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穆春的殘兵隊伍終於消失在南方的地平線。
    而絳州城內，宋清正站在牲畜營地前，看著眼前的三千匹戰馬與兩千頭牛羊，臉上滿是得意。
    有了這筆戰利品，不管是自己用，還是賣出去，都能解決眼下宋室的錢糧危機！
    襄州淮西王府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穆春帶著殘兵狼狽返回，當他跪在王英麵前，將絳州遭宋清、朱勔劫掠，三千匹戰馬與兩千頭牛羊盡數被奪的消息說出時，王英瞬間勃然大怒，一腳踹翻麵前的案幾。
    “宋清小兒！朱勔老賊！竟敢劫老子的東西！”王英雙目赤紅，語氣中滿是殺意，“老子好心與田虎交易，換些戰馬擴充實力，卻被這兩個卑鄙小人背後捅刀！搶劫搶到了老子頭上，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為人！”
    段三娘連忙上前勸阻。
    段三娘拉住王英的手臂，語氣急切：“當家的，你冷靜點！宋清躲在河南，背後有洛陽小朝廷撐腰，咱們現在出兵，若是方臘西來，薑齊趁機打下洛陽，咱們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啊！”
    穆弘也附和道：“大王，夫人所言極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穩住荊襄，再從長計議。咱們可以派人去洛陽，向趙楷討要說法，若趙楷不給，再聯合田虎，共同出兵河南，這樣既名正言順，又能避免單獨出兵的風險。”
    “討要說法？”王英冷笑一聲，甩開段三娘的手，“趙楷那小兒，能給什麽說法？至於田虎，他拿了咱們的糧草，卻連自己的河北都守不住，哪有功夫幫咱們？老子現在就要出兵，踏平河南，把宋清碎屍萬段，奪回咱們的戰馬牛羊！”
    無論段三娘與黃文炳如何勸阻，王英都聽不進去。
    他當即下令，召集荊襄所有兵力，共五萬大軍，由自己親自率領，兵分三路，向河南進軍：一路由穆弘率領，攻打潁州，一路由段五率領，攻打亳州，自己則率領主力，直取宋清所在的洛陽。
    十日之後，五萬淮西大軍從襄州出發，浩浩蕩蕩向河南進軍。
    沿途州縣的守軍猝不及防，紛紛潰敗，荊襄軍很快便攻占了潁州與亳州，兵鋒直指洛陽。
    宋清與朱勔得知消息後，哪裏還顧得上那些馬匹牛羊，直接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跑回洛陽，向趙楷與李綱求救，同時加固城防，準備抵禦王英的進攻。
    洛陽皇宮的禦書房內。
    趙楷坐在禦座上，手中緊緊攥著一份急報，臉色蒼白，原本稚嫩的臉龐因憤怒而微微扭曲。
    急報上清晰地寫著：荊襄王英親率五萬大軍，分三路攻打河南，潁州、亳州已相繼失守，兵鋒直指洛陽，洛陽危在旦夕。
    “王英！逆賊！竟敢公然攻打朕的地盤！”趙楷猛地將急報摔在禦案上，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朕沒找他算賬，他倒先打上門來了！傳朕的命令，召集洛陽所有兵力，朕要親自率軍出征，討伐逆賊！”
    “陛下不可！”李綱連忙上前勸阻，語氣帶著幾分慌亂，“洛陽城內兵力不足三萬，且多為老弱殘兵，新兵還未練成，根本不是王英五萬精銳的對手。陛下若親自出征，不僅難以取勝，還會身陷險境啊！”
    趙楷怒視著李綱，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他頹然坐回禦座，眼中滿是無助，自他在洛陽登基以來，雖名義上是大宋皇帝，卻始終受製於各方勢力，如今麵對王英的進攻，竟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趙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朕就不信，偌大的洛陽，連一個能抵禦王英的辦法都沒有！”
    李綱急切地問道：“陛下，王英攻打河南，潁州、亳州已失，不知陛下，可有應對之策？”
    趙楷指著禦案上的急報，語氣急切：“李愛卿，你看看！王英五萬大軍壓境，宋清、朱勔快撐不住了，洛陽也危在旦夕！你們快想想辦法，該如何應對？”
    李綱拿起急報，仔細閱讀後，又走到牆邊的輿圖前，指著河南的位置，眉頭緊鎖：“陛下，王英此次出兵，來勢洶洶，顯然是因絳州劫掠之事怒極攻心，屬於衝動之舉。他兵分三路，看似凶猛，卻也分散了兵力，若咱們能有足夠的兵力，或許能趁機擊潰其中一路，緩解局勢。可問題在於，洛陽兵力不足三萬，且需留守城池，根本無法抽調足夠的兵力支援絳州。”
    朱勔附和道：“李大人所言極是！王英常年征戰，戰力遠勝於我軍，若強行出兵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依臣之見，當務之急是尋找外援，牽製王英的兵力，為洛陽爭取喘息之機。”
    “外援？”趙楷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可如今天下大亂，誰會願意幫朕？田虎被薑齊攻打，自身難保；薑齊更是野心勃勃，巴不得朕與王英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
    李綱轉過身，語氣鄭重：“陛下，臣倒有一個人選，江南的方臘。方臘占據江南，勢力雄厚，且與王英素有舊怨。此前薑齊曾施壓，讓方臘出兵圍剿王英，方臘雖已出兵，卻一直消極作戰，顯然不願與王英拚盡全力。咱們若派人向方臘投書，許以重利，請求他加大對王英的進攻力度，牽製王英的兵力，王英必然會被迫從河南撤軍，回援淮西。這樣一來，洛陽的危機便可解除。”
    “向方臘求援？”趙楷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憤怒，“方臘也是割據一方的逆賊！朕乃大宋皇帝，怎能向一個逆賊求援？這要是傳出去，朕的顏麵何在？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朕？”
    “陛下，眼下局勢危急，顏麵已不重要，保住洛陽，保住大宋的血脈，才是最重要的！”李綱跪在地上，語氣懇切，“若不向方臘求援，王英很快便會攻占絳州，進而攻打洛陽。到那時，陛下不僅會失去顏麵，還會失去一切！要麽派人向方臘求援，讓他牽製王英，要麽，咱們就隻能打開城門，向王英投降。陛下，您選哪一個？”
    趙楷看著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又想起急報上的內容，心中滿是憤怒與無奈。
    他知道，李綱說的是實情，若不向方臘求援，洛陽很快便會失守，他這個“皇帝”，也將淪為王英的階下囚。
    可向一個“逆賊”求援，又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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