縣、鄒縣的讀書人，各自聚集，看著城門口上的告示，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本就對孔家的事有所耳聞，可當看到告示上白紙黑字將孔家罪行一一羅列，且還提及孔家將麵臨的幾種處置方式時，內心的震撼如洶湧波濤，久久難以平息。
    一位身著長衫，留著山羊胡的老學究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告示，顫聲道：“孔家乃聖人後裔，即便偶有不肖子孫，也不該如此羞辱！這薑齊，簡直是目無尊長，褻瀆聖人！”
    旁邊一位年輕的書生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雖說孔家之事令人震驚，但告示上所寫罪行，件件似乎都有實證。若孔家真的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那也確實罪有應得。”
    他的話語相對客觀，可剛一出口，便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側目與不滿。
    “住口！你這小子，讀的什麽書？竟幫著那草寇說話！”一位中年讀書人怒喝道，他滿臉漲得通紅，似乎年輕書生的話觸碰到了他的逆鱗，“孔家傳承千年，護佑儒家正道，怎能因些許過錯，就被如此對待？薑齊此舉，哪裏是劍指孔家，分明是想打壓我儒家正宗！”
    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支持與反對薑齊處置孔家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些人覺得孔家即便有罪，也不該由薑齊這個“草寇”來審判，而另一些人則在心底隱隱覺得，若孔家真如告示所言犯下大罪，那接受懲處也是天理昭彰。
    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不敢太過直白地說清楚，畢竟在儒家根深蒂固的兗州，對孔家的態度，往往關乎著一個讀書人的聲譽和立場。
    “就算是真的，真的給官家續命，又有什麽錯？官家能多活幾十年，百年，咱們大宋能多繁榮個百十年，能有什麽錯？”一位頭戴方巾的讀書人漲紅了臉，振振有詞地說道。
    “就是，天下最聖明莫過於當今官家！”旁邊有人隨聲附和，用力地點著頭，一臉的篤定。
    在他們心中，皇帝的聖明是不容置疑的，隻要是為了皇帝好，死幾個草民家的女兒算什麽？就是拿童子心煉丹，又能如何？
    然而，立刻有不同的聲音響起。
    一位老者捋著胡須，神色凝重地反駁道：“此言差矣！即便初衷是為了官家，可拿活人煉丹，這等行徑違背了人倫道德，天理難容。聖人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怎能為了一己之私，草菅人命？”
    那主張為孔家開脫的讀書人聽了，卻不以為然，梗著脖子說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如今大宋內憂外患，若官家能長命百歲，何愁不能帶領我大宋走向昌盛？些許犧牲，在所難免。”
    “哼，如此歪理，簡直荒謬！”又一位年輕的書生忍不住斥責道，“若都以這樣的借口肆意妄為，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我們讀書，學的是聖人之道，是要明辨是非，怎能為這等惡行張目？”
    “天下昌盛為的什麽？還不是為了咱們百姓過上太平日子？”一位布衣打扮，卻氣質不凡的年輕人站了出來，聲音洪亮且堅定，目光掃視著周圍爭論不休的人群，“可這日子過得不太平！百姓過不上太平日子，整日裏提心吊膽的，算哪門子的天下昌盛？”
    剛剛還在為孔家以“為官家續命”為由辯護的書生們，聽到這話，頓時語塞。
    他們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孔家若真為天下昌盛，就該以身作則，遵循聖人教誨，關愛百姓。”年輕人繼續說道，情緒越發激昂，“可他們卻為了一己私欲，做出拿活人煉丹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讓百姓生活在恐懼之中。如此行徑，何談為了官家，為了天下昌盛？分明是，媚上！欺下！”
    周圍一些原本默不作聲的百姓，聽了年輕人的話，紛紛點頭稱是。
    他們雖不似讀書人那般能引經據典，但自家的日子過得如何，他們再清楚不過。
    孔家的惡行，讓兗州境內，甚至是京東兩路都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自己或家人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那位一開始氣得渾身發抖，指責薑齊羞辱孔家的老學究，此刻閉嘴不言。
    他也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狗屁不通，可是，屁股決定腦袋，自己考的是大宋的功名，享受的是大宋的福利，領的是大宋對讀書人的優待，自然是為大宋說話！
    然而，仍有部分頑固的讀書人不肯罷休。
    其中一人漲紅了臉，大聲說道：“話雖如此，但薑齊不過是一介草寇，他有什麽資格來評判孔家？他這麽做，分明是別有用心，想要擾亂我兗州，乃至整個大宋的秩序！”
    年輕人冷笑一聲，回應道：“不管薑齊是什麽身份，事實擺在眼前，孔家的罪行不容置疑。若朝廷不能主持公道，那薑齊此舉，又何嚐不是為百姓討個說法？難道非要讓這等惡行繼續下去，才是對的嗎？”
    “對不對，十日之後自有分明！且看十日後的公審，孔家如何自辯！”那年輕人掃視眾人。
    他這一句話，仿佛給這場激烈的爭論畫上了一個暫時的休止符，眾人的目光紛紛匯聚到他身上，一時間，城門口喧鬧的議論聲漸漸平息。
    聽到“公審”二字，不少人的心中都泛起了別樣的情緒。
    支持孔家的讀書人，心中雖依舊不滿，但也隱隱有些忐忑，不知孔家在公審上能否拿出有力的辯駁之詞；而那些認為孔家罪有應得的人，則是充滿了期待，盼望著能親眼見證孔家為其惡行付出代價。
    “唉……”老學究看了一番城下聚集的那些讀書人，長歎一聲，“沒了孔家，沒了聖人，之後的讀書人，可就少了脊梁骨了，那梁山，這可真是抽了天下文脈的臉啊！”
    “這樣的脊梁骨，誰愛要誰要，咱也讀書，可這樣的脊梁骨，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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